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机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时,却听莫傲道:“我明明听到有很轻的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但是却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在什么方位,真是怪事。”
陆先机一愣,聚耳一听,果真有一串微弱的但却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传来,然而在府中来来往往的侍卫们却不可能发出这般微弱的脚步声。
迟疑了一会儿,司马烈又从里面出来了,第一句话便是:“是谁来了?”
陆先机道:“你也听到声音了?”
司马烈点点头道:“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正往这边靠近。”顿了顿又道:“难道是从府外传来的?走,干脆咱们就出去瞧瞧去,看到底是谁在跟咱们玩这种把戏。”
陆府大门紧闭,沉石走过去命家丁打开大门,就在大门慢慢打开的一刹那里,众人耳边那微弱的声音却陡然间拉近了许多,门一开,那声音便停住了,门外果真站着一个人影。
众人一见,不禁一齐惊呼起来。陆先机第一个试探着道:“清儿,是你吗?”
门外挂着明亮的灯笼,然而侍卫们却直到听到这声呼唤时才醒悟过来,一个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道倩影,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门外那倩影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脚步声果真和先前所听到的声音一般无二,而她身上的气息却很难被人感觉到,若不是看到她的人,众人必定会以为是一个影子在走路。
杜鲁慢慢走了进来,走过陆先机身旁时却连看也没看他一下。
陆先机莫明其妙地望着她的背影,正要拉住她好好地问问她被那些人带到哪里去了,又是怎么逃脱的,然而手一伸出去却被司马烈给拦住了。
司马烈小声道:“你看她好像着了魔似的,咱们先别管,看看她想做什么。”
杜鲁一双眼睛像蒙着一层薄纱一般迷离不清,果真是像先前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径直朝书房走去。此时书房里的桌上正摆放着束冠、图纸还有那个锦盒,为防不测,众人便都围在书房外面。
杜鲁推开虚掩的门进去,里面传来曹峻和莫独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一片沉默。众人焦急地等待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既而又是曹峻和莫独二人的惊呼声。
陆先机抢先奔了进去,一推开门却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了,其余的人也都鱼贯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都愣住了:原本镶嵌在锦盒上朝天吐着祥云的,一只凤和一只凰,已和锦盒脱离,掉落在桌上,锦盒旁却多了一张画着锦盒的图纸,图画下面却有一团古怪的字样,杂乱的笔画像是许多字叠在一起写成的。杜鲁则躺在书桌下面,人事不省。
“清儿!清儿……”陆先机轻轻地唤着杜鲁,但她却躺在床上连动也没动一下,其实也不是全然没动,至少梦境却是变了,先前是被一股力量指引着,以她自己也无法察觉的速度行进,并走进一座她明明最熟悉不过,但在梦中却有些陌生的宅子,既而又推门走进一间室内,抓起桌上一只像是没见过的锦盒,巧妙地扳开夹层,取出夹在里面的一张图纸……
而现在却变成了一声声的呼唤,而且是她最想听到的呼唤:“陆姑娘——陆姑娘——”
“清儿!清儿……”陆先机已不知呼唤了多少遍了,但杜鲁还是没有应答。就在陆先机准备放弃努力让她静养时,却见杜鲁的手指动了动,便有些疑惑地抓起了她的手。
杜鲁耳边那呼唤已越来越近了,她几乎能看到一个身影正朝她走来,而且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她一激动,便忍不住叫了起来:“奇大哥!”眼睛也随之睁开了,却见守在身边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啸天便有些失落,随即又为陆先机看破了她的心事而感到有些懊恼,便挣扎着坐起来道:“爹。”
一转头,才发现她的闺房中此时已聚集了好多人,沉石、司马烈、莫独甚至曹峻也都在一旁关切地望着她,那声梦呓自然也被他们听了去,不由得更有些羞赧难当了。
“清儿,”陆先机柔声问道,“你被他们抓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杜鲁茫然地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是在一片树林里,有几个人在附近看守我,我的手脚都被捆住了,连动也动不了。”
陆先机迟疑了一下又道:“那你是怎么脱险的,是谁救了你?”
杜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我只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醒来不知怎么地就自己挣脱了绳索……”她努力回忆着那模糊不清的情景。
陆先机直截了当地问道:“清儿,你是不是见到啸天了?”
杜鲁一愣,既而慌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梦里好像听到他在叫我,就醒了过来,然后我就挣脱绳索,一直走啊走,我好像见到那个剑主了。”
陆先机诧异道:“你真地见到剑主了?”
杜鲁又摇头道:“没有,我本来差点便要见到他的样子了,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就又睡过去了,然后我又做了个梦,我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了,后来就来到一个地方,然后……”她想了想又道:“然后我就看到一张画了图的纸上写的乱七八糟的字。”
陆先机和闺房中其他的人对视了一下,便又转过头去,不动声色地道:“你还记得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字吗?”
杜鲁仔细回忆了一下,便道:“好像是……是我不认识的字。”
陆先机愕然道:“是你不认识的字?你既然不认识,又怎能肯定那是字呢?”
杜鲁却很肯定地道:“那就是字,不过剑主好像说那些字都已经打乱了笔画,除了写这些字的人,几乎已无人能认得出来了。”
“那他有没有说这些字是谁写的?”陆先机迫不及待地问道,“清儿,你再想想看。”
她又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道:“自然是画这幅画的人写的,只不过这些字他好像也不认识,他也是在梦中写下的。”
陆先机听到此处,这才放下她的手,道:“清儿,你先歇着吧,好好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咱们再慢慢细谈。”
杜鲁一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陆先机便和众人一起离开了她的闺房。
众人漫步在黎明的早晨,一夜的疲倦随着东方初现的光芒一扫而光。
沉石望着陆先机眼窝里的血丝,宽慰道:“师傅,至少师妹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谜题不也解开了一部分吗?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一旁的司马烈也道:“等晓清醒过来,咱们或许就能解开这谜团了,暂时也不必太过焦虑了。”
莫独却道:“这事情可有点怪,这锦盒可是曹家先人所作,连曹府的人都不清楚锦盒上的夹层呢,剑主又是从何得知的呢?莫非当时他就在一旁亲眼目睹?这么说来剑主如今岂不是已到了垂暮之年?怎的还有那等雄心壮志去取剑呢?况且曹家先辈又是如何写下这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字呢?”
曹峻却在此时插话道:“陆姑娘口中所说的我曹家先人的经历,和陆姑娘梦游的经历十分相似,难不成我曹家先人也是受剑主的指示,才写下的这团无法辨认的字迹?”
一句话让众人都觉得有些莫明其妙,陆先机当即便道:“曹兄莫非忘了,剑主是在七年多前才出现在江湖上的,而这顶束冠出现在江湖上的时间却比这要远好几十年呢。”
然而曹峻却坚持道:“但陆兄也别忘了一件事情,那把剑在守剑山庄中被镇守了近百年之久才终于有了一个剑主,此剑既然这般难得到,难道陆兄以为有谁能凭借超凡的智慧和武功在旦夕之间便领悟得剑的奥妙吗?”
陆先机仍然不解道:“曹兄是说那位剑主是花费了多年的精力悟得了得剑的奥秘?但倘若剑主在多年前便能让曹家先人写下这鬼神难辨的字迹的话,又怎会过了这么多年才取得此剑呢?”
众人默立许久,却也猜不透此中玄机。早餐时分,司马烈和曹峻各自回府去了,只有莫独和莫傲陪陆先机一同用餐。
陆先机随口问了下莫独对此有何见解,莫独只是微微摇头,并不作答。陆先机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整件事情理出个头绪来,但一瞧见莫傲若有所思的表情,便不由得关注起来了,遂道:“不知莫贤侄对此事有何看法呢?”
莫傲愣了一下才道:“哦,我没什么看法,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而已,我曾听奇兄亲口说起过……”话刚开了个头,陆先机便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杜鲁醒来的时候刚一叫啸天的名字,他便想到这回的事情很可能便和啸天有什么关系,莫傲的话可说正中他的下怀。
莫傲继续道:“奇兄曾亲口说起他在野马群中亲历的,白狼围攻马群的情景,在那个晚上,他只是第一次见到那头白狼,但却能从白狼的嗥声中知悉它率众围攻马群的目的。所以我想剑主若真要知悉有关宝剑的秘密,或许并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年来揣摸,只需片刻间的顿悟就可以了,因此剑主未必便是一个武林前辈。”
陆先机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却见一丫环走进大厅里禀道:“小姐已经醒过来了。”不一会儿,便见茉莉扶着杜鲁慢慢走了进来。陆先机和莫独对视了一眼,既而又将目光转到杜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