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低下了头,难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了内力和功夫,才敢去管的么?不!白墨抬起头,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澈,他一字一顿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胜人者,力;胜已者,强!”不错,打败别人,并不是说明就是强者,因为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可以打败幼儿园的小朋友,只能说明他有力气,他仍不是强者,因为如果面对高三的学生,他也不堪一击。
强者就要战胜自己。超越恐惧,不为力量上的差别,而放弃自己的信念。雷阿润和姓莫的,这种无故欺凌他人妻儿的事,一定要管,这与有没有内气,能不能打赢,根本没有关系,而是这种事是非正义的,一个强者绝对不能让非正义的事,在自己眼底下发生。白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大拇指,战胜自己。
他拨打电话给自己秘书,查到了雷阿润的电话,打了过去,雷阿润只喂了一声,白墨便冷冷地对他道:“后天,晚上,九点,地点由你定。”这时雷阿润的电话被抢了过去,一个中气很足的中年人说:“在下王意,小友,就江边剧院前的桥墩吧。”
“好。”白墨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然后他很坦然的渡过两天,直到第三天交了班换好衣服,他信步走到休息间,柳眉正在那里看着一本《侯方域散文集注校》,白墨坐到她的身边,轻声对她道:“姐,能否抽几分钟,我想和你聊聊。”柳眉惊讶地合上书,望着白墨愕然无语。
和平时同样的衣着,同样神情,同样的姿势。但柳眉却感觉到,白墨已经不同。平时那种憨厚纯朴仍然存在,但却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在身上流淌,柳眉突然说:“古剑出鞘?”,是的,白墨此时如同一把古剑,拔出了那拙朴的鞘,并不因为出鞘而减去一分半点古雅,但出鞘的古剑,寒光如雪。
白墨有点抱歉地对柳眉说:“姐,别神神叨叨的了。我后天要去赴一个约会,对方不简单,但我必须去。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我,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但请相信,我一直很希望有个你这样的姐姐。”
说罢白墨站了起来,向大厦外面走了出去,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那么,白墨愿意用自己年轻的肩膀,去担负,就算可能被压垮也在所不惜。“站住。”柳眉的声音,让白墨停下步子转过头。柳眉站了起来,她手里的《侯方域散文集注校》,和她身上的迷彩伞兵裤、牛仔上衣相得格格不入,但与她身上那浓郁的书卷气,有某种巧妙的呼应,使那飒爽英姿不致过于粗豪。
她对白墨道:“我们一起去。”没有等白墨说出反对的意见,她已把一根二节棍扔给白墨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教你用二节棍,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插在腰后裤带上,对,有数据显示,这是最快速的出棍位置。”
白墨心里苦笑,他绝对不是妄人,除非天见可怜下雨,让他能用上内力。否则一个连大腿筋都没拉开的普通人,凭着几手学了不到一个月的三脚猫二节棍,去对付泰拳王,就算是退役的,毕竟也是拳王啊!实在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但柳眉一脸决然之色,白墨心想这次也许一去不复还,便不尽拂了她意,依言把二节棍别在腰后,然后对她道:“姐,你别去了。”
柳眉摇了摇头道:“我对朋友的定义很严格,所以我长这么大只有两个半朋友,你算其中半个,因为我更当你是弟弟。无论如何,不能共生死,算什么朋友?走。”白墨见她说得决绝,今日如果硬不和她一起,怕会使她伤心,当下点头道:“那好,不过,姐要答应我,你不要出手。”因为他知道对方有一个叫王意的,很厉害,他怕连累柳眉,柳眉冷冷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你若有三长两短,姐还有事,不能共死,但必为你报仇。”
白墨皱着苦瓜脸向外走去,他决定再也不说话了,越说越讲不清楚,什么不能共死啊,柳眉不会有正太癖吧?白墨心里邪恶的念头一生,倒也让他心情为之一轻,这时丁楛已经从停车场开了那辆被白墨打过一拳,刚刚修好的车子在门口等他了。
王献自然毫不例外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丁楛见柳眉也一起上车,便笑道:“美女,你知道小白为啥要赴约么?”谁知柳眉仍和平时一样,除对白墨以外,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地,一句话就把人顶死了:“朋友,不必问为什么。”
白墨没有出声,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也许这小小车里空间,才是他梦中的江湖,萍水相逢的同事只为意气相投,便不顾自身拔刀相助……白墨突然之间,感觉江湖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丑陋。
这个时间,路上车很少,他们很快就到了江边剧院,白墨率先下了车道:“姐,两位大哥,让我,自己去,相信我。”他的语调并不高,他的声音也并不大,刚从校门出来并不太久的白墨,尽管近来的经历给了他一份不属于年龄的沉稳,但不可掩遮的,仍有一丝稚气流露。
但他的眼神,冷静而稳定,这是经历了生死相搏之后的沉着,让柳眉和丁楛、王献,都不期然地点了点头,白墨转身向那江边废弃的桥墩走了过去。丁楛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带种,不过,我们还是做好帮手的准备吧。”王献点了点头,而这时柳眉在后座道:“绝对不要出手。必须让他去面对,自己要求的挑战。”
“他有生命危险怎么办?”丁楛的飞刀已垂在指尖,王献的枪也已在手。
柳眉走出车子,头也不回地道:“如果他会死,我会给他报仇,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他永远长不大。”
越过路灯的光芒,远远就见到四个黑影在等着他了。其中有一个在不停地跪拜着,仿佛举行某种仪式。
“找我有什么事。”白墨踏在江边退潮后的沙滩上,离那几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向他们问道。
“嘿嘿!”雷阿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他道:“小子,你居然敢来,我告诉你,你这要打得赢这位泰拳王,我们就算了……”白墨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王意先生,你作为江湖前辈,难道没有正义之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