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的快,尽管许多年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润雅至极的男子会羽化而去,可是到底,她也是接受不了的。
如果,早知道他那日是故意激怒她的,让她不再前去看望他,不愿她亲眼看着他的离去。
不愿她承受这样大的悲伤,她又怎么会故意不前去?
玄棠……玄棠……你连自己的死期都是算到了的,而我也一步步的走入了你的陷阱。
“啊……啊……玄棠,你怎能算得这样的精准无误?我恨你,我恨你,你到死也不愿我去看你一眼,我恨你。”流离使劲的捶打着门槛,眼里是绝望的泪水,她恨他,她就是恨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怎么可以……
“阿离……”院子里,雪中,云尧依旧一身白衣,似乎就要融入这雪里了,目光悲痛的看着歇斯底里的流离。
她终究是承受不了这个消息,看她如斯模样,想必定然是知道了玄棠已经去了的消息。
他必该与凤姨和云赫然一家团聚了,想必,这也是极好的吧。
凤姨,费尽心力的要将玄棠这个孩子保住,最后玄棠终究是去了。
年仅,二五年华,他的眸子里也不由得悲痛。
“你们都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流离突然平静了下来,依着云尧的性子定然是会保护好玄棠的,玄棠的身体每况愈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玄棠就要死了?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玄棠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去了,随着锦月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
云尧目光黯淡,沉默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几乎接近崩溃的流离。
她是在指责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玄棠的身体。
而玄棠命不久矣的事情是事实,他命人寻遍天下灵药,找寻天下神医希望能救玄棠一命。
派出去的人回报,九城山根本就找不到‘一命香花’的存在,他不知道是被人摘了还是‘一命香花’在这个世间上根本就不曾存在的。
可是,云尧不会知道,那救命的灵药就在玄棠自己的手里,他将灵药留给了同样胎毒缠身的流离,他将生的希望给了流离。
给了那个从小受尽磨练的姑娘,那个笑起来就像一弯明月的姑娘。
他甘愿放弃他自己的生命,有一种爱,叫用生命去付出,他的爱好绝望。
“阿离,玄棠希望你好好活着,将他所有的希望都带着活下去。他还希望,他会永远在你的身边,就算是阴阳相隔,天涯海角他也追寻你。形虽灭,神仍在。”情依旧不灭,锦月追寻玄棠,而玄棠毕生的瞩目都给了流离。
这算是天理循环吧?
流离目光微动,连忙道:“他可有给我的遗言?”眉间染上了一抹喜悦之气,希翼的望向云尧,哪怕只有一字一句也好。
可是,看着云尧的目光逐渐地沉了下去,她的心猛然僵硬去了,就像是一只手在无形之中抓住了她的心脏,而她就像
溺水的人,就要窒息而死了。
“不曾!”云尧如实的回答道,玄棠死的时候,他在身侧,可他并未有任何的话要带给流离。
依着玄棠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形神将灭,何苦带给流离痛苦?
这么些年,他都一人煎熬过去了,如今,最怕的便是流离。
轰……轰……
流离目光骇然,嘴角却是逐渐地扬起了一抹弧度,他当真如此绝情?如此的绝情?
笑得苍凉凄美,这一别,就是今生永不能再见。
“玄棠,你就当真如此的狠心?就连只言片语也不留给我?你够狠心了,可是你可知道,流离依旧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忆你,你逃离得了俗世,逃离得了我,可是你逃不过回忆,逃不过曾经。”
“你可知,是逃不过的,若这是命,那我流离认命了。”突地,流离语气凉了下来,想到了脚上的六指,天煞孤星,不祥之人,必将祸国殃民!
可是还不曾祸国,云锦月因她而死,玄棠最后也是因她而死,云家因她而亡……
不祥之人……
“老天爷,我真的是不祥之人么?”流离突然对着天空大吼道,她真的是不祥之人吗?
是了,一定是,否则又怎会有这么多人因她而死。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阿离,就算你真的不祥之人,我也愿意为你蜕化成魔!”忽的,一道冷冽的声音飘入院中,这话,带有惊天之势,如雷贯耳!
流离抬眸一看,便见着司寻越过云尧而来,黑袍上白雪点点,发鬓上也沾染了许多的雪花,雪花融化最后化为水汽。
司寻越过云尧,大步走到流离的面前,双臂一揽就将流离打横抱起,往床榻上走去,说:“若要见玄棠,本王带你去。”司寻低沉的嗓音响起在流离的身侧,带给人格外的安心之感。
流离紧紧的攥住司寻的衣袍的一角,指甲刺入手心里也浑然不觉。
唯有她知道,司寻刚刚的那番话,带给了流离惊天动地的阵势。
透过司寻,却是看到依旧伫立在雪中的云尧,他如何作想?
他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司寻将流离重新安置在了床榻上,细心的替流离掖好了被角,便命下人去拿了金疮药来给流离包扎伤口。
“你也知道玄棠……”死了么?话还未曾问出口去,司寻就坐在了流离的床边,点了点头。
“带我去见他,我想见他最后一眼。”良久,流离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抬上眸子与司寻对视着。
玄棠曾说,将他火化,随风而逝。
既然如此,她就成全他把,不论怎样她也是该成全她的。
司寻下意识的看了看流离的被被褥盖住的双腿,眼中一片内疚,若不是因她,她也不会不良于行!
这冬日里,竟然要用轮椅来代替步行,近日来的风雪甚大,她的腿能耐得住那西山上的严寒吗?
流离见司寻一直盯着她的腿看,心中赫然知晓,便就
连忙应道。
“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要见玄棠一眼。”他的要求,她夏流离就是拼了命,也会办到。
流离的情绪虽然平静了下来,只是她的身上却依旧带着浓重的悲伤,那股悲伤将她笼罩着,仿佛要让她悲伤而死。
得了流离的应答,司寻这才应下了。
随后便命人去准备了玄棠的葬礼,预备依着流离将玄棠火化。
而这火化便在玄棠死去的西山上进行,流离便亲自前去。
三日之后,西山上竹屋前,则又多了一块墓碑。
那是流离给玄棠立的衣冠冢,想来,玄棠死竟然没有说要在西山陪着锦月,而是要将之火化,如此一来锦月若是泉下得知,心底也是不甘的吧。
索性,流离就将玄棠的衣物给立了一个衣冠冢,在此陪着锦月,也算是一种陪伴。
她不愿意逆了玄棠临终的遗言,也不愿锦月死去也不得安生,才想出了如此计策。
她不愿意逆了玄棠临终的遗言,也不愿锦月死去也不得安生,才想出了如此计策。
在竹屋前,架起了木材,玄棠的尸体则就放在上面,依旧是他最爱的白色。
“玄棠,如今你可安心?”流离坐在轮椅上,看着面色安详的玄棠,雪话落在他的身侧,他像极了雪中的精灵。
“玄棠,若是泉下有知,便不要怪流离擅自给你立了衣冠冢,锦月终究是可怜了些。你在底下,是不是感到温暖了?再也不会有伤痛,有疼你的娘亲,有爱你的爹爹。你一个不会在孤独,也不会痛苦了,如果活着对于你来说,是一种折磨于痛苦。那么死亡是不是就是另一种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流离从怀里拿出了玄棠的暖玉,暖玉竟然还是温暖的。
她细细的擦拭着手心的暖玉,这东西是锦月与玄棠之间的唯一联系,玄棠给了她,锦月得知,必定是恨死了她。
如今,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阿尧,帮我把这暖玉系在玄棠的身上吧。好让锦月来生能够她的棠哥哥,说不定,他们就会是幸福的人了。”想必锦月也是赞成的,有暖玉的牵引,他们是可以再续前缘的,也是可以再重逢的。
只是,或许就要等到下一个世纪了。
下一个世纪……轮回,千年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劫?
云尧一愣,没有想到暖玉竟然在流离的手里,暖玉是锦月从小的贴身之物。
而锦月是一个女子,竟然将这贴身之物给了玄棠,想必,定然也是用情极深的。
香泽,玄棠便走到流离面前接过了暖玉,眉梢微沉,遂而行至玄棠面前,将暖玉系在了玄棠的腰间,流离是要焚烧了这暖玉,让它随着玄棠而去,永远的陪伴。
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玄棠,你可以系好了,否则锦月找不着玄棠可怎好?她们不能再错过了。”就在这时,流离突然幽幽的说道。
玄棠一怔,却也是系紧了暖玉在玄棠的腰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