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传说

街边的摊贩正在陆陆续续地收摊,而我以跑800米的奔跑速度奋力前进,不,应该说我的速度恐怕都能超越刘翔了。

我这么穷心穷命地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大爷!他说一,我不能说二,他指东,我不敢往西。这是奴隶制社会,而我是奴隶之一。

真怕哪天还没来得及穿越回去,我就先死在这了。从逻辑上来说,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终于,跑了两条街,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那间玉石店门口,门是开着的,老板还没有打烊。

我走上前,喘着气问:“老、老板,请、请问……”

“舍得回来了?”话说到一半,我整个身体顿时僵凝,这声音真是比空调的制冷剂还强劲。

我抱紧布袋,上前一步,苦笑道:“大人,原来您还没走啊?”

他是没走,还是刻意在这里等我?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靠着墙,正对着我,脸色极差,我想我这次又完了。

“对不起,大人,婢子知道自己不该擅自离开,婢子知错了!”主动承认错误往往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诚惶诚恐地正要给他下跪,却听那头道来:“回府。”

啊咧?瞧我都听到些什么?他没有当场呵斥我,而是直接让我随他回府,而且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似乎有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松了一口气?他为何要松口气?我搞不明白,他的喜怒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我挠了挠后脑勺,也罢,既然没有被骂,就当作没事发生得了,落得个清净。

“还不走?”他跨出步子,瞅了我一眼。

我赶忙跟上,跟那狗腿子似的。

“大人慢走。”老板在后头相送。

一直走到大街上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他临时改变主意,兴师问罪。

“你手上拿的是何物?”忽地,寂静中他一声相问。

我愣了愣,赶忙颇为骄傲地向他展示今日的成果,“哦,这是积木,买给小弥儿的。”

“你离开就是为了买这个?”他问。

我点头,“嗯,我求了木匠师傅许久他才答应教我做的。”

“嗯。”他淡淡回道。

这算啥反应啊?好歹也夸夸我呗,当然,我知道那是我痴心妄想。

我与他的对话就在此夭折,余下的路途我默默地做哑巴丫头,他悠闲地走在一边。暮色四合,秋风徐徐,他身上飘来淡淡的檀香,很舒心。

这种情况下,不吵不闹,我不去惹他,他不来罚我,就像是普通朋友一般,整个人轻松不少,也许在现代,没有这些等级制度、门阀限制,或许我和他还真能成为朋友。

他长得好,人也高,家世也不错,除了对人严厉点,脸部表情不够丰富之外,似乎也没别的缺点,我想姑娘们都十分乐意和他交朋友。

“大人,您回来了。”

不知不觉,我们已回到了令尹府,门口的迎门小厮将大门敞开,恭请他进门。

这大半天的行程算是结束了。

“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婢子先回屋了。”

既然回到了老巢,我也该回到原来的角色,虽然不喜欢这样的角色扮演,但也没有办法。

“把东西给我。”他伸手。

我不明白他所指何物,但再瞧他视线着落点,我才醒悟,“大人,这是给小弥儿的。”这家伙,不会是想和一个两岁半的小儿抢玩具吧?

“我替你交给他。”

“可是婢子想亲自……”

“拿来。”他又恢复了命令的口气。

我能怎么办,只好低头将布袋双手奉上,才说他好,他的本性又暴露无遗,本以为能借此和小弥儿玩耍一番,看来计划又黄了。

“若是早日能将舞步学好,可以考虑把那孩子放你身边。”

“真的!?”我一激动,赶紧把布袋塞给他,小手同时抓住他的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不高兴。

瞧瞧,这才是人该说的话,苍天真是开眼了,我那个叫欢呼啊!

“嗯。”他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我又是一喜:“婢子定不负大人所愿,此后定当尽心尽力练习!”

“既如此,你且回去吧。”

“是,婢子告退!”我由衷笑道,也不顾他是何反应。

不得不说,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没看黄历也知道宜出行、万事顺,想必我的好日子是要来了!

*

斗转星移,两年眨眼即过。

“弥儿,外头冷,赶紧回屋里去。”十一月,苍天白雪,万象银装素裹,我搓着双手刚从西苑回来,只见那孩子坐在门槛上看着漫天飘絮。

我见着一急,就连步上前,拉起了他,这一年,小弥儿四岁有余。

小娃娃这两年又长高不少,个子已到了我的腰间。他瞧见我,欢喜地直往我怀里扑,不过只能抱住我的大腿。

这两年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按照那日的诺言,我从桃夭奶娘那儿顺利接手小弥儿,刚开始她还不乐意,愣是不肯放手。若不是主人发话,我和她还没完没了了。

弥儿长得可人是不错,可长得好也不该让个表里不一的坏女人荼毒啊!所以呢,想抢孩子,那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照顾好他的能力,还有够不够心疼他。

这个世上,不是你想要的就能得到,没有付出,即便得到了也不会留存很久。

我摸了摸弥儿的小脸蛋,惊道:“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怎么冷成这样?走,跟我回屋!”

我拉住他的小手,发现和脸一样冰,不禁皱了皱眉。这孩子,没人告诉他天冷了要注意保暖的吗?

想想又好像是我不对,这几日忙着将最后的舞步收尾,倒是忘了盯紧他。

幸而发现得早,还来得及补救,回屋里暖暖身子该是会没事的。只是我拉着他,他怎么不跟着动呢?

我回头,“怎么不走?”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指了指屋外,我大概明白他想说什么,“想看雪,咱们回屋里透过窗子也能看。”

弥儿不能说话,两年来我费劲心思寻找与他交流的方法,久而久之,便能从他的眼神和一些动作中可以知道他想做什么。

伯卿早些时候给他请过郎中,就是当初在车队里帮助接生的中年军医,他和伯卿的交情似乎不错,府里有病的人都请他来医。

军医叫什么我不知道,只听伯卿一直唤他“七叔”,府里的人私底下也一并叫他七叔。

七叔说弥儿的确是在幼时让人下了毒,才导致不能开口。不过毒性不高,只需调养几年,将毒素慢慢从体内清除,自然就能恢复语言能力。

当时听他那么一说,我也稍微放下心来,想必下毒的人并非想致弥儿于死地,只不过想让他身体有残缺,又或者是不想他开口。

至于真正的原因我已不去追究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这孩子治好,让他健健康康地像正常孩子那样成长。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劝他回屋,他极为乖顺,跟了进来。

我关上房门,开了一点窗,把他拉到窗边,说:“坐在这儿看吧,但是窗子不能开太大,会着凉。”

他乖乖点头。

我转身,他又拉住了我,我问:“又怎么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再指指窗外,我终于明白过来,他这是想和我一同看雪。

这么说,他一直坐在门槛上受寒风侵袭,就是为了等我回来陪他一起看雪?

思及此,我鼻头一酸,又连忙笑道:“好,我们一起看雪。”

我整了整衣裙,坐到他边上,挨着他一同望到窗外,他趁机靠到我怀里,似是在撒娇,我微微一笑,索性抱住了他。

屋外大雪纷扬,白茫茫一片,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

“弥儿,跟你讲个故事如何?”我突然萌生讲故事的念头。

他在我怀里动了动小脑袋,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给他听。

“传说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人们有一种节日,叫做圣诞节。圣诞的前一夜是平安夜,因为是十二月二十四(这里指阳历),所以每到那天都会像现在这样下起大雪,虽然很冷,但一家人总会整整齐齐围坐在炉子边,吃火鸡,还有唱歌跳舞。”

我顿了顿又说:“而到了夜晚,孩子们会在床头放上一只袜子,等待圣诞老人的到来。圣诞老人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穿着红衣裳的老爷爷,每到平安夜,他都会冒着大雪,不远万里,挨家挨户地从烟囱里进屋,给孩子们送礼物。所以,孩子们可喜欢圣诞老爷爷了,弥儿喜不喜欢?”

他在我怀里摇了摇头,我问:“为什么?有礼物拿不开心吗?”

他不应,我倒是忘了,这孩子开不了口,也从来没有见过圣诞老人,其实圣诞老人只是个传说,礼物都是孩子的父母送的。

说故事的人只想听故事的人开心,这就够了。

“下回到了十二月二十四(这里指农历),不如弥儿也放只袜子在床边试试,看看会不会有圣诞老爷爷来。”我提议道。

这回,他点头了。

看来,他还是期待圣诞老人来送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