酒楼中依旧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战英帝的寿宴,讨论着那几个备受瞩目的少年英杰,讨论着鹊歌城中的名门闺秀。
罄冉慢条斯理地用着膳食,听那些讨论越来越落俗套,越来越不堪入耳,便望向楼下。
正堂中央戏台上花旦和小生已经退下,一个白发老者正拉着二胡,用他沧桑暗哑的声音一字字唱着:
“世人苦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这等曲调,苍凉低转,自是不得楼下找乐子的宾客欢喜。虽是没有喝彩声,老者却依旧唱得极为认真,手一提一声微亮的羽音响起,他继续唱道。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
见一个锦衣壮汉吆喝着要老头退场,罄冉兀自一笑,抬手昂首饮尽杯中酒,轻声接口道。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罄冉的话极低,可那坐在廊道的男人却眉宇一跳,扭头望了她一眼。随即目光瞟向楼下,望着那老者,眸中波光微闪。
又听了一阵,眼见天色不早,罄冉将一锭碎银放在桌上,青袍一晃,起身便往廊道走。
刚回身便敏锐地察觉到一束打量的目光,罄冉眉宇不动回望看去。
只见廊道边一张檀木桌前端坐着两个挺拔的身影,那身着黑色锦袍,样貌英俊的男子正瞪着乌黑的双眸盯着自己,那可谓放肆的打量目光便来自这里。
罄冉见他面有笑意,双眸清澄,亦是隐约有笑,越发显得双瞳晶亮有神,那英俊的面上更是带着北方男子常有的爽朗之态。知他没有恶意,便对其轻轻颔首,举步间望向他身侧端坐的男人。
那男人身量极为高大,一袭月白云纹锦缎长衫,他微微低着头,从罄冉的方向只能看到他饱满而充满阳刚气的额头和飞入云鬓的长眉,但从那刀刻般的眉峰便能看出男人性情定是刚毅坚韧。
罄冉正欲收回目光,却是那人猛然抬头望了过来。罄冉心生一惊,脚下一顿。
肌肤坚毅,鼻梁高挺而清爽,薄唇微抿,是个长相不俗的男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虽是不放肆在灯影下甚至可以谈得上柔和,可罄冉莫名竟能看到那柔和之后隐着的冷竣威严,如腊月寒冰,让人心惊。他眼中神光更如洪水猛兽一般,慑人心魂。
罄冉知道,她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同样在打量着自己。交错而过的那一瞬,她分明看到那人微微蹙了下眉头,想来是从未见过她这般目光放肆的女子吧。
忽视身后两道炽热的目光,罄冉轻挑唇角。那两人,怕是不简单呐。先不论气质,但是那一身上下的穿戴,便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如果她没有看错,那目光骇人纹锦男人的发冠可是宫中之物。
“王爷,那分明是个貌美女子,举手投足虽是俊雅,可动作却丝毫不见女态。这要不是看到她的脖子,苏亮可要瞎眼咯。这丫头有意思,还不怕被打量,有趣有趣。”苏亮见罄冉身影消失,兀自愣神片刻才笑着晃头道。
燕奚痕望向方才罄冉端坐的小桌,但见两碟冷菜,一杯清酒,青瓷酒杯在灯光下发出冷光,宛若那清鸿水眸,清冷却不失晶莹。
听到苏亮的话,燕奚痕兀自一笑,这女子确实很特别。
女扮男装的他见的多了,京城官宦小姐闲来无趣也有不少女扮男装出门游玩的,多是贴上两道八字须,将脸涂黑,衣饰上也多加遮掩。可姿态忸怩,令人一眼便能望出端倪。
而这女子很奇怪,奇就奇在她分明一身男装,可却丝毫不掩饰女子身份。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容貌上更是毫无修饰,只是如同男子一般束发而已。那动作间更是毫无扭捏之态,从容俊逸,俊雅潇洒,竟皆是男儿之态。
楼下小旦柔婉的嗓音又起,燕奚痕回神,挑唇暗道今日自己着实奇怪,怎么会为陌生人愣神。敛眸望向苏亮,朗声道。
“走吧,本王也该会会那耀国权相了。”
翌日,天高气爽,天湛如洗,白云卷卷,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罄冉一早便坐在了梳妆台前收拾起了妆容,今日她要到裳阅衙去“选才”。
化妆品早已备好,皆是她根据现代的经验,用花粉自制的。
手指慢慢描画间,眉形高挑,飞入鬓角,冷艳无双。眼线又浓又黑,整个眼睛耀若晶石,顾盼间皆是风情,香粉抹鼻,使秀鼻越发挺直浑圆。肌肤晶莹如玉,不施粉黛已是白若皓雪。
睫毛用自制的睫毛夹夹过,用蓝树纤维层层拉长。蓝树纤维呈现灰蓝色,双眸瞬间绚烂妖媚了起来,鼻影暗扫,腮红晕开,双唇红点……
望着铜镜中出现的冷艳美人罄冉勾唇一笑,满意地眨眨眼。
用银色的丝带将垂在两耳的长发挽起,随即地挽了个月芽髻,插上一支凤尾碧玉簪,其它的发皆散在身后,起身间青丝微舞。
她选了件简单的白色秋裙穿上,外披一件湖色起莲花暗纹的软纱,光影流动朵朵白花招展起舞。
对镜望了眼,只觉镜中那个美丽的女子竟是未曾识得般陌生,她不免得意一笑。
将纱帽带好,抱起缎锦包裹的琴,罄冉轻步迈出屋子,一路走出内院,见店家和小二瞪大了眼,竟似不知殿中何时有她这号人一般,罄冉不免好笑地挑起了樱唇。
“小二,马车可备好了?”
“呀,是您啊,姑娘这么一打扮小的都不认识了。姑娘您这……这可真好看。”
罄冉见小二一脸朴质,双颊微红,知他是真心称赞,颔首道了谢,迈步上了马车。
吩咐一声,马车缓缓而动,车角铃铛叮咚,向着内城裳阅衙滚滚而去。
……
呜呜,是不是过年都没人看咧,收藏不增老掉,素素伤心中。
亲们鼓励下吧,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