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岩镇广场以南,这里散落着些住所,其中最边上是一座很大的宅邸,门前两头石狮子左右摆放,沿台阶而上站着两个看门仆人,漆红的门户大开,网罗四面八方祥瑞,当先一块匾额高挂,两个镂金楷字深刻其上,“王家”。
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却绝少有人胆敢走近这座宅邸,两头石狮子威武不凡,往往吓住些宵小之辈。
朱鱼一路赶来,终于抵达王家大门前,时间已经过去半月之余,他也不知道小芳妹子现在状况如何,没有心思做多打算,他迈开步子就直奔大门,刚上台阶便被拦住。
“请帖?”
“没有?哪里来的野娃子,滚远点”
两边看门仆人高高在上,斜眼打量朱鱼,一人一问,毫不客气地要上前将他撵走。
朱鱼虽说还是个孩子,但猎人的身体素质让他超过寻常小孩太多,他也根本没有把这两人放在心上,只当是山里两个妄图阻拦自己的蠢物。
他两脚分转,身形晃动,避开了第一个人伸过来的手,又低下身做蹲伏状,微一蓄力,从两人阻拦间的空隙冲出,大步闯入王家宅邸。
眼前是个庭院,四周栽种了些花草树木,有仆人提着水桶,小心翼翼地浇灌。距离拉开,稍远处,是一座座红墙绿瓦的房屋,隐约可见有丫鬟往来,好不热闹。
朱鱼只是个山野憨厚小子,哪里见过这般荣华景致,心绪一时慌乱,竟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寻找,呆立原地,许久不动。
“你这混小子,竟然敢闯王家,今天非把你打残扔到街上,好让别人知道闯王家的后果”。
门口两个仆人见没拦住这野小子,顿觉脸面上挂不住,迅速追上来将朱鱼制住。
被人从后面环抱住,朱鱼本能反抗,如同一只凶猛的小兽,他嘶吼着挣扎落地,回过身来眼神犀利地盯着两个仆人,从怀中摸出小刀,就要冲上前了结这两个在他眼里被视作蠢物的东西。
这时,庭院四周跑来许多家丁,人人手里拿着棍棒,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这下朱鱼插翅难飞。
人群留出一个通道,有个老仆缓缓走了上来,朱鱼认出他正是那日在集市上买狐狸的老人,要抢走小芳的也是他,于是止住身子,怒吼着问道,“你把小芳妹子带到哪里去了,快把她还回来”。
老仆是宅邸里的老管家,俗姓一个杨字,平日里人都唤他为杨老,跟着王铁成几十年了,做过很多不干净的事。
杨老自然认出这个野娃子,也知道朱鱼所问的是什么,然而他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过来瞅了两眼,便扬了扬手,不在意地说道,“打断手脚,扔出去”,随后离开。
家丁再次围上来,长长棍子戳向朱鱼,避免被其手里的小刀伤到。朱鱼则奋力冲撞,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小兽,忍着后背数十根木棍的刺痛,挥舞着小刀往前杀去。
小刀终究只是小刀,哪有木棍长,朱鱼也终究只是个孩子,哪有王家人多。
很快他就被制服,几个家丁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夺了他手上的小刀。
“小小年纪,力气到挺大,敢来王家闹事,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领头的家丁神情残忍,将小刀狠狠插进朱鱼的大腿,朱鱼面色痛苦,竭力忍住不曾发出嚎叫,只是眼神越加的阴冷,死死盯住这伤他之人。
这家丁被看得心里发毛,顿生胆怯,对方只是一个孩子,竟然如此凶狠,只凭眼神便将他吓住。他退出人群来,躲开朱鱼的目光,招呼其余人,说道,“别脏了地,用棍子”。
眼看着朱鱼就要在乱棍中被打死,王家大门外涌进许多身穿粗布衣衫的乡野俗人,正是拼命赶来的朱家村一众。
村长朱有才挤开人群,捏着杀猪刀就冲上去,大声喝退围住朱鱼的家丁,将朱鱼拖回,看着朱鱼腿上的刀,心中怒气如火。
李三接过朱鱼,几个村民上前帮忙将小刀取下,又包扎一番,暂时止住了流血。
王家庭院里发生的事惊动了乌岩镇上的人,大家趁机跑来围观,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这些不是朱家村的人吗?那人我还认识,是朱家村的赵春水”,有邻村来镇上赶集的人在旁边指认道。
“什么情况,朱家村和王家干起来了,胆子这么大吗”
“哎,这朱家村怕是要完蛋了,王家这么势大,岂是他们村子能够得罪的”
“可不是嘛,到王家闹事,王铁成会轻易放过他们?”
外面吵嚷翻天,庭院内两方静静地对峙。
杨老已经派人通知王铁成,他现在正带着家丁守在庭院口,不让朱家村人前进半步,等家主王铁成前来主事。
朱鱼推开人群走上前来,经过包扎后他的腿伤已无大碍,虽说还有隐痛,却不影响他的行动,而且猎人的身体素质帮助他很快的适应行走,让他不至于站不稳、走不动。
“就是你这个老东西抢走了小芳妹子,你快说把她藏哪儿了,不然今天让你们吃不了好果子”,朱鱼从赵老四手里接过一把杀猪刀,回身抬起,刀尖指向杨老,愤怒地问道。
杨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根本不惧一个毛头小孩,只在朱鱼身上瞄了眼,目光移向了朱有才,气定神闲地反问起来。
“朱村长,你把朱家村的人都带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朱有才也是几十年的老油条,岂会不知其中道道,站上前来,指责道,“你们王家欺人太甚,到我们朱家村抢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还要脸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倒是说说来听听,是哪个女娃”
赵老四也走上前来,质问道,“自然是田秀才家的女娃,田小芳,不要说你不知道”。
杨老看向赵老四,见只是个瘸子,笑了笑,说道,“什么田秀才,我还真没听过,你是田秀才吗,叫这个所谓的田秀才出来说话”。
“田秀才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朱家村的人义愤填膺,纷纷吵嚷着要打死他们。杨老淡然处之,浑然不在意。
村长止住他们,继续说道,“将田小芳交还回来,我们立马就走”。
杨老理了理袖口,慢悠悠地说道,“朱村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想出个田秀才来诓骗我,还有个什么女儿叫田小芳?你编故事的能力还真是一板一眼,好像真的一样”。
李三听到这里,气上心头,阴狠着说道,“看来今天是要让你们血溅当场了”。
村长也不再多说,抓紧手里的杀猪刀,一挥手带人冲了过去,对面家丁手持棍棒迎来,两方人马,在王家庭院中大打出手,转瞬便捣毁了周围的花草树木,现场一片狼藉。
杨老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观望着,不曾下场参与打斗。
朱鱼早就盯上了这位王家老管事,他在混乱中左闪右躲,慢慢地靠近杨老,手里的杀猪刀泛着森寒光芒。趁其不备之际,瞬间跳起,刀随人出,向着杨老的肚子狠狠捅去。
谁想杨老似早就知道他的行动,侧身避开刀尖,右手成爪扣下,直接抓住朱鱼拿刀的手腕,肩头微摆,稍一用力,一股剧痛传去,抓得朱鱼龇牙咧嘴。
朱鱼眼里疯狂,大张其口,嘶吼着回头咬去,总算逼退杨老抓着他的右手。
“原来还是个属狗的”,杨老轻笑道,迈开步子,欺身上前,右脚抬起,从侧面将朱鱼踢飞出去,落到了混乱的打斗中。
朱家村人大多手拿杀猪刀,虽说比不过棍棒的长度,可杀伤力极强,往往沾上就流血,如此几个来回,场中已经倒下十来个家丁,而朱家村人,大多是脸上有些淤青,受点儿皮外伤。
乌岩镇的人早就退后了些,生怕一不小心被误伤,对于这场混战,他们远远地看着,都直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