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祭祖饮酒

回家第二日, 众人起了个大早,将香烛元宝一应区全准备好,趁早就去了二老的坟上祭奠, 坟墓旁浅草茂密, 墓碑洁净, 一看便是时常有人在打理, 将香烛果品摆好, 原蔓轻声道:“爹、娘,阿沂回来看你们了,你们总托梦给我, 问我阿沂去哪里了,很是想他, 他现在来看你们了, 你们好好瞧瞧阿沂, 都长那么大了,他现在在江湖上行走, 已经是个武功很厉害的人了。”

原沂点燃纸钱,火苗腾起,橘红色的光映在他的衣上,他照旧的沉默,只看着墓碑上铭刻的名字出神, 原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释怀, 若说没释怀, 这几年都这样过来了, 如今又还能去感念什么。

燃起清香三柱, 原家一脉在坟前叩首,都该过去了, 他不能像凌夜那般活得任性,年岁渐长,他就该将一切放下了,偏执幼稚,孜孜以求,不该的。

“二姐,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你说,是什么事?”原蔓疑惑的看向原沂。

原沂心中忍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怕触伤二姐所以一直都未曾书信言明,但今天他还是要一问究竟:“我心中有疑窦,我听闻江湖上有一个门派三年前曾在灾中来到宁州,将一些根骨不错的少年少女带了回去,我未曾问过你,你也从未和我说过,当年大姐和四弟究竟是怎么了......若你未曾亲眼看见四弟他身亡...或许他还活着。”

原蔓眼眶泛红,强自平静的道:“那你可有找到他,哪怕一些线索。”

“没有。”

原蔓摇头:“他不可能还活着,若是还活着,也是练就了火中取栗的本事,应该能活得很好,勿要去找他,勿要去找他。”她说着克制不住情绪,声音发颤捂面躬身哭了起来。

她此生就是到死那天,也绝不会将当初的事告诉三弟!

那些事,她一人知道,一人承受就好了。

对着已经是她唯一弟弟的原沂,她怎么说得出口那种残忍肮脏的事?

原沂已经心生迟疑了,他或许就不该提起此事,可是有关四弟的存在,他始终都无法不去在意:“二姐...?”

原蔓抹干眼泪挺直了脊梁:“没事,就是突然一说这些事我就想大姐和四弟了,大姐是真的没了,我亲眼看着她走的,四弟......你说的那个或许就是带走四弟的人吧,我一直没和你说便是觉得你四弟应该已经没了,你也知道,阿昶那么娇贵的性子,在那种地方里有活路呢?不是二姐咒四弟,若有千中之一的可能我都愿意相信他还在,可是没有,阿昶还那么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吃不来苦,哪有活路给他。”这样的事实说来不假,原蔓却还是难过得连气都喘不匀。

原沂默然

众人守着坟墓,待到香烛燃尽才下山,下山的路上一片沉默,连原安都小心的顾盼着大家的脸色没有说话,遑论凌夜了,他看着原沂,几次嘴都要张开了,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入了真宁城,两人走在了众人身后,凌夜搭住原沂的肩膀,看向原沂沉寂的双眼:“我请你喝酒,如何?”

原沂那双寂色杳杳的眸子对上凌夜如水波泛光的眸子,应得干脆:“好。”

“那就走吧!”凌夜同原蔓道了一声让她们先行,两人便直奔真宁最好的酒楼。

进了酒楼凌夜瞥了一眼原沂心中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果断的一扬手:“伙计!上酒!要十壶!”

喝醉就喝醉吧,反正很多事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了,能让原沂舒坦点就行。

伙计一看是原家的公子,给他两引了个楼上靠窗的雅座,利索的把酒搬了上来,然后又送了两碟下酒菜。

现在还不是饭点,酒楼里只有稀疏的几人,二楼更是只有他们两人。

凌夜提起酒壶把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原沂,向前看吧,毕竟已经过去了的就怎么都回不来了。”凌夜想来想去,最终也只想出这一句大实话,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原沂手指捏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过去有很多事都值得思索,他走的每一步如果当时没有那样的踏出脚步,或许他现在的人生会大不相同,也可能是在想以后,以后还有千万种可能。

凌夜抓住他的手扶正了酒杯,又斟满一杯。

原沂恍然若有所思的道:“来喝一杯吧。”

凌夜忙将手中的酒杯斟满:“别催别催,我在喝。”

原沂的目光却越过了凌夜看向他的身后,凌夜顺着原沂的目光也转过头,光线黯淡的墙柱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子在哪儿。

凌夜把酒一口倒进了嘴里,不适的皱眉:“唔...东陵翰,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一段时间不见了。”

那个被称作东陵翰的男子动了脚步,慢慢的朝着他两走过来,他的步伐如他这个人般那么的冰冷死板。

他的目光落在原沂与凌夜的身上:“我一直都跟着你俩。”

“是吗?”凌夜诧异的看向原沂,那么原沂应该是知道的,他怎么一直什么都没说。

“你跟着我俩干什么?”凌夜看了眼东陵翰腰间的刀,他是个不喜欢废话的人,要出刀就绝不会张嘴,现在既然开金口说了话,想来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凌夜拍了拍桌:“伙计!再上个杯子。”

东陵翰注视着凌夜,他觉得凌夜很奇怪,因为他从不会请要杀自己的人喝酒,可是他跟了这两个人一路了,事实证明他俩确实是奇怪的人。

伙计上了杯子,凌夜大喇喇的给他斟满了酒,东陵翰端起酒杯,确认了无论是酒杯还是里面盛着的酒都没有毒。

从东陵无碍被杀的那天开始,他的使命就是要取得原沂的人头,因为凌夜总和原沂在一起,而且两人没有背弃对方的打算,所以实际上是要取得他俩的人头。

这三年他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追杀他俩,有时会是东陵家的座上宾或者看门狗出手,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过,所以身为东陵家的一员,杀原沂始终是他要履行的责任。

东陵翰喝下了那杯酒,味道很一般,这种味道一般的酒在东陵家是喝不到的。

凌夜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夹了又掉掉了又夹,最后干脆将筷子一扔大马金刀的用脚踩着凳子,开始用手拈着吃,原沂对着东陵翰举杯,两人又饮了一杯,三人也没什么说法由头的就这样喝了好几壶酒。

凌夜觉得喝出点气氛来了,便对东陵翰道:“你就别和我们过不去了,以后别跟着我们了,你可是姓东陵,享受生活不好吗,非搞得自己和杀手一样。”

东陵翰看向原沂:“我必须杀了他。”

原沂倒酒向东陵翰举杯:“也算劳你辛苦了。”这话说得不知是假慰问还是真嘲讽。

凌夜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也是,辛苦你了,怪可怜的。”一面追杀他俩,一面被别人暗杀,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坚守在追杀他俩的第一线,凌夜也只能说佩服了。

东陵翰并不去在意他俩说的话,仰头又是一杯:“无碍死了,谁能取得他的头颅,谁就有资格继承东陵家。”

凌夜觉得匪夷所思:“我要是消息没听错,东陵无障招天横,东陵无碍被原沂杀了,东陵家只有你一个男丁了吧?你杀不了原沂我就不信还能让一个外人来继承东陵家了。”

东陵翰又是一杯饮下:“嫡系还有人,为庶自然该付出更多。”

凌夜若有所思,笑嘻嘻的眸子盯着东陵翰:“嫡系都是你家中的妹妹吧?你知道为什么你必须要杀原齐才能得到东陵家的认可吗?”

东陵无碍道:“他杀了无碍,父亲很生气。”

凌夜道:“东陵家主不是你父亲,是你祖父,而且东陵家可从没有有过女家主,可是你祖父却在犹豫,你知道为什么吗?”

东陵翰觉得嘲讽的问:“难道你知?”

“你祖父瞧不上你是因为你一心要杀原沂,而他觉得东陵玉羲比你好则是因为东陵玉羲有心要杀你,你死了东陵家再无男丁,自然要由她这个嫡女来接管,东陵玉羲看得比你透,做得比你狠,这一点你祖父肯定很喜欢。”这个道理很常见,尤其是在十三剑庄上领悟过铸芳对林守心做的那些事后,凌夜对这种思维更加了然于心。

东陵翰对此嗤之以鼻:“说得轻巧。”祖父和父亲那么疼他那两个嫡妹,哪里由得他下手。

“不信你去试试就知道了,不过要是东陵玉羲真的比你厉害,你死她手里了可别怪是我祸害了你。”凌夜举杯,对着两人又是一杯饮下。

东陵翰陷入沉思,握着酒杯的手指同酒杯一起放在桌面上一动不动,随后他斟满酒杯,饮罢最后一杯酒,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凌夜看着他的背影道:“成功了记得请我们吃宴席。”

东陵翰喝空了两壶酒,凌夜叫伙计把空酒壶收拾了,打算再叫一些酒却被原沂拦下了。

原沂看了眼桌上还剩着的最后三壶酒:“将这些喝完就罢了,饮太多二姐会担心。”

“好吧。”凌夜无奈的撇撇嘴。

又饮尽一壶,原沂突然道:“你对东陵家倒是很上心。”

凌夜想了想自己费的这些心:“一般的吧。”

原沂扯了扯嘴角,不算笑容,凌夜不知他这个表情是个什么意思,张嘴想问,抬手又将酒杯凑到了嘴边,喝来喝去,酒还是挺苦的。

就这样不痛不痒的喝了场酒,结了帐两人便回了原府,丫鬟嗅到他两身上的酒味问要不要备醒酒汤,凌夜看了眼原沂,看不懂原沂到底醉没醉,便指着他道:“准备他一个人的就可以了,我不用。”

之后两人便回了各自的房间,原沂沉默的坐了一会,站起身在最深处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那块布是他们暗素色的行囊布,解开裹布,里面是幅边缘焦黑被烧去一半的古画。

展开画卷,画上的少年人不着寸缕,画中并未画出任何猥亵的东西,少年人懒懒的趴着,背脊的线条美好而利落,画中少年侧头撑着下颌看着原沂,或许当时他是在看那个画他的人,他神色恹恹,眸子中沉着一片死水。

画中的少年长着和凌夜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画便是在丰利展出的龙阳图之一,原沂赶到时众多画中只余下了这一张,被烧去了一半依然载着少年人不自知的风情。

他一直想知道画上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凌夜,可是现在他看着画只低劣的觉得很有感觉。

年轻气盛并不是什么好事,感情和欲望都同时在他身体里翻腾着。

原沂喉结上下滚动,闭眼合上了画卷。

又一日,原安吵嚷着要同舅父出去玩,原沂便领着原安和凌夜在真宁四处玩耍,天清气朗,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街口捏糖人的生意寡淡,原沂走到捏糖人的中年人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原安和凌夜:“两个糖人。”

捏糖人的师傅应了下来,看着两人的模样,看一眼捏两下,不一会两个糖人都捏好了。

凌夜看着糖人欣赏了好一会,突然想起当初离开真宁的时候原沂答应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买糖人的事,过去那么久了,难为原沂还记得,他倒是想说出来感慨一番,但是这无异于哪壶不开提哪壶,满脸微笑的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啊呜一口把自己的头啃掉了,原安学着凌夜的模样咔嚓一下咬掉了糖人的头,腮帮子鼓囊囊的傻乐。

“舅父买糖人给我们吃。”原安回去如是对原蔓炫耀道。

原蔓听着这话记得有些奇怪的感觉,问道:“舅父给你还有谁买了糖人?凌公子吗?”

“还有凌夜。”

原蔓皱起了眉,她还未见过哪个男子给另一个男子送糖人的:“舅父还给凌夜买了什么?”

“还买了糖糕。”

原蔓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有呢?”

“没有了。”原安摇头。

“说了什么吗?”

原安想了想要如何说才能把自己那种感觉讲出来,他奶声奶气的道:“舅父和凌夜很少说话的,一讲话就牛头不对马嘴的,我都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是他们俩好像随便说什么都能听懂一样,所以我都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

原蔓皱着眉沉吟了半晌:“罢了,勿要将今天我问你的这些让你舅父知道,去玩吧。”

原安瞪大了水润润的眼睛:“那这是我与娘亲的悄悄话对吗?”

原蔓认真的同他点头:“对的,安儿。”

原蔓将这事翻过来覆过去的想,始终都坐不住,叫苑荷去厨房端了盅清心莲子汤,原蔓亲手端到到了原沂的房间里,将清心莲子汤置在桌上,原蔓道:“近来夏日火重,我给你端了盅莲子汤来,已经是放凉了的,你喝些吧。”

“二姐费心了。”原沂走到桌旁伸手端起汤盅一饮而尽。

原蔓假装无心的道:“对了,你在外行走这几年,可有心悦的女子?若有我才好帮你去说,快些将人家娶了,你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若没有我也好替你张罗。”

心悦的倒是有一个,只是不是女子,想娶也是娶不着的,这种事又怎么能告诉二姐。

两姐弟各怀心事。

原沂只能道:“二姐,此事顺其自然就好。”

“你自己多上心些,终身大事要紧。”

“好。”

原蔓看着原沂不上心的模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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