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失窃的官银
一天后。
星辰陨落,太阳初升。
一切的一切张显的那样宁静,淡雅。
天地万物皆因黎明的曙光而朝气勃发。
这当然是一个绝好的天气,燕无双跨下马背,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的神情有些许伤感,是爱?是恨?无从知晓。
不过,他知道,铁大捕头今日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一个在燕无双看来不太切合实际的惊喜。
那到底是什么呢?
轮回客栈。
铁无错带过去的捕快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五个时辰,铁无错看起来精神并不怎么好,这也难怪人总不是铁打的,你总有困倦的时候,更何况这些年轻的捕快们精神也很差,燕无双感慨,真的是岁月催人老!
“总捕大人,您觉得钱不达会来吗?都这么久了,弟兄们都快厣儿了,要不然让弟兄们先打打牙祭吧?”一名捕快打着呵欠望着铁无错。
“我说会来,就一定会来,怎么?铁某耐得住饥饿,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也耐不住吗?”铁无错的眼神让捕快觉得害怕。
“燕兄弟!我看你也累了,要不然去小摊上喝点粥吧!”铁无错看着面容憔悴的燕无双。
“呵呵,大哥也太小瞧燕某了吧?你耐得住,我怎么几耐不住?我今天非得等到惊喜的出现!”
“哈哈哈!”铁无错瞟了一眼那些睡眼朦胧的年轻捕快们:“看样子,要做成兄弟朋友,非得像你我这样臭味相投才行!”
燕无双微笑,年轻的捕快胀红了脸。
半个时辰后。
“来拉!”铁无错兴奋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在哪儿呢?总捕头,小的们怎么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一名捕快使劲地揉着发酸的眼睛,可是他依旧看不见半个鬼影子。
“你们当然看不见!”燕无双抱起双手:“你们要是能看见,你们就是总捕头了,钱不达的轻功已经达到境界了,现在他已经从楼顶进了轮回客栈!”
年轻捕快们向燕无双投以敬佩的目光,可是他们始终觉得被人耍了,一个个东张西望,古怪的表情和那些入室盗窃的毛贼没什么区别。
“各小组注意!”铁无错已经发出了指令:“待我进入轮回客栈,各路口的捕快立刻封锁道路,房顶的捕快准备好‘鱼网’!谁要是敢擅自闯入封锁区,立即拿下!”
“是!”捕快们好像突然来了精神,此时铁无错真的已经进入轮回客栈,燕无双呢?他现在已经到了房顶。
“大爷!您里边请!”店小二仿佛不知道厄运即将临头,还在一个劲地招呼着南来北往的客人。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铁无错亮出令牌:“小二!叫你们掌柜的出来问话!”
霎时间,轮回客栈的房客们如鸟兽散,诺大的一家客栈只剩下两个人,一个铁面无私的捕头,一个好像全然不知道内情的店小二。
“捕爷!我们掌柜的不在,您有事明儿个再来吧!”店小二居然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意思。
“退下!”一个精神矍铄衣着光鲜的老头从客栈的楼梯上缓缓而下。
店小二真的就突然消失,然后铁无错很自然地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所说的惊喜。
钱不达,钱掌柜。
“果然是名家风范!”铁无错微笑:“我已经等了你五个时辰!”
“哦?捕爷知道我会回来?”钱不达背着手。
“当然!”铁无错抱起了手中的剑。
“凭什么?”
“就凭你是钱不达!”
“想不到捕爷还是个风趣之人!”钱不达爽朗一笑。
“不用多费口舌了!跟我走一趟吧!”铁无错亮出了手拷。
“走?去哪儿?就凭你?”
“去知府衙门,就凭我!”铁无错闭上了眼睛。
“捕爷这么肯定?难道我已经无路可走?”钱不达质问。
“你当然无路可走!不过,衙门的路到是永远为你敞开!”铁无错拔出了剑。
‘嗖’利刃破空,铁无错的剑锋直逼钱不达的胸膛。
“既然如此”钱不达突然转身:“那就休怪小老儿不客气了!”
钱不达从腰间抽出一把金丝软剑,剑锋一抖,整只剑就成了一条无坚不摧的利刃。
“金丝软剑?”一直潜伏在楼顶的燕无双像是中邪一样,因为他突然想起这样一把金丝软剑在某个地方见到过,在哪儿他已经有些淡忘了。
“是天涯赌坊,还是绿柳山庄”燕无双努力在回忆着。
“当”钱不达的软剑像一把所向披靡的翻天巨斧,轮回客栈的桌椅板凳有一半已经散架在它的威力之下。
‘砰,砰,砰’
神鬼七连环,铁无错已经使出了三环,轮回客栈的房顶已经被强大的内力冲破了三个窟窿。
客栈外的捕快们,原本是无精打采的,可是如此罕见的高手对决,他们怎么会困倦呢?
“已经斗了二百招了吧?”小眼睛捕快问。
“不对,已经二百五十招了!”大鼻子捕快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那到底谁会赢啊?”小眼睛捕快问。
“说不准!我又不是他们两个人,我怎么知道?”大鼻子有些气愤。
“哼!”小眼睛同样回报给大鼻子也不屑一顾。
“砰,砰,”
神鬼七连环,铁无错已经使出了第五环,轮回客栈的房顶再添两个个窟窿。
铁无错给人的感觉:仿佛体力有些不支了,如果再纠缠下去,恐怕这个惊喜就要落空了,他可不想让燕无双在房顶看笑话。
“砰”
神鬼七连环第六环,铁无错的剑挽出一个大大的剑花,剑花又突然扩大成了一个大大的剑环,钱不达好像有些慌乱了手脚,金丝软剑突然剑锋一转刺向铁无错的胸口,可是铁无错的剑环就像长了眼睛,软剑到哪儿,环就到哪儿。
“当”金丝软剑掉在了地上,铁无错的剑环突然消失,剑锋指向了钱不达的胸口。
“哦!哦!铁总捕胜了!”小眼睛捕快欢呼就好像自己得胜一样。
“马屁精!”大鼻子捕快再次抱以鄙视的眼光。
可是铁大总捕怎么显得有些不大高兴呢?
“带走!”铁无错疑惑的望着钱不达,门外的捕快一窝蜂的涌进来,将钱不达带上了锁铐。
铁无错依旧不怎么开心,他看着捕快们把钱不达押上马车,脸上竟然毫无表情。
当然燕无双已经看出来了,即使那些贪婪的捕快不知道内情,一直在房顶监视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内情呢?
“不管怎么样!惊喜我的确看见了,钱不达始终是来了,而且他确实已经被你的捕快押走!”燕无双拍着铁无错的肩膀。
“我想你当然会看到!”铁无错望着燕无双。
“当然!虽然我在房顶,不过我还是看得很仔细,钱不达那一剑本来是可以刺到你的!”燕无双很肯定。
“是的!至少我没把握躲开那一剑,不过他却突然剑锋一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我!这种异常反应说明什么?”铁无错提出质疑。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他知道犯了法,必定难逃一劫,所以回心转意放下屠刀了!”燕无双打趣道。
“你觉得钱不达这样的江湖高手,会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吗?”铁无错反问。
“不太可能!不过也不是不可能!”燕无双学着铁无错的样子。
“怎么解释?”铁无错仿佛有了答案。
“很简单啊!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进衙门,进牢房!”燕无双一语惊四座。
“也对!不过,他不会是个有病的人吧?有谁故意想进衙门的牢房?”铁无错惊讶的摇摇头。
“你不是说过!钱不达这样的有钱人居然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运官银,显然不是有病而很有可能受人控制,假设这个推断成立,那么钱不达故意卖个破绽给你然后被抓进知府衙门就说的通了!”
“你是说,钱不达想借官府的名义摆脱幕后黑手的控制?”铁无错抱起了双手。
“当然!躲避仇家的控制这也是一种可能,不过,要是某个杀手混进牢房的话!”燕无双不敢再想下去。
“你的意思是,杀人灭口?难道有人想刺杀‘季飞雪’?”铁无错瞪大了眼睛。
“很有可能!”燕无双道。
“不!”铁无错皱了皱眉头:“想要刺杀季飞雪,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想想看,就算他刺杀成功,他能逃得了吗?除非钱不达不是江南春,如果是,以江南春的庞大势力想刺杀一个人,还用得着他亲自动手吗?这里面一定有秘密”铁无错依旧摇着头。
“不过!“燕无双沉思片刻:“钱不达到底是不是江南春,我们现在根本无法考证!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看看到底是谁按耐不住先漏出破绽!”
“完全同意!那么现在我们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知府衙门里现在一定很热闹!走吧,去看看!”铁无错跨上了马背。
燕无双紧随其后,从轮回客栈到知府衙门还有一段路程,燕无双实在太困了,所以他居然又在马背上睡着了。
燕无双在梦境里,梦境里鸟语花香,他骑在追风马上,他感觉自己正在穿越时空,他在一个熟悉的石洞里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对,是叶千秋,他很想念他的师傅,然后时光还在倒转,燕无双看见了自己的童年,在一望无垠的贺兰雪山上,在皑皑雪地里,他追逐着一匹白马,可是很快的白马不见了,他开始不停地寻找,寻找,终于他发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骑在白马上,女人的笑容灿若桃花,他觉得这个女人好亲近好亲近,所以他伸出了双手,他想去拥抱她,可是突然女人就消失了。
‘闻笑,闻笑’燕无双在马背上念叨着,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么也没抓着。
知府衙门。
“燕兄弟!燕兄弟!”燕无双被铁无错换醒:“燕兄弟醒醒,知府衙门到了!”
“衙门?”燕无双好像刚意识到这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一样:“哦!这就是知府衙门?”
两尊张牙舞爪的石头雄狮,两个身强力壮的衙役矗立在知府衙门的朱红大门外。
“铁总捕头安好!您可算回来了”衙役好像看见救星一样。
“出事了?”铁无错疑惑的瞪着眼睛。
“出事了!出大事了!”衙役张口结舌。
“是不是牢房的犯人出事了?”铁无错首先想到了季飞雪以及刚刚被抓的钱不达钱掌柜,他的内心显得有些焦躁,他实在不想听见犯人出事的声音。
“不是犯人!是库房!”衙役这才说到了重点。
“哦!”铁无错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可是刚平静下来又陷入慌乱:“库房?什么库房?”
“总捕头!您昨晚带回的官银,失窃了!库房失窃了!”衙役的表情更加慌乱。
“大哥,还是进去看看情况吧!”燕无双拍着铁无错的肩膀。
铁无错一脸愤怒的走进知府衙门的大堂,知府衙门内捕快们个个一脸惊慌。
燕无双平生第一次走进衙门,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居然脸上带着些许微笑。
高连升。
大堂上正经端坐着一位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他不是别人正是桂林城知府衙门的当家的,高连升,高大人。
高连升,男,年龄不详,江南人氏,桂林知府。江湖传闻,高连升曾是蜀中唐门的门外弟子。
高连升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他已经看到匆匆而来的铁无错,铁总捕头。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又转移到了铁无错身后的人。
燕无双。
燕无双一抬头刚好和高连升的目光相对,他没想到高连声不去注意他的顶头上司,却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一点他真的茫然不知所措。
燕无双依旧面带微笑,他突然感觉高连升对自己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意于言表。
气氛有些僵直。
不过高连升还是先开了口:“铁总捕头辛苦了!下官没用,库房被窃,那数万两官银一夜之间,不知踪影!下官失职,还望总捕恕罪!”
“不用说了!铁某已然知晓,现在带我去看现场!”铁无错说完欲将拔腿而行,燕无双也准备摞动身体。
高连升却依旧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请总捕头恕下官直言,这位公子!”高连升指的当然是燕无双。
铁无错有些愤怒的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燕无双:“高连升啊高连升,亏你取了这个好名字,我看你是不想升了!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我的朋友吗?”
高连升听到这句话像是中邪一样有些满脸的躁热,不,应该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而脸红的表情:“下官愚顿,下官该死!既然是总捕头的朋友那就当然是我高连升的朋友!”
高连升看了看依旧疑惑的燕无双:“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燕无双!”燕无双抱拳示意。
“哦!原来是燕公子,下官失礼,燕公子请!”高连升重重地喘了口气,仿佛大难临头却又重获新生一样。
俯衙后院。
库房。
“看刚才,高大人的表情,我是不是不应该到这里来?”燕无双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高连升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毕竟衙门的库房外人不可能随便出入!”铁无错有些替高连升辩解的意味。
燕无双摇摇头,很快地他又笑了:“原来人与人之间到底还是有些隔膜的,不是一类人,根本进不了一家门,哈哈哈!”
“不过,有些臭味相投的人,也许远远比那些进得一家门的人还亲切,不是吗?”铁无错也是开怀一笑,仿佛事情虽然层出不穷,不过身边有个说知心话的人总好受些。
铁无错走到失窃的库房门前:“高大人,昨天晚上值班的衙役何在?”
“回总捕头,昨夜值班的衙役已被下官略施惩戒,关了禁闭,还等总捕头查清事实在行发落!”高连升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没逃过铁无错的法眼。
“很好!”铁无错看看高连升:“高大人,依你之见,这俯衙的库房是因何失窃?”
“这个嘛!”高连升做出一种很无奈的表情:“当然是下官失职造成的!”
“铁某不是问你这个!”铁无错有些哭笑不得。
“总捕头的意思?”高连升依旧像个糊涂蛋。
“咳!”燕无双好像有些受不了他拍了拍高连升的肩膀:“高大人!”
“燕公子有何见教?”高连升转身恭敬的望着燕无双。
“高大人!”燕无双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通朝廷怎么让这样的糊涂蛋当上了知府的:“铁总捕的意思”燕无双指了指库房的门:“窃贼是如何进入库房门的?”
“哦!下官愚顿,下官愚顿!”高连升依旧像个糊涂蛋:“来人!------”
“不用来人了!”铁无错有些发火了:“高大人,铁某从不喜欢把话讲第二遍,依你看,窃贼是怎么进入库房的?”
“这个嘛!”高连升一口咬定:“下官愚顿,我猜这窃贼,想是趁值班的衙役睡着了橇开了库房的铁锁,窃走了官银!”
“你这么肯定?”铁无错反问。
“下官只是猜测而已,下官只是看见了这把铁锁有被撬动的痕迹!”高连升说完还用手指了指挂在门上的铁锁。
燕无双的目光也转向了那道铁门,不过他觉得有些蹊跷,这几天发生的事似乎存在着什么关联。到底是什么,他现在也说不上来。
“高大人!你可知道这巡夜的衙役是多少时辰一班?”
“回总捕头,下官时间记得很清楚应该是一个时辰一班!”
“巡夜的一班有几个衙役?”
“五个衙役!”
“那五个衙役何在?”
“回总捕头,那五个衙役已经被下官连同值班衙役一起关在了禁闭室!”
“干得不错!高大人,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哈哈哈”铁无错的眼中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一种饿狼想要吃人时的鬼魅表情。
“下官愚顿,下官愚顿!铁总捕头智慧超群,还望总捕头早日破案,也好让下官安心拉!”高连升的话语极度奉承:“铁总捕头,断案如神,这些窃贼真是胆打包天,竟敢闯入俯衙行窃,铁总捕头一定不要轻饶了他!”
“哦?听高大人的意思?”铁无错向燕无双会意一笑,然后按着高连升的肩膀:“高大人已经知道窃贼是谁了?”
燕无双当然知道铁无错那一笑中包含的意思,高连升的一举一动真的无法让他感到自在。
“铁总捕头真会开玩笑,下官怎会知道窃贼是谁?下官要是知道还怎敢烦劳铁总捕头大架啊!哈哈哈”高连升像是乞求般的眼神看着燕无双:“燕公子您说是吧?”
“哦?”燕无双开怀一笑:“哈哈哈哈,对,对,对!”现在燕无双越来越对眼前的高连升没什么好感了,他总觉得这个人全身都是毛病。
“哈哈哈!说的好,说得好!高大人果然是聪明之人,那么现在先看好现场!”
“一定一定”高连升的眼神中漏出一丝窘怕。
铁无错推开库房的大门,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
他问:“高大人,我带回来的官银放在什么样的箱子里?”
“就是这三个箱子!”高连升指着三口崭新的箱子。
“你确定吗?”铁无错摸了摸这三口箱子。
“总捕头!真会开玩笑,下官怎么会不认识,下官知道这是脏银为了便于区分,特地叫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赶制的这三口箱子!”
“哦,看来,还是辛苦高大人了!”
“下官失职,下官失职!”
“高大人,这官银是白天丢的?还是晚上丢的?”
“回总捕头,是半夜丢的?总捕头怎么今天说话有些怪怪的,下官着实摸不着北了!”
“那好吧!就这样,整个案子我基本了解了一下情况,今天抓那钱掌柜已经累的不行!我想先休息一下,高大人替铁某和燕公子准备两间客房吧!”
“一定,一定!总捕头既然累了,先休息一下也好,等总捕头养好精神,想必那窃贼也该归案了!”高连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不过,很快地,铁无错的一句话又让高连升陷入了失落:“高大人,其实我已快要猜出窃贼的来路,而且我已经料定今天夜里,窃贼还会出现!你一定要严加防范,由其是看好关在禁闭室里的六个衙役!切莫大意让窃贼钻了空子!”
“一定,一定!总捕头神机妙算,窃贼一定手到擒来!总捕头请安心歇息吧!”高连升的表情突然又丰富了起来。
“切记!”铁无错刚刚走出几步又突然掉头:“千万不能随便让人接近他们!”
“是是是!一定,一定!”高连升点头哈腰:“恭送总捕头!”
燕无双一路不安,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古话讲左眼跳会生财,右眼跳会招灾,他半信半疑,忽然又觉得好笑,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能招什么灾?难道铁无错会招来灾祸?
不!燕无双打死也不会相信,大名鼎鼎的天涯神捕会招来什么灾祸。
有!当然有,只有给犯罪的人!这是后话。
三个时辰后。
桂林城知府衙门,西厢房。
燕无双纵身一跃,在确定没有人看见他后,蹿进了西厢房右起第一间客房。这间房的背后不远便是禁闭室。
此时燕无双多少有些疲惫不堪,不过铁无错要他帮忙,他当然没有二话。
“你终于回来了!”铁无错激动不已。
“回!”燕无双抓起桌上的一壶茶,茶水囫囵而下:“回来了!”
“没人发现你吧?”铁无错很关切的样子。
“绝对没有!不过,我实在想不通我燕某也会像做贼一样在房屋上蹿下跳!哎”燕无双苦笑。
“辛苦你了!谁叫咱们臭味相投呢?”
“对!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不过很快燕无双做了一个小心的动作:“嘘!”
“我知道,你一定会有所怀疑,不过,你多半是对高连升这个人而言,而我却是对整个案子!”铁无错自信不已。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高连升这个人,行迹十分可疑,而且对于整个案子好像故意装做很糊涂的样子!”燕无双提出了疑点。
“本来我是不会怀疑到他!不过,是他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铁无错抱了双手。
“哪里说漏嘴?”
“当我问他是否确定就是那三口箱子装的官银时,他慌忙中竟然告诉我箱子是他特意叫人制作为了防止混淆的,乍一看来,他说这句话无关痛痒,外人还很可能夸赞他心思细密,而恰恰正是他这说漏嘴的细密之处出卖了他!”铁无错的眼睛眯起了一条缝。
“怎么讲?”燕无双也有些不大理解,毕竟他在库房门外。
“很简单!当时我无意间触摸了一下箱底,整个箱子的确和高连升说的一样,是崭新的,不过箱底却是非常光滑,根本就没有被重物压杂的迹象!”
“你是说如果那三只箱子就是装官银的,因为箱子是特地新制作的,那么银子本身的重量压砸就会使箱底发生很明显的变化!而,箱底却是光滑的!这一结论直接就出卖了高连升,他在撒谎!”燕无双说完自己的看法,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些天跟铁无错呆在一起,已经学了不少本事。
“你分析的很对!”铁无错投以赞许的目光。
“所以你才会让我去找制作箱子的人!”
“是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
“当然!和你设想的一样,高连升定做的箱子不止三口,一共六口,做箱子的是三个人而且是一家人!我跑了足足一百里地,才找到他们,不过高连升为什么不杀人灭口,现在这一家人已经被我安顿了下来。”
“当然不可能,高连升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与起其用杀人灭口的办法不如用银子买通叫他们远走高飞,毕竟在桂林城杀死三个人再毁尸灭迹,总有人会报案的,一但报案,直接就成了证据!”
“你是怎么想到是高连升叫人做案的?”燕无双依旧疑惑。
“哦,我,我只是偶然联想到的!”
“偶然?破案还有偶然的时候?”
“当然有,天下哪儿有那么神的断案高手?首先,我带回的官银一开始是放在三口棺材里,六个人抬,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五千两!衙门库房的三口特制的箱子刚好能放下,巡视的衙役一个时辰一班,而且只有五个人!加上值班的衙役刚好六个人,你想想一个箱子里装着五千两官银,一个人能搬动吗?”
“巡视的时辰难道不可以改吗?如果是武林高手做案呢?”燕无双好像故意在抬杠。
“高连升不至于那么傻,巡视的时间突然改动,衙役捕快怎么想?况且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是武林高手做案,只有短短一个时辰,他除了对付门口的警卫衙役,还要对付五个巡视的衙役,再把一万五千两官银大摇大摆的弄走,不留一丝痕迹,你觉得可能吗?除非他把所有人杀光!更何况,武林高手需要撬锁吗?所以只能是他贼喊捉贼!”
“是不大可能!但是六口箱子怎么解释?”燕无双不依不挠。
“这才是关键之处,那把锁乍一看像是被人用利器撬开,不过我想你一定也会看出这把锁是被钥匙打开之后才被做案的人撬过的,至于六口箱子,常人的思维,窃贼一定会连箱子一起带走,所以高连升干脆把事先多定做的三口箱子留下,故意摆一道要查案的人不名真相,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由于他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留下的三口崭新的箱子就间接把他给出卖了!”
铁无错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推断,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无论是燕无双还是他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他们需要休息,虽然他们已经猜失窃的官银已经进入高连升的腰包,不过,毕竟你现在只能是过过嘴瘾,高连升是不是贼?为什么这么做?没人知道,所以一切未大白之前,这层窗户纸还不能捅破。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西厢房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
现在俯衙内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有唱戏的,有看戏的,也有砸场子的。
天涯神捕,浪子无双,在高连升眼里恐怕比砸场子的更要命吧,谁知道呢?也许只有高连升自己。
其实高连升比谁都清楚,只要有“天涯神捕”在的地方,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当然前提是高连升自己砸自己的场子,主动漏出马脚。否则,现在他应该是在春梦里吧?
高连升此刻的心情如坐针毡,他根本无法让自己安然入睡,铁无错一句旁敲侧击的话,竟然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并且是越陷越深!窗外的风声逐渐加剧,门窗的破响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高连升再也坐不住了,他似乎已经明白铁无错那句话真正的含义。
“切莫让窃贼钻了空子!”高连升想到此终于开怀一笑,他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了对策:“这想必就叫名枪易躲,暗箭难防吧!风流少侠,高某可就将计就计了?哈哈哈”
亥时一刻,桂林俯衙西厢房。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总捕头,总捕头醒醒!”西厢房外一个瘦弱的衙役打着灯笼在门外叫喊。
铁无错好像突然受了惊吓一般,两眼直冒绿光:“你说什么?”
“总捕头,您快过去看看吧!禁闭室里的六个衙役全都死了!”
“怎么死的?谁进去了?”
“不知道,知府大人说天冷了要给那六个衙役加些衣服,可是知府大人刚进去,小的就听见大人叫不好了,死人了!”
铁无错慌忙叫醒睡意朦胧的燕无双,一路狂奔到了禁闭室。
“散开!”铁无错一把推开挤在禁闭室外的衙役们。
“总捕头,您可算来了”高连升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莫不是被您说中,那帮窃贼今夜果然回反,还杀了这六个衙役!实在是胆大包天!这可怎么是好?”
铁无错好像根本就没有把高连升的话听进去,他在观察现场。
燕无双伸了个懒腰,他虽然睡眼朦胧,不过,高连升那种扭曲痛苦的表情依旧让他想吐。他知道高连升又在唱戏了。
“高大人,你进来之后,这些人才死的吗?”铁无错故意把话音放得老高。
“总捕头,怎么能跟下官开这种玩笑,我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手足兄弟给杀了吧?”铁无错突然一句怪话,高连升的脸上就有了一丝不安的表情,燕无双后来回忆在场的衙役估计都看得出来。
“哦?我又没说高大人把他们给杀了,高大人激动什么?”铁无错问:“高大人进来之前还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回总捕头的话,小的一直在禁闭室外守着,没有别人!”瘦弱的衙役回答。
“那就难办了!”铁无错上下打量着这间屋子,四壁完好,只有南墙上有个小孔 ,死着身上没有任何与人搏斗的痕迹:“难道是他?”
“他?”听到铁无错这个字,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衙役捕快们开始了无端的猜测,燕无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就连高连升都着实感到诧异。
“总捕头,您口中所指的他是?”高连升好像很急于知道这个‘恶人’是谁好把他碎尸万段。
“高大人!我看这个案子永远也破不了!”铁无错的表情沉重却十分肯定:“‘千里追命’不是好惹的!我看还是给兄弟们料理后世吧!就当长个教训,以后千万注意办案的时候别和这样的煞神结下梁子!哎!想不到,真想不到!”铁无错说完,背过手扭头便走。
“哎哎!总捕头,总捕头!”高连升一副后怕的表情:“难道就结案了?”
“头一回听说,天涯神捕也有破不了的案子,怪事真的是怪事!”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天涯神捕就不能遇到死对头?!”
高连升穿过走廊的时候,听见两个衙役在议论,劈头就骂:“狗日的!在总捕头背后说三道四的,不想活了?!”
两个衙役当时就被吓傻了,高连升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不过那两个衙役的对话也有些道理,所以他居然还有些庆幸:“也亏了他能想得出来,‘千里追命’可难为你了!哈哈哈!”
俯衙西厢房。
燕无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实在想不通铁无错为什么没有解释清楚就扭头便走,难道真有那样一个人会令大名鼎鼎的天涯神捕都害怕?
不,他实在不敢相信,即便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他绝对不是人,是神,拥有无上法力的天神。
可是,你见过有神的存在吗?其实现在不止燕无双一个人在这样遐想,是所有人,所有俯衙的人。
所有人都笼罩在一层不知名的烟幕中找不着北。
烟幕还未散去,所以故事还要继续,迷题总要有人揭开。
一个时辰后。
铁无错。
铁无错异常兴奋地回到了西厢房,燕无双早已等待多时。
“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等!”
“哦?为什么?”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知道我时常带给你惊喜!”
“呵呵!不错,一点也不假,所以所谓的‘千里追命’根本就不存在对吗?”
“他的确存在,不过他不是坏人,是前四方门北方总捕追命!”
“他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迎合了高连升,他杀人灭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案子成为死案!我假借千里追命一说,认定凶手就是他,高连升肯定以为自己运气好,制造的假象居然跟真实人物‘千里追命’吻合!”
“这么说你知道谁是凶手了?”燕无双总算放下了自己的猜测。
“当然!”铁无错拿出了一团纸,纸团打开后上面有很小很小的一些粉末颗粒。
“这是什么?”燕无双觉得很好奇。
“这是我在死者鼻孔发现的东西!当时因为与高连升对话,而不好声张,我用指甲把它勾出来!”铁无错很兴奋。
“到底是什么?”燕无双更加好奇。
“我连夜到几家医馆去查探了,经过证实这就是‘曼佗罗’花粉,有剧毒。中原很少见的,不过也不是说就没有!”
“哪里还有?”
“蜀中唐门”
“怎么又扯上唐门了?”燕无双越来越有兴致。
“因为有个秘密你不知道,高连升曾经就是唐门的门外弟子。因为会施毒也会治毒赚了黑心钱买下了桂林知府一职”
“可是,那些衙役到底怎么死的?”燕无双依旧茫然:“难道会是高连升?”
“的确是他!我只是故意说了句投石问路的话,没想到他将计就计,来了个杀人灭口,禁闭室四周皆无碎裂痕迹,表明不可能有人破墙而入,死者身上无一处伤痕,显然是中毒而亡!”
“我明白了,你说的就是这些‘曼佗罗’花粉!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就是天意了,要不是天意,他十个高连升也别想杀人”
“什么天意?”燕无双似懂非懂。
“我说的是北风!禁闭室坐南朝北,南墙上有一个通风口,这就是杀人于无形的秘密,高连升假借关心衙役冷暖的原由,打开了禁闭室的门,就在一顺间北风在外在压力下涌进禁闭室,此时高连升打开装有‘曼佗罗‘花粉的纸团,花粉自然就被贯满整个禁闭室,那六个衙役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只要一呼吸就会窒息而亡!”
“那时候刮的的确是北风!万一不是高连升,是别人呢?”燕无双好像总喜欢抬杠。
“绝对不可能!我打过招呼,不能随便接近那六个人,只有高连升有这权利,并且在禁闭室高连升的右手拳头一直握得很紧,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怕事情败漏?”
“对!一开始我也没有多想,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捏着的就是桌上这张纸,他听见我说什么千里追命,估计也是被糊弄住了,在走廊走着走着这张纸就掉在了我的手里,他明知纸上有毒不可能吞到肚里,所以只有死死色捏在手心。这就叫智者千算必有一失!造化弄人!”
“看来,高连升是个危险人物,敢私吞官银,身后一定有只黑手!”
“不错!但是这只是个开始,一切太杂乱无章了,所有事情未大白之前,和高连升这层窗户纸绝对不能捅破!”铁无错有些困倦了。
“你看,失窃的官银在哪儿?”
“要是猜的没错,一定还在俯衙内,这么短的时间,高连升根本不可能运出去,他要想私吞,要么到黑市上兑换成普通老百姓用的银子,兑换比例是五比一,一万五千两只能兑换三千两,这样比较保险,要么就是经过地下钱庄洗黑钱,全部入账,这样容易被官府发现查封!”
“你估计他会选择哪一种?”
“不知道!那就看他野心有多大了!不过十成九是经过地下钱庄!”铁无错非常肯定。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等!看看谁先漏出狐狸尾巴!”燕无双说完一头倒在了被盖上,他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