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东城。
相比于南城、西城各处的繁华热闹喧嚣,这东城却是显的寂寥空旷了许多,街道也是宽阔无比,一座座宅院更是精致非常,也有人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走动,但到底是少了一些烟火人气,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了,就是说话都是窃窃私语的,不敢放肆的大声说笑,就像在被一种莫名的威严规矩束缚了什么。
此时,那张进、方志远就走在这东城街道上,一路上张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一座座宽阔精致的宅院,什么将军府、伯府、侯府的,一一走过去,心里就不由感叹着:“有权有势真好啊,这样的地方,还能有这样宽阔精致的宅院,有着几十上百个仆人丫鬟伺候着,啧啧!不愧是高官权贵们聚集之地了,金陵城就已是如此,京城又该如何奢侈了?”
说实在的,张进心里是十分羡慕的,他可没有什么太高的觉悟,要做一个什么高尚朴素、为人民服务的人,他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想着如何出人头地,如何能够有个好前途,过上好生活呢,明显高官权贵的奢侈生活对于张进来说很是吸引人的,也是他奋斗追求的目标了。
而且,这说起来可耻吗?应该不可耻吧,毕竟谁都想着要有权有钱,过上高官厚禄的生活啊,谁敢说自己就真的大公无私,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呢?谁也不敢这样说了。
而方志远走在这样的一条街道上,就显的有些怯懦小心了,不敢和张进这般大方的左右打量了,就是想看也是时不时小心的瞥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多看了,显的有些束手束脚的,再加上他一身布衣,却是和这样的地方显的那么格格不入了。
他暗中拉了拉身边正四处观望打量的张进,小声道:“哎!师兄,这文信侯府听刚才那些人说,名声却是不错了!”
张进点头应道:“嗯!是美名在外了!看来这文信侯府和其他功臣家比起来,确实是不错了!不过也只是和其他权贵功臣家相比了,文信侯府才显的不错,在老百姓眼里,不作恶不害民的权贵就是好的了,但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也不做恶不害民啊,怎么就没文信侯府这样大的美名了?”
方志远听了,不由就是一怔,琢磨了一瞬,眉头微蹙了起来,好似也有些想不明白了,点头应道:“师兄说的也是啊,那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文信侯府只是不作恶不害民而已,就能够得到这么多的夸赞,从而如此美名在外了?可我们也不作恶不害民啊,怎么就没这样的美名夸赞我们了?”
张进听问,就摇头好笑道:“也不过是老百姓对高官权贵们,并无什么太大期待了,他们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之时,不去作恶害民,老百姓就谢天谢地,称赞颂扬他们了!”
“这也是可笑了,权贵们不作恶害民,就有如此美名,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也不作恶不害民,却是没有这样的美名了,因为老百姓并不怕我们了,我们也没那个资格去做什么作恶害民的事情了,或许这就是权力让人畏惧吧,毕竟它可是真的能够决定人生死了!”
说着,他拐了一个弯,指着那前方道:“是往这边走吧?文信侯府应该就在这条街吧?右边第三座宅院?”
然后,他又继续笑道:“嗨!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斥着这样各种矛盾的事情了,但仔细想想也不矛盾了,权贵们不作恶不害民,只安分守己的享受荣华富贵,对于老百姓来说或许就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说着,他忽的转头看向方志远,笑道:“或许,在老百姓眼里,文信侯府就是这种不作恶不害民的好权贵人家了,再加上这文信侯府百余年来在江南读书人里影响甚大,读书人都称赞颂扬文信侯府,自然而然的老百姓也就跟着说文信侯府的好话了,如此那文信侯府美名在外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要知道这如今的世道,还就是读书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老百姓也是相信读书人说的了!”
这就是掌握舆论喉舌的力量,这古代的这股力量就掌握在读书人手中了,读书人说的,老百姓自是相信的,读书人说文信侯府是好的,那文信侯府自是好的了。
不过,张进却摇头失笑道:“至于文信侯府是不是真的那么安分守己,这却又是不重要了,只要文信侯府一直不作恶不害民,维持着对读书人的影响力,那它自然是美名在外了,看来这百余年来,文信侯府却是做的不错了!这不,我们这些读书人,不就被文信侯府邀请上门做客,以做拉拢吗?等将来或许我们也要跟着称赞颂扬文信侯府了!”
方志远皱了皱眉头,却是沉默一瞬,摇头苦笑道:“这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那师兄你觉得,这文信侯府是否真的那么安分守己,对得起那些外面的美名呢?”
张进听问,却是忍不住的摇头失笑道:“文信侯府哪里安分守己了?要是真的安分守己,皇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要打压文信侯府,文信侯府也不会几次差点遭遇大难了,靠满朝江南的读书人求情才得以脱身,这文信侯府可没老百姓和读书人说的那么安分守己了,不然早就该沉寂下去了,而不是百余年过去了,还有这么大这么好的名声,在读书人里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走!那文信侯府应该就在前面了,我们过去吧!”
张进指了指前面,迈步走了过去,转头打量着这一座座宅院的牌匾,终于在右边第三座宅院那里看见文信侯府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了,顿时他和方志远就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此时,这文信侯府却是大门大开,那韩云穿着一身锦衣,正站在那文信侯府门口,和一读书人说笑着呢,伸手把那人亲热的请进了府里,做足了一番礼贤下士的模样。
见状,张进和方志远就是对视了一眼,张进眼里就有些似笑非笑了,心里暗道:“果然,这文信侯府在拉拢读书人这件事情上,还真是有些手段了,这样做足了功夫,韩云这样的权贵公子哥儿亲自在府门口等候相迎,也难怪读书人都如此称颂文信侯府了,真是给足了面子和尊重啊!”
“而且,这次韩云请的客人不只是我和志远了,还有别人了,莫非也是那些考进金陵书院的读书人?也是了,韩云能放下手段拉拢我们,自然也就能去拉拢别人了!”
张进看着那与人亲热说笑的韩云,若有所思的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