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石走后,葬无痕微微摇头,似乎是庆幸。徐涛有点疑惑,问:“葬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凭心,感觉——”
徐涛挠了挠头,葬无痕不得不再一次解释,说:“你仔细看,村长叔平常走路是这样的吗?不像这般龙行虎步,而是弯腰缓慢,这就说明,有东西试图从他背面上身。”
“原来是这样。”徐涛点了点头,又问:“东西上身之后,不是脚后跟不着地么,村长叔这……”
葬无痕拍了拍他肩,坐下笑说:“人有三六九等,那种东西也有等级之分,低级的上身要经过一段吸噬期,如果我不赠符给他,最多半月。”
徐涛大彻大悟,说:“葬师真厉害,好比天上明月,照引着我迈向光明,我……”
“瞎逼逼!”
“对了,葬师,那死鸡是怎么回事。”
“也不怕告诉你,绝逼是那条鸡公蛇惹的祸,必须逮住它,关它个几百年,凭着有点妖性真是无法无天了。”
徐涛尴尬道:“我是说,地上的死鸡怎么办?”
葬无痕瞄了地上一眼,说:“还挺新鲜的,正愁没鸡过年,拔了毛再说。”
空气中有点异动,瞬间平静。
晌午。
葬无痕和徐涛端着饭在门边吃食,都没有说话,而是竖着耳朵凝听远处的闲聊。这个时间点,村子里的村民总是喜欢扎一堆吃饭话谈。
葬家铺虽然有点孤立,而不远处就是几户人家端着饭碗在雪地中站的站,坐的坐,旬日阳光温暖照在白雪皑皑的大地。
“老云,你家领到符没有?”
“可不是,领了好几张,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话说葬家铺一摸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老葬那孙子真那么神通?”
“看你说的,葬先生修炼的是道行,关人家神通什么事。依我看,葬先生的道行是修炼到家了,为咱们村里付出了很多,咱大伙别不识好歹,总说人家邪门是妖怪。”
“呸!”
有人不屑,说:“等着吧,年后葬家铺没什么生意的时候,三把火要谁家的命和伤,看看就知道。”
“道行这东西讲究的是命和天赋,要是道行真修炼到家了,他会是每天像个痨病鬼一样,要死不活,让人看了渗的慌,没几天活了一样。”
“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随便讲。”几人闷头扒饭。
……
葬无痕面色铁青,徐涛在一旁揶揄不已,说:“葬师,瞅他们一个个说的,没一个对你好的。”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然而这也没什么卵用,等他们明白了,我们都死了。”
“走,夹菜去。”
……
饭罢,葬无痕说道:“涛子,去菜园里看下,还能吃的都摘回来。”
“菜地?”徐涛诧异,“葬师你种菜了吗?在哪里?”
葬无痕道:“我是那种懒惰之人么,前年的时候糟糠沟里有几块小地没人要,我拾到成一块,种了些蔬菜。”
“呃……葬师,我不知道那块地儿的正确方向。”
“算了,还是我去吧。”
葬无痕提上一个菜篮子,紧了紧衣物前脚刚出门不久,后脚跟来胡红梅,徐涛说:“找谁?”
“当然不是找你。你师父呢?”胡红梅一种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
徐涛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去糟糠沟摘菜了,自己找去!”
“当然是我自己找。”
胡红梅高傲哼了一声离去,徐涛心中大骂不已,什么女人这是,牛逼哄哄的,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踩着雪咯咯作响,葬无痕埋头走路,有个打招呼的也只是哼哼几声。糟糠沟离葬家铺不远,几个小土坡组成一沟,后面就是一片天葬村后院子的田地,算是后山,天葬河围绕了一大半的村地。
此地不站在最高点,是无法相见沟内情况,至于名字的由来,无从考证。
葬无痕打了个哆嗦,沟内要冷的多,并且有些雪已经结冰,把菜地里的一些菜冰裹住。
菜地不大,而菜种更少,就是白菜和萝卜,葬无痕深深皱眉,白菜很小棵,萝卜拔出来只有拇指大小。
日他棺材大爷,还以为几天不来会长个儿,都多久了还是这么点大,这菜怎么长的,难怪不惹人爱。
有总比没有强,单手渐渐冰的通红,冰随处可见。
“大坏蛋!”
胡红梅找到了他,在菜园外喊道,葬无痕抬头一看,见她脸色苍白,没好气的说:“你来干什么。”
“找你呀~”胡红梅说着小心翼翼的走进满是荆棘栅栏的菜园,生怕摔倒。
然而,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脚下一滑,直直的往前倒去,惊的大叫。
千钧一发之际,葬无痕接住了她,哼哧哼哧的小娇气直往嘴里冒,一股子淡香冲入鼻脑。
葬无痕麻利的扭走到一边,静静的说:“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你这样老是乱跑不好的,女孩子就应该待在家里。”
“我叫我哥给你买了新衣服,特地跑来给你看。”胡红梅说着打开手提袋,拿出一件内衬衫,又道:“你看,帅不帅?!”
“看着很贵的样子,你混蛋哥出的钱?”
“别老是提钱钱,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含蓄点,是我送给你的,看你一天天穿的寒酸样,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朋友。”胡红梅娇哼不已。
“朋友……”葬无痕怔怔呢喃,好久没有听到过了,原来是这种感受……
“喂,你怎么了,试试看。”胡红梅喊道,走到他身边。
葬无痕回神一愣,“试?这里?”
“对啊!”
“还是回去试吧。”
“不嘛,我就要你在这里试,我都不怕冷,你看……”
葬无痕大惊失色,“你脱衣服干嘛?!”
“证明给你看啊!”
“……不用了,我是说光天化日下脱衣服不文明,况且你还是个女孩。”
胡红梅一噘嘴,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又不会吃了你,快脱吧。”
“这……”葬无痕犹豫,突然斩钉截铁说道:“不行!回去再试,你再说看我不打死你。”
“好啊,你就打死我吧,就埋这地里,给你的菜施肥,长大了你吃了,就是在吃我,永远都藏在你心里不出来。”
葬无痕欲哭无泪,拿这娘们实在没办法,说:“我可走了,你就死这里吧。”
说完,毫不犹豫的迈步,走出菜园,走出土沟,来到最高点,一看,胡红梅还是一动不动。
“我日,你到底走不走!”
胡红梅默默的流下清泪,抬头愤怒说道:“为什么,我好心好意送你衣服,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最后一话让葬无痕抖了三抖,一种强烈的质感直系心头,胸膛突发恶痛,几乎窒息。
……
“算我服你了,一起走吧。”
“你背我!”
“男女授受不亲,让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
胡红梅倔犟的说:“这么多年,你才背过我一次,我要你背很多很多次,不对,要你背我一辈子!”
葬无痕恶汗不已,今天这娘们是个什么情况,说的话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背不背?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在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原则的事,你都得听我的,难道你想誓约!”
“好了好了,少拿这玩意儿来刺激老子,要不是看你轻,我才懒得背你……”
路上,总有行人,看见两人如此暧昧难免乱想,难道相上了?
不对啊,以前这俩娃可没啥交集,只是在胡正宗的葬礼上不期而遇罢了,难道是一见钟情,暗生情愫,然后跑到没人的地方亲热?
有人暗叹,葬先生就是非同凡响,做个丧事把人家女儿泡到手,要是一连做很多丧事还不得把所有闺女抢走……
“回你家。”胡红梅在背上高兴的说道,两脚丫晃动的欢快。
葬无痕硬着皮头前进每一步,根本不敢抬头,闷闷的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没听见那么多人在说我们么,还这么嬉皮笑脸的赖着不来,看你以后嫁不嫁得出去。”
话落,胡红梅脸一红,看了看周围缩了缩脖子,轻轻的问:“他们在说我们什么?”
“哼!”
胡红梅见他不说话,娇哼一声,说:“我告诉你,本小姐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一个人快快乐乐多好,无忧无虑一辈子。”
这话让葬无痕嗤笑不已,道:“自以为是,这辈子你算是完了!”
“要你管,你不也是没娶么!”
葬无痕刚还想说点什么,顿时莫不吭声,胡红梅见着捡了个机会,高兴的很,打击道:“你比我还大,还不娶个媳妇你这辈就算是废了。反正你不娶我不嫁,你若娶,娶的人也会是……”
此时神经大条的胡红梅还没说完脸就红了,心中羞愧不已,怎么能这样想,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是什么?”葬无痕停下,转头问道。
不曾想,这一回头,刚好和胡红梅的小嘴勾个正着,惊呆了!
胡红梅惊叫一声跳了下来,蹦哒老远,捂着嘴指着他竟然说不出话,“你……”
葬无痕老脸一红,咳嗽几声,说:“不关我事。”
“我先走了。这是你衣服。”胡红梅再无法担当那种羞愧,飞快逃离。
葬无痕一手接住手提袋,也是迅速离去,留下寂静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