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已停,拨云见日 却不是很强烈,稍有微风丝拂,凉快。几人走着,去的还是挖坑的那几个,老猎他们,葬无痕走在最前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葬先生,村里传开了,你可了不得,办这一场丧事就连村里都出了名,百桌大宴,说的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老猎呛着毛烟,挑着簸箕说道。
老扁笑了笑,接着说:“是啊,天葬村这一次的名声传的极佳,让隔壁村和另外村等方圆十数里地的村庄刮目相看,我还听说镇子里都有人谈论这事。”
赵农和刘拔草有点意外,问:“真有那么稀奇,那葬先生岂不是流芳百世?”
话落,老猎故意含笑,赵农又忍不住说:“老猎,村里消息就你灵通,快详细说说来看。”
老猎道:“我的这些只言片语还不是都从那些妇道人家口里听到的,这一次治丧,不仅葬先生出了名,而且名单上的人员都有极高的名气,说不定别的村死了人还得从我们村拉人总管这些人员过去。”
“那是当然,葬先生是肯定要去的,但是每一次都是别的村自己人做总管,看来下次死人就不同了。”老扁两眼放光,一把铁锹扬来扬去。
“还有一点,葬先生的药铺更多人听说了,县城都有人问询。”
葬无痕听到这里停了下来,回头诧异道:“真的?”
老猎点了点头。
“呵呵……”葬无痕面上笑的很有素质,心中却是哈哈大笑,肆无忌惮,这就意味着,往后求医的人也不少,财源滚进啊。
葬无痕心中算了下日子,还有八九天过年,到时候,药价也要涨一涨,出诊费也要翻一倍。
这样下来,到了明年清明节也不瞅没钱给爷爷奶奶他们刻碑,三年过去了,坟墓是该升级成坟岗了。
传世以来,都有这种说法,葬时坟坑,一年坟包,二年坟墓,三年坟岗,过时三年,才可清明祭拜。
边说边走,过了差不多的时间,几人再次来到坟坑边上,稍作休息,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忙活之前,老猎还问:“葬先生,锣鼓队你没叫吗?怎么还没来?”
葬无痕站在棺材边上,单手扶着棺罩,道:“不用了,这个地方风水好,下葬的时候锣鼓队凑合会坏了风水,就安安静静的下去吧,鞭炮也不用放了。”
几人想了想点头,若有所思,老扁放下铁锹,刻意走到坟坑边上看了看坑里面,忽然大惊失色的道:“不好,冬蛇不见了!”
几人急忙放下手中的农具跑过去一看,刘拔草道:“怎么可能,我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冬蛇的被鞭炮炸死的尸体在里面 怎么会不见了。”
“不会是哪个小孩子挑着玩去了吧。”
“应该不会,下着雨,小孩子哪里会来,再说,这种东西谁敢去弄,不要命了。我看是真的消失了。”
“……”
葬无痕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谈话,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坟坑,忽然看到炸烂的鞭炮纸中有一些微妙的痕迹,顺着看向了源头。
一个角落边上,压着一块泥土,有一个极小的洞眼,葬无痕喊道:“在那里,洞里面,挖出来打死,不然以后会找到我们。”
说完,葬无痕率先跳进坑里,刘拔草递来了锄头,老扁也跳了下去,赵农在一旁拿着另一把锄头严正以待,老猎也找来了竹梢。一旦出来锄头闷不倒,竹梢枝就是利器,打蛇专用。
葬无痕对准蛇洞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了下去,老扁用铁锹把挖出来的泥土起出去,眼看挖了很深,就是不见蛇影子。
“不能挖了。”葬无痕摇了摇头,说:“再挖就会把坟坑破坏,这才是煞忌,不可行。”
老猎看着多出的大坑点了点头,“葬先生说的极是,但是以后它找到我们了怎么办?”
“不怕,回去我给大家符包,家里也贴上符纸,相信是找不到的,往后看见就要把它打死。”
几人连连点头,神色认真,可不想往后为这个事天天提防。
“我们动棺吧。”葬无痕跃出坟坑,突然看到山下走来一人,近一看,原来是混蛋,还穿戴着孝布。
“你怎么来了。”
混蛋眼眶红红的,说:“我想给我爸撒几许黄土。”
“说的也是。”
众人点头。
然后,葬无痕领着他们拆下了棺罩,露出黑漆漆的棺材,独龙就似成柱,安然在上。混蛋在坟头跪着点香烧纸,都是葬无痕吩咐的。
几人行了一礼,把麻绳拆解,子篾松开,将独龙高高的在坟坑上横搭……
过了很久,棺材被几人齐力放了下去 很轻松的,独龙不仅抬重必须,就连入土下葬时也是一样。
接下来是覆土,混蛋亲自操起铁锹,一铲铲的泥土将棺材埋没,泪水不知不觉的落下,众人看了心中也不是滋味。
葬无痕心中叹了一口气,双手拿着一根清香举过头,在坟头单举一礼,双膝微曲,而后将清香插入泥土之中。
老猎他们也在进行着,终于,棺材彻底被泥土覆盖,而他们还在往上加土,渐渐形成了一个坟包,用铁锹拍打着,紧实着……
一朝为安,永世长存,愿你安息。
葬无痕站在一旁,双目之中有淡淡的泪膜,曾几何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到如今也是挥之不去。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做完,众人这一次没有沿着原路回去,而是去往了乌岭山对面的一个小山头上。
这个山头光秃秃的一片,都是草被,没有任何的树木,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村左边的那条天葬河。
他们休息了片刻,就听到了锣鼓队的敲鸣声,不一会儿就看到呼呼啦啦的一队人群走来,扛着一座座的阴房。
一共有五座阴房,竹条搭架,花纸封尘,这些都是为胡正宗准备的,烧掉,统统烧掉。
又有村民挑着干枯的厥叶,或者茅草,亦或者干柴,一担接着一担,一捆跟着一捆,把阴房都围了起来。
那些挑着箩筐的村民也来了,里面是一个个的封包,在早之前,大多数封包放入阴房,剩下的都放入四周层叠。
葬无痕在一旁指挥,道旦和道理两道士挥着法器,七八爷的锣鼓队一直响个不停,围观的村民看着天色放晴越聚越多。
胡家孝人除了胡母没来其余的都到齐,葬无痕看着一切都准备好,对他们说:“点火!”
接着,只见胡家孝人个个手中一火把,点燃了这堆庞大的枯柴烂叶,由小火渐渐形成了熊熊大火。
“咣咣……”
锣声急促起来,道旦领着胡家孝人在前,道理居中,葬无痕断后,随着响彻天地的鞭炮声,围着这堆阴房之火转圈。
并且,胡家孝人手中人手一根竹梢,不停的拍打着土地,边转边打,转的很快,打的也很快,道理和道旦不时阵阵大喊,说的话让人听不清。
之所以竹梢打地,是为了防止其他的鬼魂来抢夺这些阴房,也是震慑之用。而且,每一座阴房上都写着胡正宗的名字,以及死于何年何月何时,都非常清楚,九幽冥地接收的时候不会搞混……
突然,胡红梅不小心摔倒在地,而他之后便是葬无痕,“快起来,不要停下!”
随着葬无痕的大喝,胡红梅迅速爬起,但是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她咬牙痛声道:“我扭着脚了,走不动了——”
眼看前方的队伍要跟进,而自己将会成为领队,葬无痕不得已一把抱起了她,快速步伐起来。
胡红梅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片娇羞,想着周围那么多的村民看着,心中就十分的害羞,干脆就把头埋在怀中,不敢见人的样子。
众村民并没有多想,而是对葬无痕此一举动大为点赞,算是灵活的了,如果后队变成前队大为不利。
终于,黄昏的时候,大火烧尽,一切都化为了灰烬,锣鼓停止,一切都停止,散场了。
根据葬无痕的指示,胡家孝人拿出早是准备好多时的糯米粑粑,派发给每个围观的村民,人人都有份。
糯米粑粑在烧阴房前是祭奠过的,此时派发寓意为谁吃谁身体健康长寿,同时也是美味佳肴。
一村民吃着糯米粑粑接过一支香烟,这是最后一次派发香烟,什么都是最后一次,但此次的丧事却还没有最终完结。
往后还有头七,还有四十九天……
……
葬无痕溜达回到葬家铺,几天未归依旧甚好,所幸没有养什么家畜,不然得活活饿死。心中暗想,来年得养一些,不然逢年过节总是没什么好吃的。
捣鼓了下家中,匆忙抓了几副药材又返回了胡家,觉得应该是要算钱,刚进胡家就遇见了胡母。
“没事了?”葬无痕有点诧异,暗理说,冬蛇剧毒强烈,自己采用针灸之术也只是占时把她体内毒药集齐到一点罢了。
胡母拂了拂发丝,道:“自己醒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现在头还晕晕的。”
“没事就好。”葬无痕点了点头,提起几副药材说:“每天一副,可分三次煎熬,一斤水只出二两,半个月之后可好。”
胡母接过药材,感激的说:“有劳葬先生了,随我去库房吧。”
葬无痕心中一咯噔,然后就是狂喜,难道是要派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