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内一时乱做一团,丫鬟婆子们紧张的给老太太顺气,又叫来了府医诊治,来往穿梭的人影个个脚下生风,好一通忙乱,南苑内的响动才渐渐消停。
是百合驻足在南苑墙围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不觉冷笑。
老太太会怎样她一点都不担心,她在意的只是,老太太对于薛姨娘的偏袒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老太太突然吐血,或许常人会以为她只是年老体弱,突发疾病,可是百合却不这样认为。
老太太吐血的时间与薛姨娘母女中毒的时间太接近了,难免不会让人以为老太太也与薛姨娘母女一样是中毒了。
可纵观整个是府,谁有这个能力和胆量给老太太及薛姨娘母女下毒,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一向与这三人不对盘的是百合,既有这个能力也敢这样做。
是百合不禁暗自叹气,老太太这一招破釜沉舟可是用得好,用得妙啊,无声无息的就叫人对她起了疑心。
啧啧啧的叹了几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太太她暂时动不得,但是么,这老太太死命护着的薛姨娘母女,她可要忘死里整这两人。
是百合倒是要看看,没有了薛姨娘母女这一丘之貉,老太太还怎么对付她。
想到此,是百合甩手而走,留下自己对这南苑的种种不屑与鄙夷,一路在珠翠的搀扶下回到了思宁苑。
主仆二人方才迈入思宁苑大门,一抹绛红色身影便逃也似得跑开了,躲进一偏僻的角落。
是百合与珠翠相视一笑,眼眸中默契十足。
“唉,你说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下毒暗害薛姨娘母女啊,爹爹都发怒了,定要找到此人,抽筋剥皮。”
是百合故意讲抽筋剥皮四字咬的重些,好叫那躲在角落里的红袖能够听到。
事实上,红袖听到抽筋剥皮四字,双脚就已吓得发软了,扶着墙壁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将军一向是雷厉风行,他说要将她剥皮抽筋,可就真的能将她剥皮抽筋啊。
“是啊,小姐,听说薛姨娘那时也是对那下毒的人咬牙切齿的,还说一定不会放过她呢,听着就让人心里害怕。”
珠翠适时加了一句话,音量不大不小,却正好叫那红袖听到。
“那是自然,中了那么恶毒的毒,谁会绕过那下毒之人啊,我看我妹妹啊,差点还因此毁容了,要是她毁容了,那薛姨娘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说了个遍,躲在暗处的红袖听着不自觉咬紧了唇,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若是真的叫人发现是她下的毒,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会很惨。
可是,红袖不明白,自己明明按照薛姨娘的吩咐将毒下在了大小姐的早膳之中了,怎么会,变成了是薛姨娘母女中毒呢。
是百合主仆二人在院门口说了好大一会话,该叫那红红袖听见的全都让她听到了,遍也无心再多呆,叫珠翠扶着她往屋内走去。
眼瞧着主仆二人进了屋内,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二人说话的红袖这才偷偷摸摸溜了出来。
溜出角落,红袖本打算就此离开,免得被人发现,
可眼神一瞥,又看到洞开的屋子内,是百合坐于桌前,浅笑嫣然,不时地点头。
直觉那主仆二人似乎在说什么事情,对于自己的下场很是担忧的红袖鬼使神差的就偷偷溜到了门外,轻巧的躲在门背,隔着几扇大门,令人瞧不清楚她在哪里。
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好半晌,却只听是百合轻声道。
“珠翠,去把门关上,我有件事跟你说。”
躲在门外的红红袖一听此话,神色顿时一片清明,正待洗耳倾听,珠翠却神色紧张的将头探出门外,瞅了几下。
红袖心内紧张,急忙将整个身子贴紧门上,自以为不会被珠翠发现。
而珠翠,也确实像没发现门外有人似的,四下瞅了两下之后,干脆的把门一关。
红袖偷偷溜至门外,透过门缝想要听听她主仆二人说些什么,可是,这两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极细,红袖根本就不怕听不清。
死马当做活马医,现在的红袖,在听到是将军与薛姨娘都要置她于死地之时,心内就已慌张的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她现在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要从是百合这里打探点消息,哪里想到,是百合根本就是故意要让她听见的呢。
躲在门外听不到,红袖只好轻手轻脚的在外面搬了章椅子,手指上沾着口水,捅破窗户纸,在上面挖了个洞,眼耳并用,关注着里面的任何一点动静,
当隐约听见是百合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红袖更为慌张,一动,脚下一个不稳,踩的脚下的椅子响动一声。
珠翠听到响声,立刻警觉的蹙眉,在屋内扫视一周。
“是谁?”
红红袖自知已被发现,哪里再敢多呆,慌忙从椅子上跳下,一跃而起,跳入了旁边的花丛之中,躲入了花下。
珠翠紧接着也打开门,在廊上搜寻不见人影,才又跑回屋内。
红袖这时才慢慢从花丛下爬了出来,捏了捏扭伤的脚,这痛苦可是不小,可红袖不敢耽搁,一瘸一拐的从花丛里出来,逃离这个地方。
屋内的是百合轻泯了一口茶,声音轻飘飘的。
“她走了?”
“是的,小姐,她好像很害怕呢。”
是百合轻笑,只觉得珠翠又说了一句废话,有人要抽她的筋,拨她的皮,她不害怕才怪了。
“小姐,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是红袖搞的鬼,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红袖丢出去,还让他来偷听我们说话干嘛?”
珠翠疑惑不解,本来,把红袖交出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小姐何必多此一举。
是百合望着珠翠那不解的模样,只是自顾自的摇摇头,眼中的狡黠之意甚浓。
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几人啊,她留着红,自是还有用。
看着是百合又是眸光微闪,似说不说的样子,珠翠就知道,自家小姐又在摆谱儿了。
虽说,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小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可小姐不说,她再问也是没用,不如静静等着小姐的好消息,反正她知道,自家小姐肯定是不会让那些害她的人好过的。
话说,从高处跳下的红袖一瘸一拐的进了他的下人房,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今儿早上,她早早的的便去了厨房,在大小姐派去端早膳的丫鬟还未来之前,将薛姨娘交给她的剧毒痒药下到了大小姐的早膳里,原本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可到底是谁,将大小姐的早膳换了呢。
又到底是谁,将痒药下到了薛姨娘和二小姐的身上,让她门身中剧毒呢。
红袖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可一想到,本该中毒的大小姐没事,红袖心内猛地一紧。
难道,大小姐早就发现了?
可是,看她的种种表现,好像真的是毫不知情啊。
其实,恁是红袖再如何苦想,也猜不到,这换了早膳,让薛姨娘母女身中剧毒的人却是是百合。
是百合早膳用的较少,只有一碗莲子粥及一份豆腐脑,这是她平常所用的。
可在今日之前,是百合就交待厨房,将她的早膳换了,而红袖下了毒的那份早膳,是百合并没有享用,而是被厨房的人送到了薛姨娘的琼海居。而恰好,薛姨娘母女正在一起用早膳,导致母女二人同食了剧毒的早膳。
这件事,若真的追究下去,是百合顶多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换了早膳而已,整个下毒事件都与她无关,而薛姨娘母女,就只能白白吃了这剧毒。
当然,他们还是能找出一个人的,那就是私自下毒的红袖。这三人,狼狈为奸,她就静静看着他们斗吧。
思宁苑内风光大好,但琼海居内,却是哀嚎遍野。
薛姨娘躺在床上,望着丫鬟给她端过来的药,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倒了,我叫你们倒了,听到没有。”
丫鬟一脸无奈凄楚,诺诺道。
“二夫人,大夫说,您只有吃了这药,您拿痒病才能好阿。”
这两丫鬟并不是琼海居的丫鬟,而是是无勋院子里的丫鬟,所以她们对于薛姨娘近乎吼叫的命令无动于衷,她们无须对薛姨娘负责。
更何况,今日之事,老爷对于这个二夫人很是不满,过不了多久,想必这二夫人就要失宠了吧,那他们,可就更没必要对她客气地。
薛姨娘怒然起身,经过大夫的扎针,她的身上已经没那么痒了,红疹也消退了不少,可是,心内的气却是淤积。
这药,虽说是止痒的,可她所中的,是另一种剧毒,而这药里的一味药材,会加速那剧毒的毒发,所以,薛姨娘是万万不敢喝下这毒药的。
这份毒药,本来是留给是百合的,如今,却是让自己母女试上了,薛姨娘心内的抑郁,可是真的无法言说。
挥手,打翻了丫鬟手上的药碗,是百合欺负她,难道连这些丫鬟也看不起她吗?
丫鬟不动声色的捡起地上的碎片,不一会,又从厨房端来了一碗药。
“二夫人,老爷交代,您今天必须喝了这药。”
薛姨娘冷哼“我要是不喝呢?”你一个丫鬟还能拿我怎么样。
薛姨娘上一秒还看着那丫鬟,目光不屑,下一秒,两个丫鬟,一个按住薛姨娘的身子,一个扣着薛姨娘的嘴,将一整碗黑乎乎的药灌了下去。
哭叫声,怒吼声,顿时响彻了整个琼海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