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活久些才有惊喜

“这种事怎也能找上我?”褚太傅轻哼了一声,脸上却也现出了思索之色。

不一会儿,他便道:“无二,如何?”

“无二?”乔祭酒思忖着道:“无二即不二,佛语中有一实不二之禅理,一实之理,为世间万物平等之道,而无彼此之别,谓之不二……”

“与她所为,不正是相符?”褚太傅道:“其言其行,以女子之身结此社,与世俗偏见相抗,不恰是在践行这不二之道么?”

乔祭酒笑了笑,点着头称“是”。

“话说回来……”褚太傅皱了下眉,忽而看向乔祭酒,问:“她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方才都说了孩子玩闹么,小女郎喜欢热闹而已,这般年纪的孩子岂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深意……”乔祭酒不以为意地笑着道:“纵入此不二法门,也当是误入,无心插柳罢了。”

褚太傅又哼了一声:“你这人,藏藏掖掖……如今是没句交心的实话,是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乔祭酒哎呦叹气,面露冤枉之色。

却还是扯开了话题,又说回了那社名:“纵不提那佛家禅理,这无二二字也是适合的……到底我这学生,那的确是独一无二!”

倒该叫玉柏去捡,可今日玉柏不在。

那可不,他都挂在国子监专拿来处理公务的书房里好一阵子了。

乔祭酒矜持一笑。

褚太傅没好气地将那拳头大小的彩绘马球丢了过去。

在登泰楼作画时可还没跟他学画呢!

这学生是自带的技能,跟他这个半路老师可没什么关系。

乔祭酒:“……”

话说回来,这老哥今日特意来此,该不会就是催画来了吧?

“说来自端午后至今,倒已有近两月未见太傅了,可是礼部公务繁忙?”

虽说在丢官一事上,二人算是志同道合无所畏惧,但丢命这种事他的境界暂时还没到位……毕竟跟老太傅比起来,他且还年轻着。

他现下不单厌蠢,甚至有点厌世。

……

只是比起辛苦受伤,平平安安的也没什么不好。

这苦水倒的,面前的河都要成苦海了,河里的鱼喝了这水都要反省自己做了什么孽,竟忽然要受如此天罚。

“太傅方才给你们这击鞠社取了个名呢。”乔祭酒适时开口解围,笑眯眯地问那着浅青窄袍,额头上满是汗的少女:“无二社,如何?”

常岁宁与阿点说了一路的话。

二人闲扯了一番,褚太傅似不经意地问:“我的画还没画好?”

“……近日又在折腾什么选立太子妃之事,八字没一撇呢,又不是真的要大婚了,只是选立而已,竟也将一应琐事通通推到礼部来!”

“太傅,太傅……”乔祭酒再不敢往下听,连忙笑着打断了:“钓鱼,钓鱼吧。”

旋即,有一物从树上掉落。

但大夫还是叮嘱良多,交待务必要注意调节心情,必要时及时来馆内寻求疏导,并开了调理心情的方子——当然,这些都是给他家中人的。

乔祭酒无奈:“这是什么话……您如今正是子孙绕膝颐养天年之时呢。”

曾经他的学生,自幼除了读书,就是泡在演武场里,常常不是这儿青一块,就是那儿磕破了皮。

方才不还说这般玩闹也是本领?

怎牵扯到自个儿的画,就变了呢?

“来了来了……”褚太傅忽然压低声音道。

接下来一刻钟内,老太傅发疯的嘴就没停过。

“此事圣人虽是不得不妥协,但说到底,这太子妃迟早都是要选的,倒不如试着借着时机……”

乔祭酒也乐得顺毛捋:“是是,这天下谁人没拜读过您的文章诗词,哪个后生没从您的学海中得到过启迪?这天下学子,何人不敬您为师表?”

“口气大是不大,这就要问褚太傅了。”崔琅不知何时出现在一群正议论此事的学子身后,叹气道:“褚太傅给取的,我们做小辈的,怎好拒绝呢。”

褚太傅瞥他一眼:“怕什么,我也就和你私底下说两句而已。”

中秋花宴……

自告奋勇去捡球的崔琅听得这一声质问,头皮一紧,又轻手轻脚地折了回去。

待进了厅中,常岁安使人端了几碟阿点爱吃的点心过来,阿点一时便顾不上与常岁宁说话了。

“你学我说话作甚?”褚太傅拧眉:“怎么,你的画好了?”

“这口气会不会太大了些?”

但他知晓,那一身看似威风凛凛的衣袍盔甲下,不知藏着多少不肯叫他知晓的伤疤。

乔祭酒:“……”

于是少年们默默看向了那一社之主。

“怎么击的球?”

虽说师父的命也是命,但师父到底是女郎,又得过褚太傅夸赞,想必褚太傅会嘴下留情的。

甚至有同归于尽那味儿了。

“什么天下学子……”

他这被断定为不治之症的病,曾一度被治愈过。

虽说后者不影响基本生活,但这些时日所为与贤淑静婉等字一概不沾边,并不符合择选太子妃的条件。

没有哪个学生是不怕祭酒的,更何况现下又多了个特别凶的褚太傅。

此次选立太子妃之事,明面上是为太子选妃,然而那花团锦簇的所谓花宴之下,却不知将藏着怎样的刀枪血雨。

“我的画呢?”提到这个,褚太傅更没好气。

“无二……那便是第一的意思了?”

纵时隔多年,思及此,褚太傅心底仍是钝痛翻疼。

“是,再打一局分出胜负便回去了。”

……

倒不是他对女郎有偏见。

视线中,那少女笑意明亮:“太傅放心,我会当心的。”

乔祭酒听得恨不能在心中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他这张嘴怎这么欠呢,提点什么不好。

褚太傅嗤之以鼻:“我这个年纪还能有什么惊喜……”

大局管不了,先顾好小家即可。

“小阿鲤,近日在国子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怎么说都不吃亏,反正学生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乔祭酒听得有点紧张了,下意识地看一眼四下——这可是在外头啊!

乔祭酒若有所思:“圣人还是松口答应了……”

而他这无差别的挑剔也不是没原因的,他自少时即如此,曾被家中人强押去回春馆诊看,听罢他的自述与家人的描述,那回春馆的大夫断定他患了一种罕见病症,名为——厌蠢症。

“那日在登泰楼中看画,太傅还是有几分惊喜的嘛。”乔祭酒笑着随口道。

“太傅还没七十呢。”那少女的声音又响起,“人还是活久些好,说不定哪日就又有惊喜了呢。”

褚太傅看着她这身打马球的装束,语气不知怎地就温和了些,轻叹了口气:“小女郎家成日别总舞刀弄棍的……”

褚太傅又开始吹胡子:“我倒是想颐养天年呢,偏那魏叔易于背后乱嚼舌根,出了这缺德主意,将我推上了这劳什子礼部尚书之位!”

只是那药引子没了,便又发作了。

“正是想将画笔拿得更稳,这才要强身健体。”常岁宁朝褚太傅道:“您也要适当活动活动,别总坐着钓鱼,身子骨舒展了,人才能更康健。”

此言出,遂又掀热议。

“什么子孙绕膝,吵吵闹闹,瞧着就烦。”褚太傅继续钓鱼。

妙啊。

褚太傅看一眼竹林方向,不满地道:“……我看她分明是忘了,果然是成日只知玩闹,玩物丧志。”

此话犹如催命符咒,褚太傅一听,面色便痛苦不堪。

言外之意,少打马球多画画。

大局不提,好在他家中这俩闺女应是不会被牵扯其中的,绵绵有眼疾,宁宁么,则有脑疾……

正是此时,二人身旁的老柳树忽然被什么东西砸的一晃,发出“嘭”地一声响。

常岁宁伸出手稳稳接住,笑着施礼赔不是。

这过命的偏爱他也不是那么想要!

“冒冒失失的,这要砸到老夫,那便是谋害朝廷重臣了!”

乔祭酒默默看一眼老友——是有他哭的吧?毕竟画还没拿到手呢。

褚太傅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乔祭酒便安心钓鱼。

再后来去了战场,每每回京时,倒瞧不见青紫磕破了。

受了那样多的伤,经受了那么多常人无法可想之事,可到头来……

常岁宁:“找到那吴林了?”

常家女郎所结击鞠社取名“无二社”之事,在国子监里很快便传开了,又引起一番热议。

常岁安在一旁与妹妹小声说道:“宁宁,并州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少女被汗水浸湿的眉眼亮晶晶的,看向褚太傅:“甚好,多谢太傅,那便叫这个了。”

“给您的画,那自然要更用心。”乔祭酒昧着良心安慰道。

褚太傅可不领情:“要那么康健作甚,我活得可够久了。”

此事传到宋显耳中,叫他皱紧了眉。

崔琅也看着自己师父。

片刻后,再转头,只见那少女已经跑了回去。

也就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常岁宁:“……?”

乔祭酒总算听了个感兴趣的,压低声音问:“真要选立太子妃了?”

乔祭酒:“……”

褚太傅心底颇受用,面上不以为然,只说教道:“时辰不早了,休要玩物丧志。”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凑上来喊他一句老师的。

“在画呢。”常岁宁张口便来:“画废了十余幅了,横竖瞧都不满意,这才耽搁至今。”

翌日,是常岁宁回兴宁坊的日子。

常岁宁不得不扛起这一家之主的重任,去河边捡球。

“不答应又能如何?明面上还能拦着人娶妻不成?”褚太傅道:“正所谓成家立业,业不给人立,家难道也不许成?真若如此,那些人还不得借此话柄闹翻了天去?”

“还没画好?”乔祭酒讶然。

他才不稀罕呢。

他讨厌这个朝堂这个世道,不是没有缘故的。

乔祭酒顿时来了精神,忙看向对方鱼钩所在。

他性子挑剔,说话不好听,家里的子孙见到他素来头疼。

这看到蠢人就心烦的病症,无药可治。

褚太傅却面露嫌弃地摆摆手,制止了乔央再往下说。

“刀棍无眼,可不是当心就行。”褚太傅恢复了那没好气的神态:“待哪日伤了手腕,拿不稳画笔,可有你哭的。”

听着“我这学生”四个字,褚太傅撇了撇嘴:“我说,你这学生虽是不错,却不是你教出来的吧。”

褚太傅口中碎念不断,“且她临摹的是崇月笔迹,那可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这么一算,哼……”

看着那砸在鱼篓旁、将刚要上钩的鱼惊走了的马球,老太傅气得瞪眼:“谁干的!”

清早时分,常阔早朝未归,常岁安则早早带着阿点等在了府门外。

选立太子妃的提议,正是那些士族官员张罗起来的。

二人望着河面,静钓不语。

若无意外,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这是个懂发疯的。

“白日忙活且罢,时常是天黑了还走不了人,我一瞧见有人掌灯,就恨不能将那灯油通通倒在公文上,扔根火烛上去,全给它烧咯!”

“那哪里是繁忙……那些个公务,在案上摞起来,比我这年事都高!铺地上连起来,比我的命都长!”

褚太傅没再说话,却也没否认。

褚太傅说着,一张老脸舒展些许。

一群少年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这还有假?从上月便提及要筹备中秋花宴之事了,届时京中凡年满十二,十八以下的贵女皆要参宴……”

乔祭酒也看向那河面,眼底几分感叹,几分担忧。

“这一把鱼食丢下去,且看有多少鱼儿冒头……”褚太傅看向被微风吹皱的河面,以这句话作为方才之言的收尾。

他并不属于任何一派,但那些人成日争来争去,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不跟着遭殃呢。

两月前得知了那幅少女红豆图的来处后,常阔便立即使人暗中去了并州抓人,但一月前传回消息,说是吴林不见了,大约是做贼心虚,知晓常家事后会找上门,早早逃了。

但人还是要继续找的,至此又隔一月,才又有了消息传回。

常岁安点头:“是找到了,但是……人死了。”

常岁宁没什么意外,只问:“可知是怎么死的?”

春节放(请)假通知第318章 有孕第259章 《太傅发疯日常》510.第506章 毙命第343章 此乃喜丧!(求月票)第197章 断臂求生第393章 离奇荒诞的猜想第224章 至宣州第358章 无二院(求月票)第74章 争气又短命第378章 他是个很好的人(求月票)第147章 会一会那位常家娘子655.第648章 太平可真好啊第51章 一定要本人来吗644.第637章 不是希冀,是允诺645.第638章 恶鬼本相第464章 我不能没有你(春节快乐!)第662章 宜游宜醉(正文完)第347章 大云寺出事了(大章求月票)第65章 只会惹是生非的蛀虫第434章 杀掉一个废物有什么好处?第94章 长兄真的很需要成家吗第76章 人均饭桶第254章 规矩是死的,人也可以是第400章 这是在交代后事吗?第252章 谁是反贼?(春花秋月 打赏加更)第445章 扬帆凯旋第143章 谁教她的?第257章 千里共同风第61章 有点过硬的八字在身上540.第535章 战鼓起(求月票)第239章 我什么样,女子便是什么样556.第550章 轻率自大的资本656.第649章 可缓缓归矣第337章 刺史府不养闲人(月底求月票)第334章 人生四大按不住(求月票)第114章 自证644.第637章 不是希冀,是允诺第113章 我与潘安情投意合第399章 他必须要站出去(求月票)第77章 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第376章 报仇的时候到了(求月票)第55章 天女像633.第626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479章 造反的好苗子(月底求月票)第319章 闭嘴,我自己会哭(求月票)505.第501章 筹备大婚612.第606章 三年之约已至第400章 这是在交代后事吗?607.第601章 不要小看女子心意第430章 就是你最最景仰的常刺史第370章 看来那个人很特别(月初求月票)第444章 当执利剑伐道654.第647章 不必疑我,不必信我第34章 昔日密友第338章 每字诚惠二十五万两(求双倍月票)第391章 “守好” “守富”第35章 双胞第37章 去当靶子第44章 正确的,客观的546.第540章 太子大婚第382章 发现大人的秘密了第447章 封赏旨意第143章 谁教她的?第658章 崔魏相谈第345章 大都督那求而不得的大舅哥612.第606章 三年之约已至第351章 阿无和它娘(求月票)第345章 大都督那求而不得的大舅哥第100章 争一个公正560.第554章 你正常时不长这样?第122章 性情天差地别第412章 你和李效是何关系?第373章 只要阿尚开口第386章 戴假髻,熬羊汤547.第541章 禁宫血光第127章 圣人召见(渃清涵打赏加更1)677.第671章 番外9娃娃们的事第496章 您想伤几成重?第659章 登极518.第514章 常节使又要赚钱了第30章 怕是爱惨了他603.第597章 我想起来了第9章 崔大都督第57章 也该长一长记性第331章 “金山女郎”第109章 他是为她而来594.第588章 节使传书656.第649章 可缓缓归矣第189章 交易第61章 有点过硬的八字在身上第372章 “惯兄如杀兄”(六千字大章)第85章 养宜千日,用宜一时第342章 我喜欢读书(求月票)646.第639章 不敢言公道,作甚世间人558.第552章 阴曹地府更适合阁下616.第610章 一场也没输过第383章 你主内,她主外(曾浣荠菜群像,可675.第669章 番外7常化年间事(下)(群像)第256章 替自家大都督卖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