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金鞭乃是上古金龙之须, 昔年轩辕氏成圣,五爪金龙垂须接黄帝上天,数千臣子紧跟其后, 攀龙须, 两根龙须断裂, 流传世间, 被通天教主炼化为雌雄金鞭, 七大先天灵宝中位列第二。
然而再强的法宝,于浩然这太古第一神器威力全开面前,亦尽成废铁。那震彻天地的一声巨响中, 左手鞭碎成无数金粉,漫天飘零!
子辛吼道:“师父!手下留情!”
浩然一手鲜血淋漓, 推开子辛, 手臂破损肌肤高速愈合, 闻仲于远方冷冷道:“你管得太多了,浩然。”
浩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睁开双眼,目如秋水长天,澄清明澈。
万军鸦雀无声,数十万道目光聚于邯郸城头。
“师兄为何助秦——!”
“让路——!”闻仲怒喝一声,单鞭旋绕, 环身飞转, 刹那间抖开无边无比的鞭海, 重重压向邯郸!
浩然喝道:“师兄, 你是仙人, 不可参战!”
闻仲语气森寒道:“师兄且与你打个赌如何?如今秦赵万军阵前,你我一战, 你若输了,从此便不可再插手秦灭六国之事。”
浩然蹙眉道:“为什么?”
闻仲喝道:“废话少说,应战!”
“师父罔顾天道,擅自下世,因果轴倾斜!你如今还在此处做甚!”
闻仲惊雷一声大吼,震得所有人耳膜剧痛!
“寻你的神器去!”
浩然从城墙上飞出,半空中一个转身,喝道:“师兄,你……”
闻仲金鞭抖开,浩瀚鞭气蕴着凛冽雷霆,排山倒海地压来,浩然迫不得已,仓促应战,于空中舒展双臂,一声清喝道:
“正气划无极,乾坤分两仪……”
“……混沌洪荒百万——剑阵!”
浩然仍未想清自己身上真气尽复原因,然而闻仲打破了仙界规则,出现于神州大陆上,仿佛于冥冥中揭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浩然来不及细想,便只得拼尽全力,与闻仲硬撼一记!
霎时城内,城外无数兵刃平地飞起,冲向天空!
闻仲鞭周金雷之声大作,天雷万顷,千煌雷烈,尽数化作灼热的白光,牵引着纠结蟠龙,一头扎了下来!
“听到钟响了么?”铜先生问道。
“钟响?”姬丹茫然摇头。
“铜先生,嬴政挥军东来,我该怎么办?”姬丹看着寻思良久后道。
铜先生手脚摊在榻上,打了个嗝,答道:“凉拌。”
“……”
姬丹喃喃道:“师父也不在。”
姬丹抱膝发呆道:“师父在也没用……命里注定,嬴政才是天子……”
铜先生翻了个身道:“命里注定,便什么事也不做了?”
姬丹静了。
片刻后,姬丹道:“要做。”
铜先生道:“嗯。”
铜先生忽道:“徒孙儿,把衣服脱了。”
榻下炭盆烧得正旺,房中尽是暖洋洋的光芒,姬丹低下头,解开脖颈处带绦,除去外袍,洁白里衣,现出伤痕累累的背脊。
铜先生眯起眼,手指摸上一道疤痕。
姬丹正陷在思考里,并未注意到铜先生那句“徒孙儿”,低声道:“这道是七年前……师父打了嬴政手掌心一顿板子,回去后他用刀子在我背上划的。”
铜先生道:“我帮你治好了。”
铜先生手指抚过那刻,姬丹背上棕色的痕迹逐渐变淡,消失。
姬丹望着炉火出神,道:“那时师父教书,我俩跟着念,嬴政答不出,我帮他答了……下来后他便掌我的嘴。”
铜先生笑道:“打几下?”
姬丹木然道:“三百多下,整张脸肿得老高,眼睛眯成一条缝,饭也没法吃,只能喝羊奶。”
铜先生饶有趣味道:“他还做了什么?”
姬丹又道:“他见他娘和吕不韦在房里……回来便拿藤条抽我。抽得我求饶,他便说‘你这杂种,死去罢,留你也无用’。”
姬丹又道:“掌掴是常事,荆条抽也是常事……”
铜先生悠然道:“何时开始的?”
姬丹答道:“归秦那会儿。”
铜先生道:“为何不与你师父说?”
姬丹道:“师父忙得很,成日回来教我们几天,便匆匆忙忙走了。”
铜先生又道:“为何不逃?”
姬丹答道:“我是质子,逃不了。”
铜先生悠悠叹了口气,道:“你那师父本就不靠谱……”
姬丹蹙眉道:“别这么说我师父!”
姬丹静了片刻,而后道:“师父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铜先生愣住了,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巫郡。
神州南面大地,春到极早,一夜间,无数桃树绽出纷红桃花。
田光勒停车驾缰绳,喝道:“吁——”
马车在江边缓缓停下,桃林中落英缤纷,和着春风吹拂而来,田光道:“殿下,此处便是巫郡桃花峡。”
太子丹从车上下来,继而恭敬拉开车帘,铜先生下车,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
太子丹道:“田先生引荐那人,便住于桃花峡内?”
田光神色凝重,答道:“正是,光少时曾遭仇家追杀上千里,蒙一高人收留于桃花峡中,养伤数年,此人武技极强……”
铜先生懒懒道:“你少时与那高人相识,当时他几岁?”
田光微一沉吟,答道:“不惑之年。”
铜先生哂道:“如今快二十年了罢,你还指望一六十岁老头子办那事不成?”
田光愕然道:“何事?”
太子丹想了想,道:“既是来了……便去看看吧。”
田光忍不住道:“殿下究竟为何要寻武技高强之人?”
数日前太子丹听闻邯郸沦陷之事,便与铜先生商谈一夜,第二日鸡鸣时入宫往见燕王喜,回府后便朝田光询问,燕国内何处有隐居高人。
田光一头雾水,只以为太子丹要寻高人拜师,秦国大军破赵后不日便要进军魏,燕二国,战事迫在眉睫,此刻还要拜师?
然而拜师便拜师罢,自己是食客,太子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田光不禁带着揣测打量铜先生,此人究竟是何来头,为何太子丹与其谈了一晚上后,便似乎作了许多重要决定?
太子丹穿过桃林,三月春风拂面,林中流水淙淙,田光犹豫片刻,后道:“在下恍惚记得,荆老有一独子,得其传授家学……”
太子丹颔首笑道:“子继父业,想必也厉害得很。”
田光点头道:“荆轲年纪虽与殿下相仿,要拜作武师,略有牵强,但偶尔谈论武道,倒也不妨……”
铜先生一抖袍襟,寻了处干净石头坐着,太子丹一路跟着田光入林,笑道:“此林好景色,于这林中隐居,倒也有几分隐世高人的气派……”
人未见,声先至。
年轻男子的声音:“汝来啊——汝来抓我啊——”
“呵呵呵,哈哈哈……”
“嘿嘿嘿……”
“汝来抓吾啊……汝来啊……咦?”
“……”太子丹愣在两名年轻男子的面前。
隐世高人打量太子丹片刻,又蹙眉看田光,田光试探道:“荆世侄?”
另一名黑衣男子蹙眉道:“你的客人?”
隐世高人茫然摇头道:“不认识。”
黑衣男子袍袖一拂,桃树层层掩上,封了入林之路。
“喂等等!”太子丹忙喊道,田光抽剑上前,高声道:“荆世侄,我是你田光世叔!”
隐世高人拨开桃林,从树桠中探出脑袋,瞥了田光一眼,丢了块石头出来,恰恰打在田光额头上。
“你!”田光怒不可遏。
“滚!”隐世高人斥道,转身消失在桃林深处。
荆轲道:“继续玩。”
高渐离朝茅屋中张望,笑道:“昨儿你从河里捞出来那家伙……该醒了。”
荆轲扭头,见一人在房内咳嗽不已,拉开了房门,便喊道:“回去睡着!”
“不睡了——”浩然抬手挡着刺眼阳光,摇摇欲坠道:“这是哪里?”
荆轲站在原地晃了晃,道:“不知道!”
高渐离笑道:“你从河里顺水飘下来,被咱哥俩救了,以身相许罢。”
浩然蹙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哪国?我睡几天了?”
荆轲愣头愣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朝浩然道:“来玩罢。来啊,汝来抓吾啊——”
“……”
浩然转身入房,随手摔上了门。
“操。”荆轲朝茅屋比了个中指,又朝高渐离道:“玩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