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这话骂的实在难听,徐夫人和徐长谦齐齐的恼了,刚要开口,就听到明玉笑嘻嘻的接了话,盯了眼煽风点火的胡氏,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觉得委屈了,我还就是觉得陆大人配不上我,他想来提亲我不让他来,老太太还有什么想问的?”
凭什么她不能觉得委屈啊?跪着嫁进陆家有什么好的?她生就一副不能忍气吞声的性子,在安西侯府那一年够叫她难受的了,她不想以后一辈子都这样。
徐老太太痛心疾首,看明玉就像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指着明玉手都颤抖了,“你……你还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看你就是脑子有病,拎不清!你爹娘也惯着你,硬生生把你给毁了!当初你摊上安西侯府的亲事,多好的人家啊!那二少爷到了京城就袭了爵做了侯爷,你放着好好的,体面的侯爷太太不做,非要和离……阳关大道你不走,非得走阴曹地府,你简直是……气死我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陆大人……你又……我们徐家有你这样的姑娘,简直是家门不幸!造孽啊!”
胡氏听着徐老太太暴跳如雷的叫骂,只觉得句句都骂到了自己心坎上。只恨那司马侯府和陆大人都是没眼光的傻缺,非得挑明玉这个脑袋拎不清的,自家姑娘徐明蕊多好,偏偏两家都看不到,莫非这就是平常别人说的,傻人有傻福?
徐老太太还想继续叫骂,然而徐家大房没人理会她,对视了一眼。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只剩她和胡氏徐明蕊尴尬的站在院子里。“你们……你们真是反了天了!”徐老太太跺着手里的拐杖。
胡氏也觉得面上无光,拉着徐老太太说道:“娘,咱们回去吧。跟他们这一家子,讲不通道理。”
徐老太太得了台阶下,点头道:“也是。你公爹若是泉下有知,不定得气成什么模样!”徐霖最宝贝的大儿子行事这么不靠谱,多叫人生气。
回去的路上,徐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跟胡氏叹息,“唉,不是我这个老婆子嫌贫爱富贪慕虚荣,你说那陆大人哪点不好?他当初来提亲。我都觉得是徐家祖辈积德啊!”
“那是。”胡氏连忙赞同。
徐老太太抹了把脸,放低了声音,“我听说,就是个四品大员的门房,一个月光登门的人给的好处都不止三十两银子!”说道这里。徐老太太两眼放光,满脸神采,全然没有老迈的模样,伸出三根手指在胡氏面前晃了晃,“三十两啊!一个铺子生意再好,一个月也不过一二十两的进账吧!四品大员的门房都能捞这么多!陆大人可是二品啊!光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咱们一家吃喝不尽的了!”
胡氏心里暗骂徐老太太没出息,尽盯着什么门房那点小钱儿看,小家子模样。笑道:“门房捞的那点算什么?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我倒是听说,有个四品官儿,任着肥差,上下关系又打点的好,家中连亲戚的男丁都补了官身,都是油水足的差事。就是他家最小的儿子,才四岁,就补了个官,领着一份俸禄!”
徐老太太头一次听说还有这好事,眼睛都直了,原以为和陆灏结了亲,等她孙子长大了能扶持一把就不错了,没想到直接都能当官领俸禄,眼珠子都羡慕的发红了,然而想想同陆大人的亲事吹了,这美好的未来只能心里想想,她就心痛的难以言喻。
等徐老太太走了,一家人才出来吃了午饭。看着紧闭的大门,徐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从来都没办过一件体面事,做长辈做成这样,也算是奇葩!”
徐长谦皱眉,“老太太性子从来没变过,几十年前就想着巴着这个巴着那个得些好处,总指望着靠着别人施舍,爹还在的时候,老二老三还是很上进的,如今都被她带歪了!”
“如今知道了陆大人巴不得了,可该消停了吧!”徐夫人松了口气说道。徐老太太虽然是填房,可也是徐长谦的嫡母,打不得骂不得,翻脸也不行,只能敬着,叫人心里真不舒坦。
明玉乐了,看了眼慢条斯理吃饭的徐明烨,笑道:“娘,他们要是知道了哥哥要做二品大员的女婿,估计又要赶过来了,兴许还要给哥哥准备彩礼呢!”
骄傲的徐孔雀瞪了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心里惆怅一片,瞧傅大人那恨不得宰了他的架势,要是不答应求亲,可怎么办?就算名声不好听了,可到底是二品大员的姑娘,肯定也有不少人愿意娶回家吧……想到公堂上,傅乐梅倔强骄傲的神情,眼里还抿着晶莹的泪光,这样热烈又纯真的姑娘要是嫁给别人,他心里一阵紧绷,酸涩的要命。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明烨从衙门告了假,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日日天不亮就去傅府门口敲门提亲,前三天均被傅光用新的鸡毛掸子揍出了门外,引得不少路人围观。时间不长,连街边小巷卖菜的大妈们都知道了,有个小徐大人日日去提亲日日被揍。
徐夫人心疼儿子心疼的要命,嘴上却什么也不说,只在徐明烨出门后唉声叹气,这傅大人,真是越老越糊涂,到底要折腾她儿子到什么时候啊,再耽搁下去,他家姑娘的名声就更难听了。
直到傅光刚入手的新鸡毛掸子又使用过度,散了架,第四天才端着架子坐在正堂上,让大儿子傅乐莘带徐明烨进府,然而看到一脸恭谦的徐明烨,他又生气了,这次倒没有再动手,只臭着脸劈头骂了徐明烨一顿,等他发完了火气,对徐明烨大手一挥,没好气的说道:“既是要提亲,叫你爹娘来说,你一个毛头小子出面给自己提亲算什么!”
徐明烨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一脸的恭敬的点头。他哪敢让爹娘来啊,他是晚辈,傅光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打他都没关系,可万一傅光气昏了头,没个分寸,连徐长谦也打了,那两家就结仇了。
第五天的时候,徐长谦和徐夫人换上了最好的一身行头,带着徐明烨亲自上门了。傅夫人态度虽然不够热情,心里到底舍不得姑娘,但看徐夫人十分爽利大方,女儿又时常在她跟前说徐家的夫人和姑娘都是性子好,容易相处的人,也渐渐放下了心,觉得徐明烨也就是出身低了一点,可这小子长的好,又上进,最妙的是房里连个丫头都没有,对徐明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
徐夫人拉着傅夫人的手,诚恳亲切的表示,千错万错都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儿子的错,是徐明烨不懂事,傅乐梅这姑娘他们喜欢的不得了,千里万里也难挑出来的好姑娘。
傅夫人听了心里舒坦又骄傲,矜持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拢了拢鬓边的头发,问道:“我怎么听说,您之前给明烨说过亲事啊?是不是周家的姑娘?”既然她家姑娘千好万好,当初怎么不来提亲,非得出了这事才来?
徐夫人笑了笑,态若自然,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一开始就喜欢乐梅,不过我们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再喜欢乐梅,也知道我家那孽子配不上乐梅这么好的姑娘,您说是不是?再说了,看了乐梅,再看谁家的姑娘都比不上她啊!”心里却在暗笑,这傅太太,都一口一个明烨叫的亲热了,还要挑个刺儿!
傅大人和徐长谦也相谈甚欢,他气消了,架子也端的够久了,再端下去估计闺女都要急的跳墙了。两家人坐起来商量起了婚事,流言传播的太快,婚事也要尽快,平常结亲要走的六礼都好办,只是翻了翻皇历,两家人都颇有些犯愁,这个月最好的日子也就是八月二十,那天也正好是傅家次子傅乐潜娶安西侯府大小姐司马莲的日子。
一听要等下个月才能嫁给她的徐哥哥,傅乐梅表面上不说什么,然而立刻就撅嘴不乐意了。傅光心疼姑娘,便毫不犹豫的将闺女出嫁的日子定到了八月二十。傅夫人有些不情愿,她生了四个儿子才得了一个姑娘,当心肝宝贝肉似的,自然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婚礼,什么都最好的,可那天既要嫁姑娘又要娶媳妇,难免会有疏忽姑娘的地方。
“就这样吧,姑娘乐意就行。”傅光劝道,“再说了,那天我们办一场酒席,收两份喜钱,赚了赚了!”
傅太太白了一眼笑呵呵的丈夫,又看了眼门外红着脸偷听的女儿,喟然叹道:“哎,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愁,早点打发她走好了!”
徐长谦和徐夫人带着徐明烨去傅家提亲,家里只剩下了明玉和梨香看家,明玉从屋里拿出了鸟笼子,揭开了蒙着笼子的黑布,挂到了屋檐下,好叫八哥儿晒晒太阳。
八哥儿在黑暗中待了一夜,初见到阳光欢蹦了几下,张嘴嘎嘎了两声,就要开叫:“明玉喜欢……”
“闭嘴!”明玉凶神恶煞的冲八哥儿吼道,想起那个邓珍珠,以司马太太的身份跟她说话,凭什么啊!
八哥儿不甘心的还要再叫,明玉盯着它阴森森的笑:“再叫就清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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