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阳光很猛烈,山谷里的绿色植物长得很茂盛,我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荆棘丛后面的半个身影,那身影十分高大,背着阳光,像一尊高大的雕像。而他身上则穿着黄色的迷彩服,上半身无比地性感。
我把手遮挡在额头上,这才看清他的脸。
“救命恩人?”我兴奋地叫了一声,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着怎么报答他。
但是欣喜只是我单方面的,因为眼前这个救命恩人像是忘了我一样,他一脸的冷酷:“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赶紧出去!”
小宝被吓得赶紧缩到我身后。
我有些讪讪地:“为什么这里不能来?小孩子想来这里采些野果而已,不至于这么凶吧?”
“你,脚下踩的是缅甸地界,我以中国人民解放军xx队的名义命令你,马上离开这里!”大声喝令,毫无情面。
我看了看周边:“可是这里又没有标志,我怎么知道哪里是边界,再说了,这里荒山野岭的,人都没几个,我带小孩子上来采个野果怎么了?再给我们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保证下去。”
哪知,这个救命恩人还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一脸冷酷地说:“我数三声,一……”
太伤自尊了。
但是他越是冷酷,我就越是心生叛逆:“哎,在这里摘个野果而已,不用这么绝情吧?三声之后又能怎样?你枪毙我?”
“二……”
我看着小宝,小宝正在往嘴里塞着野果,眼里还瞟着旁边那些未摘的。
“小宝,你抓紧时间再摘一些,我们五分钟后离开这里!”我马如意也不是吓大的。
小宝听到我的话,又是一番采摘。
这时,救命恩人已经朝我们走过来了,他阴冷着一张脸,走过来时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就像一座山在移动,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热气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怯怯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任何回答。我只觉得一双手突然放在了我的屁股下面,没一秒钟,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起来了。
他,居然把我当成麻包袋一样扛起来了!
我的双腿被他抓着,肚子挌在他腰间,上半身倒垂着,只有双手还能活动,我想捶打他,但双手却根本出不了力。
他用一只手把我扛起来之后,另一只手去抱小宝,同样是轻轻一拎就把小宝给拎上来了。
不公平,为什么我是扛着,小宝是抱着?
“喂,你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喂——”
他却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照扛不误。
“救命恩人,我知错了,求您放我下来,别这么粗鲁行不行?”倒挂着讲话真是一点都不舒服,我都要吐了,旁边还有草丛在刮着我的脸,很是难受。
他还是没有反应,小宝也丝毫不敢吭声。
我不求饶了,改为好声好气地询问:“救命恩人,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这里不是别人的国界了吧?能不能放我下来了?就现在?”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粗哑,不带半点感情:“按规定,我得把你拘留半天。”
“你、你有什么权利拘留我?”
“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移交到派出所,到时以违法出境罪处理,就不是拘留半天了。”
“……”
他还扛着我,竟一路把我扛到了湖边,那两幢白色建筑前。
我隐约看到来来回回走动的人,都是些穿着迷彩服的官兵,我羞死了,再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被扛着。
似乎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咦,陆少校,怎么扛个女人回来了?不会是老婆孩子吧?”
陆少校?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酷:“这女的抗令,带回来拘留半天。”
“抗令?什么女人这么大胆啊?让我瞅瞅?”
陆少校没有片刻停留,我则大气都不敢出。
我被扛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一张桌子,几张木凳。这时,这个叫陆少校的,终于把我放下来了。
我又羞又愤,但一时半会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坐着生闷气。
他把我和小宝放下后,便一副很嚣张的姿势站在我们面前,我仍感觉他像一座山似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关半天就自然放你们出来,别再大喊大叫,不然量刑加重。”
“你……”我气愤,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扇没有窗帘的窗户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年轻官兵,都像是几年没有见过女人似的,争先恐后地趴在窗户上看我,有些矮的还跳起来看。
我有一种掉进狼窝里的感觉。
但是很意外的,我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如意姐?”
这声音……
我正往窗户看过去的时候,小屋子里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接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如意姐,真的是你?”
“明朗?”
我也兴奋地叫起来,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又是他乡遇故知,我们不顾地拥抱在了一起,然后蹦蹦跳跳起来。
“如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唐明朗同时问了出来,随即唐明朗先说:“我不是参了军吗?现在被派到这边实地学习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呢?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说:“唉,来这边调查一些关于我爸的事,然后……”
我指指陆少校,“他把我扛到这里来了。”
这陆少校不知道是不是见我跟唐明朗拥抱,他眉毛皱了皱,显然对我的印象更不好了。
唐明朗朝陆少校很正式地敬了一个军礼,再接着说:“报告陆少校,这位漂亮的女人是我的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非常了解她,她是一位好公民,无意冲撞了少校您,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不如您把她交给我,我好好给她上一节课?”
果然在我们大天朝,去哪里都要讲关系靠人事,唐明朗出面后,陆少校居然同意放我走了。
陆少校一走,唐明朗便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如意姐,太久没有见面了,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也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你。”
我点点头:“恩,那我们聊聊。”
……
唐明朗说了一些他参军后的经历,后来又问我婚后的生活,我只说爸爸生病了,然后说爸爸有一个心愿,想回以前插队的地方走一走,于是我就来了。唐明朗一点都不怀疑。
我后来又说:“来边城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你们陆少校还救过我呢,但是他真的很冷酷。”
唐明朗便笑了:“不不,陆少校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一个人,但是你别看他外表冷酷,其实他冷酷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狂热的心,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说:“哪可能还有什么以后啊,他那么讨厌我,我也对他不感兴趣了,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唐明朗有些怪怪地说:“是吗?可我觉得他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你当初说的那三点他全都具备,顶天立地,不怕吃苦受累,身体强壮有力,爱国爱家,这里的人都听他的,关键他还那么年轻,才三十多岁,屡屡立功,前阵子我们捣毁了一个毒枭窝点,就是陆少校指挥作战的。”
“我当初随便说的,这你也信?再说了,我都是有老公的人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呢?”我把话题叉开:“对了,你有没有后悔来当兵?”
“刚开始那几个月是后悔了,但是自从遇到了陆少校,我才觉得当兵真的很酷,我想成为他那样的男人,现在不后悔了。”
“……”
唐明朗送我和小宝离开那两幢建筑。
到了山脚下,我问唐明朗这里安不安全?
唐明朗说:“这里是中缅边界,我们这个点有时会派军驻守,有时又没有,最近这里很乱,你以后不要乱跑了。”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那两幢建筑,看到外面有一条铺好的水泥公路,便问:“那你们平时都是从那里进出吗?那条公路通向哪里?”
“通向边城市区啊,我们平时出入都是从那条路走,只有如意姐才会翻山过来,”唐明朗笑得很开心。
“也就是说,我以后不能再翻山过来找你了,对吧?”
“恩,要先出到边城市,再从那条路走过来,但是一般人进不来,外面很多关卡。”
“那我不如翻山算了。”
“不行,我们这里盯得很紧,一旦有可疑人物直接枪毙。”
我吓得腿一软,差点站不稳,“真、真的?”
“当然,陆少校今天对你真是特别宽容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回到谭老伯家的时候,看到谭老伯已经回来了,他焦急地问我去了哪里?小宝指了指后山,谭老伯顿时生气了:“你们怎么可以到那里去?那边是军事重地,普通老百姓去了是要被判坐牢的,就算要去也要等官兵撤了才能去……”
我心想,幸亏没被枪毙。
我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应该给小宝喂药了,便去倒了开水,招呼小宝过来吃药,小宝很听我的话,很快就把药吃了。
谭老伯叹了一口气,这才问我一句:“你打算在哪里住到什么时候?”
“老伯什么时候承认你认识马今东,我就什么时候走啊。”
不知是不是老伯怕麻烦,还是见我对小宝好,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想了想才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的事,当年我在这里犯了事,有人帮了我,说只要我放弃回城,在这里驻守,就可以帮我解决那件事,我这才留在这里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打心眼里想知道当年的事,我想你可能要去一趟黑竹沟。”
“黑竹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