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当年沈玫棠日本回来送给周游的,随手送的礼物,他一直留着。”见夏如秋盯着这个御守,他索性拿起递给她,“警局今天送来的东西,我想,当初你是以为这东西是我的。”
是了,当初看到证物照片,第一眼这么相似。不同地方是,陆纪尧的尾端有小小的英文缩写,这是当初于淼淼最贴心的安排。提起周游,他免不了伤感。
“走吧,该去送他最后一程了。”他拿起桌上的御守,挽着她一并往外走。
屋外正是阴雨绵绵,连空气里都带着悲伤的味道。淮南墓园里外都站着一批批黑衣的人,来送他最后一程。陆纪尧将那枚御守连同骨灰一并纳入墓土掩埋,众人献花,等仪式结束时,陆纪尧称想要独自待一会儿。
手下替夏如秋撑伞,先行往墓园外停驻的车列走。
雨天地上全是水迹,不过须臾裙裾已然浸水。她还没过马路,一辆车就径直开过去,车轮陷入水坑溅起大片污水,泼了夏如秋一身。
“你会不会开车!”手下B立刻冲上去拦住那辆车。
捷豹车上下来个矮矮胖胖的司机,本来挺脸红脖子粗的,想要吵架,但一见人多势众,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雨天视线不好,没注意。”
“知道视线不好,不会开慢点啊,水溅了我们一身!”
“是,是我不当心。”
两个人在那吵嚷,夏如秋却觉得那辆车的后座还有人,隔着一面漆黑的玻璃,视线灼灼。果真,没一会儿,后座的门开了,下来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虽然唇角噙着笑,眸光却凛然如刃。
这个男人长的一副好皮相,和陆纪尧不相上下,连气场都近乎划平。司机见他下车,赶紧往车里拿了伞,奔过去要给他撑。
只是他太高,司机没法够着。
男人推手示意他将伞拿开,笑着对夏如秋说:“不好意思,我为老杨的冒失向你道歉,你的衣服,我可以赔偿。”
“不用了。”她直觉这个男人带着危险气息,刻意疏离后退。况且,这人的眼神令她觉得很不自在,似乎要将人看的透彻。
男人呵笑道:“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
夏如秋要走,孰料他竟追上来,颇为老套地说:“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夏如秋干笑,并不再搭理,直接往车里坐。就算这样,隔着车窗发现那人竟还站在原地,笑着看过来。她觉得很不舒坦,闭上眼养神。
等了会儿,陆纪尧回来了,一坐进车里就说:“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遇到水坑,溅到了。”
“天气凉了,当心感冒。”他从车厢柜子里拿出干毛巾,给她擦,头发都要被揉乱了。她觉得鼻子痒痒的,大概头发撩到鼻子里,打了个喷嚏。
陆纪尧紧张死了,冲司机喊:“把空调关了!”
司机赶紧乖乖把空调冷气关了。回公寓时,几个佣人正在打包行李和衣物。因要搬到别墅去,这里的东西终归要收拾起来。待会还要出门,两个人回卧室把衣服换了。
最近天气昼夜温差
很大,夏如秋站在还没打包完的衣橱前挑了很久,最后选了件素白蕾丝的连衣裙,搭了件细针织的藕粉长外套。
陆纪尧最近精神不太好,伤也没全恢复,不方便开车。老傅被闲置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又上岗了。夏如秋挺喜欢老傅开车的,很稳很熟路。
他把车往高架上开,天气不好灰蒙蒙的,那些高楼大厦都像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虚晃不明。
沿路的灯光,快速后移形成一整条斑驳光线,多看会儿眼睛就酸了。夏如秋眯了会儿,还是陆纪尧把她推醒,鼻息里低沉溺笑,“又犯困了?”
她笑了笑,跟着他下车。
车就停在一座私人的停机坪内,那架飞机刚落地。陆老爷子在满月的搀扶下下飞机,一见到夏如秋,就骂陆纪尧:“怎么瘦了!”
“我比较藏肉,纪尧每天让人给我炖补汤,喝得都胖六斤了。”她笑着圆场,视线落在老爷子身后。那个人她在医院见过一次,是陆纪尧的大哥,陆见森。
订婚仪式时,他正在国外出差,没来参加。
陆见森冷冰冰的,表情也很严肃,但还是极有礼貌得朝她点头微笑。陆纪尧给她介绍:“这是我大哥,陆见森。”
她跟耗子见猫似的,小声跟着称呼,“大哥。”
据说,在陆家,除了老爷子外就数他最没人敢随便驳意了。她蓦地想到向老板,那个美的像朵热烈玫瑰的女人,似乎和陆见森关系不一般。
老爷子在下榻的酒店订了包间,一桌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谈的内容大多都是关于结婚事宜的,去哪里办、请什么牌子设计师设计婚纱、宴会厅放在哪等等。老爷子最开心,一个劲要让陆纪尧早点娶她,并且一定要在孩子出生前办完婚礼。陆纪尧本就有这打算,连连应承,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大家正聊得高兴,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服务员是个小姑娘,愣了几秒,脸噌地发红,连连哈腰道歉:“不好意思,走错包间了。”
这原本没什么,但她身后的人却自说自话得走了进来,是个和陆家老爷年纪相仿的老人,穿的一丝不苟,架着副眼镜,笑起来都隐藏不住眼底得精锐。
陆老爷子本来挺高兴,一见他,送到嘴边的官燕都不吃了。
“哟,这不是陆会长吗!”萧正海意外得寒暄,似乎多年未见老朋友很是兴奋。陆老爷只是扯了下嘴角,擦了擦手站起来,“萧总,这么巧也来这里吃饭啊?”
两人哈哈大笑的抱了下,萧正海指着身后几步的男人,给他介绍:“这是我儿子,萧立嵘。”
“陆伯父,您好,常听家父提起你。”萧立嵘非常有礼貌地上前与他握手,夏如秋发现,这人就是淮南墓园外碰到的那个男人。世界原来这么小,怎么都会再碰见。
萧立嵘也发现她了,朝她露出笑容。
她眉头皱了下,将视线移开全当没看到。倒是这细微的小举动落到陆纪尧的眼底,不动神色得睨了萧立嵘一眼。萧正海说:“立嵘刚回国不久,我平常也忙今天才抽出时间给他接风洗尘。这段时间,也准备出国疗养疗养,公司的事呢暂
且都交给他来打理。”
陆老爷眉开眼笑,“你要不说,我还当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草草丢下公司跑到国外去治病。”
萧正海眉峰里隐出冷漠,但还是配合着笑起来,“辛苦大半辈子早就该好好去放松放松,但我对立嵘管理公司非常有信心,说起来立嵘和陆氏还有些渊源。”
“哦?”陆老爷一副洗耳恭听状。
萧正海刻意激他,“立嵘回国负责的第一件项目,就是金鹤湾。听说那是陆会长夫人的故居,我也骂过立嵘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但那时候项目已经启动,反悔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陆老爷低呵几声,倒不再应声。
萧正海没想到几年不见,脾气火爆的陆颖川倒还真耐得住性子。本想激得他气急发病,没想到他却只是笑,全完不在意。年轻时,萧正海就和他不对盘。萧家属于几代富豪,名门望族。年轻时候的萧正海在商场如鱼得水,没想到有天会输掉个大项目,对手还是个古惑仔出身的穷酸小子,拐了上流社会家的女儿。
他天性骨子里傲慢,轻视陆颖川。
一斗就是好多年,势同水火。
没预期中陆颖川爆发的场面,萧正海只好敛神,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几年不见,陆会长的三位儿女出落的更是引人注目了。”他说完,目光定在夏如秋身上,咦了声,“这位是?”
“纪尧的未婚妻。”陆老爷说。
夏如秋微笑着向他问好,“萧伯伯,您好。”
萧正海回以微笑,觉得这个丫头挺顺眼,起码比陆家几位令他长心。他叨扰了会儿,终于想起要走,服务员领他们出去,门一关陆老爷的脸就完全垮下来了。
陆满月尝了口燕窝,不高兴地将勺子一推,指桑骂槐道:“好好一盅燕窝羹,被一只苍蝇毁了!”
“满月!”陆见森冷喝了她一声。
苏以维赶紧笑着凑上去,拿筷子一挑,说:“哪里有苍蝇,分明是葱末。来,我和你换一盅。”他边说边将燕窝盅推过去对调,陆满月不悦得瞪着他,餐桌下狠狠踢上去一脚。
苏以维只是无奈轻笑。
这顿饭,后期在沉默中度过。只顾着吃,到结账夏如秋感觉胃里撑着了。回去时陆纪尧也很奇怪,并没说话,一路都是沉默。到了别墅,佣人还在忙活。
大多在整理公寓搬来的东西,管家和佣人见到夏如秋时不免有些局促,当日的情形还依稀在眼前。陆纪尧刚回来,手下就拿着一封信交到他手里,说:“陆少,女子监狱那三个小时前刚传来消息,沈玫棠在狱中自尽了。”
陆纪尧不敢置信,“什么?”
夏如秋也是一惊。
“她拜托狱警给她纸笔写信,写完后,直接拿笔……位置很准确,一笔下去正中喉心。”手下如实禀告,令夏如秋觉得周身发冷。难道……因为她去挑衅沈玫棠的缘故吗?
陆纪尧深吸口气,没再追问,只是将信拆开。很好拆的信封,他却撕扯了大半天才撕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片。沈玫棠的字迹娟秀,只短短一行:
纪尧,带我回月亮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