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寒这时脸色也不苍白了,手里拿着弩箭对准那人,整个人看着既沉着又冷静。
只听她冷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你家主子,竟然让你这么没脑子的人来岳府,这明显是让你来送死的啊。”
那人一听苏瑾寒骂他没脑子,整个人顿时一怒,看着苏瑾寒的眼中带着怒气和寒意。
“别以为拿着弩箭就能高枕无忧了,你怕是连怎么用都不知道吧。”那人呲笑一声,讥讽道。
苏瑾寒不为所动,笑道:“那你试一试,看看我们三个有没有人能射中你。”
那人冷冷的看着苏瑾寒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想要上前。
毕竟是在岳府,越是拖延时间,对他越不利。
而且他怀疑,苏瑾寒三人根本就不会用着弩箭,就是为了吓他才摆出这样的架势来。
但是不管他怎么怀疑,也依旧保留了该有的警惕。
这点警惕是对老夫人的。
老夫人毕竟是老前辈,老江湖了,会用弩箭或许还说得过去,而苏瑾寒和许安乐,则被他完全忽略了。
老夫人看着他靠近,毫不犹豫的射出一箭。
那人早有准备,轻易的闪开了。
然而不等他欣喜,紧跟着两道犀利的弩箭便几乎不分先后的朝着他袭来。
瞳孔骤然紧缩,那人竭尽全力转身躲避。
饶是他再快也快不过两支箭。
勉强避开一支,另一支却生生扎进了他的肩胛骨。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然而噩梦还在后头,只见苏瑾寒眼神冷静,不带半点感情,紧跟着又射出一箭。
这一箭同样已极为刁钻的角度钻进了那人的另一边肩胛骨。
跟着,又是两箭同时射出,这次的目标是他的两条腿。
四肢几乎在相去不远的同一时间被弩箭射穿,强大的洞穿力直接将他整个人给钉在了地上。
第一箭还发出了一声惨叫,后来却是半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了。
见他被钉在地上,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他死了吗?”许安乐美眸直勾勾的盯着那边,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去看看。”苏瑾寒低声道。
“别,我去。”许安乐阻止了她。
苏瑾寒动了动唇瓣,没有阻止她,略微点头,却也没有闲着,取了一支羽箭,悄悄的跟在许安乐的身后。
许安乐站在那人身前不远处低头看了看,转头对着老夫人和苏瑾寒道:“不知道死了没有,晕过去是肯定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原本不知死活躺在地上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张嘴就吐出一枚暗器来。
许安乐转过来看老夫人和苏瑾寒了,没有看到。
但是紧跟在许安乐身后的苏瑾寒看到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苏瑾寒直接用力推开许安乐。
暗器擦着苏瑾寒的手臂过去,带起一串血花。
苏瑾寒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似的,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羽箭上前,直接用力而狠辣的刺入了他的肩胛骨,快准狠的模样和狠辣似乎经过千万遍的演练,做起来不带半点犹豫和拖泥带水的。
伴随着惨叫的,是溅到苏瑾寒脸上的鲜血。
苏瑾寒没有去分神,趁着那人惨叫的时候,直接一记手刀劈在那人的脖颈上,那人顿时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说起来虽然慢,但实际发生也就是转眼间的事情,而在这期间,苏瑾寒表现出的冷静、果断,包括狠辣,都叫老夫人暗暗心惊。
倒不是对一个女子拥有这样的果断而心惊,身在岳家,她拥有着远超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冷静,而是苏瑾寒表现出来的风华气度,和一个人太像了。
恍惚间,她竟然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她那苦命的女儿岳霓裳,当时她多意气风发,娇俏可爱啊,却最后竟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老夫人想着,心中不由得悲痛不止,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许安乐站在一旁,见状赶忙扶住老夫人。
“外婆,你没事吧?”许安乐语含担忧,关切的问。
苏瑾寒被惊醒,赶忙匆匆回身。
“老夫人,您没事吧?是不是我吓着您了?”苏瑾寒有些手足无措的开口。
老夫人温和一笑,道:“没有的事。我就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这一番折腾下来,竟就感觉累了。”
苏瑾寒松了口气,面前却多出了一张丝巾,抬眼看去,是许安乐。
许安乐看着她笑,道:“你脸上溅了血,擦擦吧。”
苏瑾寒恍然,道了声谢,赶忙伸手接过,将脸上的鲜血擦去。
然而身上的血迹却已经渗透了衣裳,留下鲜红的印记,擦不掉了。
“只能一会儿换衣服了。”苏瑾寒无奈的说着,又道:“老夫人,这屋子里可有绳索?咱们现将这贼人绑起来吧,也免得他醒过逃跑。”
上一世岳府是她半个家,他几乎熟悉每一个地方,自然知道哪里有绳索,可是她却不能表露分毫,只能这样问。
老夫人说了绳索的所在,随后由许安乐帮着苏瑾寒一起将人给绑了。
收拾妥当之后,苏瑾寒和许安乐扶着老夫人往回走。
这时,整个岳府因为老夫人和许安乐还有苏瑾寒的失踪,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岳老爷子一脸怒气的坐在首位,“三个大活人,就在府里,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还杵着做什么?赶紧让所有人都给老夫去找。”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得老远。
下首的岳刚勇赶忙道:“爷爷您先别急,您都说了,人就在岳府,跑不了,咱们悄悄派人找就是了,这要是让所有人都跑去找了,那外头那些宾客也该知道了,到时候还不得翻了天去啊,那咱岳府的脸面可就丢得大了。”
岳刚勇乃是三房所出,虽然名字叫刚勇,却是岳府唯一不喜武的男丁,他打小喜文,脑筋也活,已经通过科举考得功名,今年秋便要参加秋闱,参加殿试考取状元的。
他在岳府一直都是文人军师一样的存在。
然而他这么说,也没有止住岳老爷子的怒气,发妻的失踪让老爷子格外的暴怒,吼道:“不让所有人找,那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丢人?有什么好丢人的?谁敢笑话我岳家?要是堂堂的大活人就在自己家里丢了,那才是真的丢人。”
岳刚勇满脸苦涩,偏偏岳子扬这个时候却阴森森的开口,道:“咱们自家人自是不会那么容易丢,怕就怕监守自盗。”
说着,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邵氏。
邵氏一直没有开口,这会儿脸色凝重的道:“你是在怀疑瑾寒?我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有安乐在,就算她有本事哄得老夫人跟她走,安乐也不是傻的,跟着就去了吧。”
邵氏是相信苏瑾寒的。
她宁愿去想是岳府被人钻了空子,有人进来作乱带走了老夫人三人,也不愿意相信这事儿和苏瑾寒有关。
岳子扬这么说倒也没有针对的意思,就是正常提出质疑而已,见邵氏反驳,他便没有再说,不过心里多半还是坚持自己的怀疑的。
老爷子猛的一拍桌子,怒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立刻给我把所有人都派去找人,就是把岳府翻个遍,掘地三尺,也要……”
“谁要把岳府给翻了掀了掘地三尺来的?给老婆子我站出来,看我不削他。”一道同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老夫人由苏瑾寒和许安乐两人扶着进来,气势汹汹的扫过一屋子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岳老爷子的身上。
用一种很凶狠的目光瞪着。
一家子人看到刚才还要掘地三尺找的人骤然出现,都有些愣,倒是老爷子,不惧老夫人的瞪视,匆匆起身就朝着老夫人迎去。
“这是怎么回事?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啊。”老爷子拉过老夫人的手,一边斥责一边打量,掩不住的担忧。
见一众小辈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老夫人老脸一红,恨不得甩了老爷子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松手,孩子们都看着呢,老不羞。”老夫人低低的骂着。
年老却不浑浊的目光中隐约闪过羞涩的神采。
确定了老夫人没有出事,老爷子这才咳嗽了一声,顺势松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你没事就好,发生了什么事,快给我说说。”
一众儿媳也在这时上前簇拥着老夫人往首位走,纷纷嘘寒问暖,许安乐和苏瑾寒多少有些被忽略了。
苏瑾寒不在意,目光温暖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岳家的人对家人极为看重,老夫人失踪了这一小会儿,老爷子就差点没将岳府给掀了,她如今平安出现,儿媳妇关心,晚辈们关心,夫君关心,也都是正常的。
而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不同的。
岳刚勇和岳子扬的目光就打量着苏瑾寒和许安乐,其中岳子扬看着苏瑾寒的目光阴沉沉的,尤为让人心惊。
苏瑾寒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猛然抬头看去,就见岳子扬目光阴森的盯着自己。
微微一怔,苏瑾寒扬起一抹笑容来,微微颔首。
岳子扬武功很高,但是却不如岳家其他人那么正气凛然,他偏阴柔,入了大理寺做事,性格阴晴不定。
但是在前世,岳子扬对她的疼爱并不输岳家其他人,只是他的下场并不好,是死在了他最熟悉的大理寺的刑房里。
听说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抬出大理寺刑房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整个人都变了形,大家都入了狱,也没有人给他收尸,直接丢在了乱葬岗,而后……尸首被野兽啃咬,最后尸骨无存。
苏瑾寒想得心酸,眼睛有些发红,看着岳子扬的目光又心疼又悲悯。
她垂下目光,遮掩住眼中的失态。
“你在可怜我?可怜什么?”就在这时,耳边乍然响起一道声音。
苏瑾寒吓了一跳,仓促间抬头看向他,就见岳子扬满眼都是打量的看着她。
“岳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好好的,我可怜你做什么?公子看错了吧。”情绪只是一瞬间,苏瑾寒早就已经收敛得好好的,这会儿已经表现如常。
岳子扬眯了眯眼睛,并不怀疑自己刚刚有看错。
然而他也没有追着问,努了努嘴看着苏瑾寒身上的伤口,问:“你受伤了?”
苏瑾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前的血,道:“这不是我的血,是想绑架我们的人身上的血。”
话刚说到这里,上首老夫人正大声喊着苏瑾寒和许安乐过去。
“苏丫头,安乐,你们两个过来。”
苏瑾寒借机脱身,抱歉的笑了笑,道:“先失陪了。”
说着,和许安乐一起上前,站在老夫人的身前。
老夫人拉着她们二人的手,笑道:“刚刚情况危急,是这两个丫头多了个心眼,才觉察出了不对劲,这两个丫头可厉害了,要不是她们,今日保不齐还真的要出事,我这把老骨头真的是老了。”
老夫人叹息着,眼神慈爱。
许安乐娇嗔,“外婆才不老呢,外公我告诉您,外婆好厉害的,她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面有机关,困了那个人一下,她又给我们找了弩箭,是外婆她老人家射了第一箭将那人给吓到了,我和苏姐姐才得逞的,外婆最厉害了。”
苏瑾寒也跟着笑道:“就是,岳老夫人风姿依旧,不见半点老态呢。”
老爷子听两人夸奖自己的妻子,也很开心,一脸骄傲的说:“也不看看是谁的夫人,老夫的夫人自是最厉害的。”
一旁的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要不要脸了。”
老爷子被损了也不在意,笑呵呵的,没有半点在沙场驰骋时的威严和杀气。
不过苏瑾寒明白,他是蛰伏的雄狮,这幅慈祥和蔼的模样,也只有在他至亲的家人面前才会露出来,若不是她今日阴差阳错之下救了老夫人,和她共患难,根本不会有这样一幕出现在她眼前。
身为一个外人能再见到这样一幕,她已经满足了。
一旁是邵氏这时拉着她,问道:“你这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受伤了?”眼神无比担忧。
方才邵氏愿意相信她,苏瑾寒在外头也是听到了的,心里感激,笑道:“我没受伤,是那个贼人的。”
“好了,既然人没事,谁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老爷子发了话。
老爷子发了话,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老夫人开了口。
将事情简单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老夫人这才收了话头,端起一旁的水润喉。
岳老爷子冷笑一声,道:“府里确实进了些宵小之辈,不过是些小毛贼,我也不至于不能处理到惊动你的地步,看来对方很了解我,竟想以你乱我之心,其心歹毒。”
岳峰很恼火,他驰骋沙场多年,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尔虞我诈的谋算,对方竟然妄图以发妻的安危来要挟他,这事简直不能忍。
但是他讨厌,却不惧怕,只是单纯的不喜而已。
见老爷子生了怒气,旁人纷纷劝说。
岳峰气过之后,对着岳刚勇和岳子扬道:“此事交给你们,尽快查清楚是谁干的,查清楚之后,回送他们一份大礼。”
“是,爷爷。”两人同时应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苏瑾寒知道岳家人肯定还有更加详尽的部署和商议,便道:“老夫人没事才是最好的,府中宾客未散,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必诸位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我这便先告辞了。”
面对苏瑾寒的大方得体,岳家人心里暗赞。
老太太道:“苏丫头,你这丫头对老身的性子,老身喜欢,日后若是得了空闲,便多来府中走走,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苏瑾寒面上流露出喜色,笑容婉转,“多谢老夫人厚爱,日后瑾寒一定常来。”
岳府地位崇高,与人交往也一直都是保持淡淡的中立态度,甚至第三代出了岳刚勇这个要考状元的文人,岳峰也没有刻意阻止,就是怕岳家树大招风,惹得皇上忌惮。
无数想要巴结岳府巴结岳家的人连和岳家人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老夫人这话的份量已经足够说明许多问题了。
邵氏拉着苏瑾寒的手,道:“你这丫头别忙着走,你身上这衣裳总是要换的吧,这样出去,外头还不乱成一锅粥了啊。”
苏瑾寒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染血的脏衣,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脑袋,道:“夫人不说我倒是忘了。”
邵氏无奈的摇头,道:“已经让荼思和青芽去帮你取衣裳了,且先等等,洗漱过后再走也是一样。”
苏瑾寒应了。
没过一会儿,青芽带着干净的衣裳前来,服侍着苏瑾寒换了衣裳,苏瑾寒这才领着青芽离开。
宴席还没有散,苏瑾寒却也不想回去席上和李庆欢等人争锋相对,所以索性带着青芽走向马车,想在马车上等苏恒。
“瑾寒。”就在这时,有喊声传来。
苏瑾寒回头看去,略微眯起眼睛,略微有些意外。
“瑾寒,好久不见,你可还好?”那人匆匆走到苏瑾寒的面前,开口问道。
“甚好。”苏瑾寒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的意思,道:“孙公子若是无事,本小姐便先走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孙泽。
苏瑾寒觉得,有些人真的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你吃惊。
比如孙泽。
当初孙泽这人美名远扬,都道他是正人君子,朝廷新秀,未来栋梁,可是偏偏是这样的人,亲手推了未婚妻落水,然后带着姘头落荒而逃。
如果不是她的意外重生,这具躯体或许早就已经入土,被虫蚁啃食得只剩下一副白骨。
而后事情爆发,她与孙泽退婚,却在烟雨楼重逢,当时孙泽脸上浮现的狠辣和癫狂她至今记忆犹新。
本以为再和孙泽相见,必然是剑拔弩张的场景,却不想竟然这样平和。
只能说,孙泽会装,而且功力又深厚了些。
孙泽似乎看不到苏瑾寒嘴角的鄙夷,笑道:“宴席还未结束,瑾寒你怎么就先出来了?”
“孙公子。”苏瑾寒忽而加重口气喊了一声。
“啊?”孙泽茫然。
“你我之间早已没有干系,似叫我闺名这般亲密之事,孙公子还是不要再犯才是,免得叫人误会。礼数这个东西,毕竟大家都是看重的,公子说呢?”苏瑾寒笑眯眯的,仿佛再说今天天气很好那样云淡风轻,但是话语却不带半点柔和婉转,直接明了的戳中了孙泽的心。
孙泽强装出来的平静表情险些皲裂。
好一会儿才勉强道:“瑾寒,你我非要如此吗?”
苏瑾寒呲笑一声,“孙泽,我们已经解除婚约再无关系了,你希望我如何待你?似你的嫣儿那般为你寻死觅活,依依不舍?”
慵懒的声线不带半点刻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任何嘲讽都要犀利难言,让孙泽宛若被剜心一般痛楚。
以往他们还有婚约在身的时候,苏瑾寒经常去找他,粘着他,他对她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觉得有些烦,若不是因为苏瑾寒身后富可敌国的苏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多看苏瑾寒一眼的。
但是真正解除了婚约,再回头来,他在烟花之地流连,在女人床上放纵,身体的快感不停,心里却空得泛苦。
他忽然开始想念身后有那么一个人清清脆脆的唤他的名字,为他献宝似的碰上她认为无比珍贵,却被他觉得不屑一顾的东西。
“瑾寒,若是我从此再不去烟花之地寻欢,将嫣儿驱走,咱们……还有可能吗?”孙泽明知没有可能,却依旧忍不住问。
万一有奇迹呢?万一她看似绝情,实则也放不下他呢?
面对孙泽殷勤的目光,苏瑾寒忽而一笑,笑声清脆悦耳,引得周围提前离席之人的频频侧目。
“孙泽啊孙泽,你让我说什么好呢?”苏瑾寒啧啧摇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魅力无双,只要你回头,就该被原谅,我就该和你在一起?你是太天真了还是当我是个傻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那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
“话虽然难听,但是却也实在,你说呢?”苏瑾寒笑眯眯的说着话,看着孙泽涨得通红的脸色,心里只觉得快意。
苏瑾寒知道,这快意不是她自身的感觉,而是前身残留在身体里的意识发出来的,孙泽负了原身,原身意外身亡,想来也是不甘心的,孙泽既然送上门来给她出气,她为什么不收?
想来只要原身执念消散,她才不会再有那种,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那种错觉了吧。
“苏瑾寒你……”孙泽怒目而视,抬起手来。
就算她不接受,也不必要这般羞辱他吧。这一刻,孙泽真的恨不得狠狠的摔苏瑾寒一巴掌。
苏瑾寒早有准备,警惕的后退一步。
孙泽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一只大手横空而出抓住了孙泽。
苏瑾寒抬头看去,得,又是一个需要应付的牛鬼蛇神,苏瑾寒顿时觉得心累。
“孙公子好大的威风,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可不是大丈夫所为。”来人开口,笑吟吟的样子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见过三皇子。”孙泽一见来人,赶忙后退一步,拱手行礼。
庄靖行微微颔首,也没有为难孙泽,而是顺势松开了他的手。
“孙公子虽然无缘和苏小姐成为连理,但是身为男子,也该有身为男子的风度,方才的做法,却是不妥,孙公子觉得呢?”庄靖行脸上不见恼怒,笑得云淡风轻。
孙泽脸上涨得通红,满心羞愤,却只能笑着应道:“确实如此,方才是下官失态了。”
庄靖行闻言点头而笑:“方才似乎看到李公子在找你,不知有何要事?”
这样明显的一个台阶,孙泽自然是顺势而为的,笑着道:“多谢三皇子提醒,那下官便先过去了。”
等孙泽走了之后,庄靖行这才看向苏瑾寒,“苏小姐可还好?”
“很好,多谢殿下解围。”苏瑾寒笑着道谢,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
然而越是完美的东西,才越是虚假,不带真心。
庄靖行不在乎这个,依旧轻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无妨。”
随后又问:“宴席还没有结束,苏小姐这就打算离开了?”
苏瑾寒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但是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吃得有些撑了,也快散席了,索性出来走走,三殿下这是要走了?”
“同苏小姐一样,出来走走,咱们还真是有缘啊,不妨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
苏瑾寒有点想骂人。
上一世跟在太子身边的走狗,害了外公一家中的凶手就有他,她恨不得杀了他,还和他聊一聊呢,她是脑子有坑才会想和他这样的人聊一聊吧。
这个庄靖行,上次在李府,这次在岳府,接连两次都刻意接近,他想要做什么?
苏瑾寒想不明白,不过还是客气又有力的拒绝,“多谢殿下好意,我哥哥还在里头,他让我在这里等他出来,若是他出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就不打扰殿下了。”
“无妨,我派人去告诉令兄一声便是,苏小姐……”庄靖行锲而不舍的说着。
“三哥。”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苏瑾寒浑身一僵,是他,他来了。
不想面对,偏偏不得不面对。
苏瑾寒只能勉强自己收敛所有的情绪,笑着行礼:“见过靖王殿下。”
“苏小姐有理。”庄靖铖也是一本正经的打了个招呼,随后对着庄靖行道:“三哥你怎么这么久,不是说好了一起离开的吗?”
庄靖行笑道:“方才碰到苏小姐在这里,便忍不住与她聊了几句。”说着又对苏瑾寒道:“既然苏小姐要等令兄,那咱们改日再会。”
“好。”苏瑾寒含笑应,只是客套而已。
庄靖铖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有些刺眼。
多日不见,她看上去风采依旧,不,应该说因为特意装扮过,今日的她更美了,美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方才看到她被孙泽纠缠,他恨不得上来给孙泽两拳,直接将人给赶走算了。
而后来看到庄靖行替她解围,看着两人浅笑交谈,心里像是长了荒草似的,密密麻麻的蔓延。
他知道她如今很受众人瞩目,也知道必定会有层出不穷的男子与她接触,示好,甚至命人上门求亲。
心里早就已经明了,也做好了准备,但是有些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时,才知道,想象与现实完全不一样。
他越是想要远离她,就越是忍不住想靠近,越是想要忘记,她却根深蒂固的长在了他的心底。
不想看她和庄靖行走得太近,所以上前打断,但是如今看她笑意吟吟的模样,心里却是恼的,该死的蠢女人,这是忘记了当初是谁砸了她的脚让她险些摔了的吗?
庄靖行并不知道庄靖铖的心思复杂,和苏瑾寒告辞之后拉着他离开。
苏瑾寒直等到两人走了,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真累。”苏瑾寒无奈低语。
青芽守在她的身边,闻言赶忙道:“那小姐快回车上休息吧,在车上等少爷也是一样的。”
苏瑾寒闻言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她不仅身累,更关键的是心累。 wωw ¤тт kΛn ¤C○
由青芽扶着走到马车旁,苏瑾寒想要上车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眼神微微一凝。
“青芽你先上去等我,我一会儿就来。”苏瑾寒说。
青芽一懵,她是下人,哪有小姐没上车,下人先上车的道理。
赶忙道:“小姐要去哪里,奴婢陪您去便是。”
“上车。”苏瑾寒声音突然重了几分。
青芽吓了一跳。
这是苏瑾寒要生气发怒时的口气。
赶忙应了一声“好”之后,快速上了车。
苏瑾寒独自一人悄悄走到不远处的树下躲着。
古树粗壮,将她身形完美的遮掩住。
隐隐约约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
“安乐,你……听说你一直病着,现在可好些了?”男子声音温和,话语间是掩饰不了的温柔和担忧。
“多谢闻韶公子关心,我很好。”许安乐淡淡的应。
“我成亲之事……”闻韶斟酌着话语,犹豫着开口。
偷听的苏瑾寒略微蹙眉。
上一世闻韶即将成亲的时候,也曾经找过她说过一番话,但是谈话地点不是在这儿,而是在许府她的院子,谈话内容也与现在不怎么相同,难道真的因为她的重生,而导致了事情发生了诡异的改变,导致结果也发生了改变了?
耳边传来许安乐清淡的的回应:“府上已经收到了请帖,安乐这在这里先祝闻公子与夫人和和美美,新婚快乐。”
闻韶愣愣的看着眼前许安乐,少女清秀的面孔说不出的冷淡陌生,与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你可是还在气我?”闻韶喃喃的问。
“没什么好生气的。”许安乐摇了摇头,说:“你既已经选择和别人成亲,那便说明她对你来说更有用,而我既然已经被放弃,也不会自怨自艾,你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便是,没什么好生气怨恨的。闻公子日后最好也不要和我私下见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那个三妹怕是要吃醋的。”
苏瑾寒在树后听得满心凌乱。
这画风不对啊。
和上一世她所经历的,记得的,完全不一样好么?
还有许安乐这反应,太冷静淡漠了,她上一世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自己上一世怂货一样的表现,苏瑾寒脸色有些囧,不过总归是和许安乐现如今的表现完全不一样的。
又是一件超出记忆之外的事情。
苏瑾寒有些无奈。
许安乐活着,而她又重生在了苏瑾寒的身上,前世今生两个许安乐,苏瑾寒忽然有些怀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如果这个许安乐才是这一世真正应该存在的人,那么她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过一缕孤魂,是不是终将有一日,又会籍籍无名的死去或者消散?
苏瑾寒忽而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的重生是一场难以解释的奇迹,同时所带来的变化,也让她难以捉摸。
她本仗着自己重生,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本,可是这一刻,她却忽然胆寒了起来。
“戏好看吗?苏姐姐,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哦。”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嗓音,苏瑾寒骤然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安乐。
被发现了偷听,苏瑾寒脸色有些尴尬,但是她脸上方才因惊惧而涌现的苍白还不曾退去,此刻看着,倒是让人感觉有些楚楚可怜。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怕你吃亏。”苏瑾寒解释。
许安乐倒也没有刻意为难她,笑着颔首,道:“姐姐无需解释,左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听了便听了吧。”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苏瑾寒更加不好意思了。
不过许安乐这落落大方的性子倒是和她如出一辙。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不由得苦笑,她和许安乐本就是一个人,又哪来的什么分别呢?
许安乐觉得苏瑾寒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不过她对于苏瑾寒刚刚在岳府里做的事情很有好感,所以便道:“姐姐不是早就出来了么?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瞧这耿直的性子和话,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和许安乐有什么矛盾,许安乐要赶她走呢。
但是苏瑾寒知道她不是,她只是心里有这个念头,就这么说了罢了。
面对自己上一世的容貌,苏瑾寒心里怪怪的,不过看着许安乐,就好像是在看曾经的,年轻的自己一样,所以倒也生不起恶意来。
笑了笑,道:“我方才出来也遇到和你差不多的状况。”
许安乐挑了挑眉,有些奇怪。
“你不知道?我先前和人订了亲,结果闹出了些事情,就和那人退了亲,他方才也来找我说话,纠缠一番,险些起了冲突,好不容易摆脱了,想上车等我哥的时候就见到你在这儿,便过来看看,对不住啦,偷听了你们说话。”苏瑾寒变相的解释了自己过来的原因,俏皮的笑脸让许安乐生不起责怪的心情。
不由得笑道:“姐姐也是好心,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听了也无妨。”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许安乐这才告辞和苏瑾寒分开,回到岳府去了。
苏瑾寒看着许安乐的背影,心里依旧不太确定。
和许安乐接触得越多,她心里的感觉就越奇怪。
许安乐看着和曾经的她差不多,表现也差不多,但是苏瑾寒不知道为何,就是感觉她像是却又不是。
烦躁的吐出一口浊气,苏瑾寒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有她重生这件事情在,发生怎样奇怪的事情,她都不奇怪了。
只要许安乐好好的,依旧爱她弟弟和外公一家,那便好了,她会默默筹谋计划,护着他们所有人,也护着许安乐。
上一世的她吃尽苦头,总不能叫这一世的许安乐重蹈覆辙。
好在就现在看来,许安乐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她能够接近许安乐便能够劝说她,只要许安乐不再成为许昌明权利追逐的牺牲品,便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上一世的厄运。
苏瑾寒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身回了马车上。
没过一会儿,苏恒出来,上了马车命人回府。
“怎么这样早就出来了?在里头受了委屈了?”苏恒笑着开口。
苏瑾寒摇头,道:“从来只有我给别人委屈受的,什么时候别人能给我委屈受了。”
见她这般自信的模样,苏恒不由得失笑,“若是不曾,怎么换了一件衣裳?确定不是交手落败之后换掉的?”
苏瑾寒一听顿时跳脚:“才不是,我是……反正是意外。”苏瑾寒想到岳府发生的事情不能外传,便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好在苏恒并没有多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煜舞 说:
今天这章,差点就出不来了,囧,果然是存稿不够啊,捂脸捂脸。
日常求钻来一发,有钻钻的亲们投给小舞可好,(*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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