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而柔软的指尖,轻柔的拨弄着银光闪闪的琴弦,清冷的乐声悠扬,抚慰着寂寥的心弦。
薛鹏就在这个时候衣袂随风的推开了门。
一丝苍凉的风,吹动了萧肃垂在身前的青丝。
“来了?”他笑笑的问。
“嗯。”薛鹏脸色不太好看,闷着走进来。
门关上,屋里就暖和不少。
萧肃的手指恣意的拨弄着琴弦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薛鹏看着他的动作,听着琴音,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满心愁绪。
“怎么?”萧肃疑惑的看着他。
“二皇子府的事情,她的确格外关注。”薛鹏有些不舒服。“格外关注。”
“那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萧肃弹完了最后一音,起身走到桌旁端起了酒樽,送到了薛鹏手里。“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们共饮此杯。”
薛鹏没有拒绝,端起酒杯仰脖就灌了下去。
“其实没有什么好烦的。你想啊,她落难的时候,是二殿下救了她。再者,她的妹妹,又是二殿下的正妻,想来也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萧肃嘴里说着这一套,心里却乐不得的看见薛鹏因为妒忌而生闷气。“怎么见得就是那种情愫。你呀,想多了。”
“是么。”薛鹏倒是不觉得。
成婚以来,他总觉得茵茹对他的好,似是不那么简单的好。
不然,为何总叫人跟着他。
她不信他的心在她身上,就如同,此时此刻,他也不信她心里没有二殿下。
“其实,我坚持要娶她为妻,是不是错了?”薛鹏托起了萧肃的下颌,迫使其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说。”
萧肃皱了皱眉,满目悲伤:“若你问我,我当然是点头了。”
“哦?”薛鹏佯装不解的看着他:“为何?”
就近坐在他身侧,萧肃推开他捏着自己的手,敛眸道:“你心里有我,而我心里只有你。自然是容不下旁人。何况她再好,也不及我懂你的心。你可知每每知道你在她身边,我心里有多痛?但其实也无妨,我之所以情愿这样跟着你,情愿你和她成亲,就是想让你自己找到我们的区别。知道哪个才是真正心疼你的人。”
薛鹏看着他一脸的真诚,不由得叹气:“这么说,是我辜负你了。”
“谈不上辜负。”萧肃也是叹气:“我终究不能给你一个孩子,现在,她有了……不是很好吗?往后,一旦她诞下了男婴,你在薛府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待到你父亲铲除了鲁府,被皇上册封为王,你就可以子承父业,一辈子荣华显赫。这样的家庭,的的确确是需要一个孩子支撑,门面的。若你无所出,只会白白便宜你的弟弟们。”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薛鹏自己都要相信了,相信当初娶茵茹,只是为了有个儿子。
可真的是这样吗?到现在,他都忘不掉第一次见到茵茹的情景。
当真是一眼倾心,不掺杂任何不干净不纯净的杂质。
“怎么?”萧肃感觉到他脸上的神色不对,蹙眉凑近了他的脸庞:“想她了?”
“毕竟她怀着我的孩子。”薛鹏看着萧肃的绝色容颜,皱眉道:“你打算这样跟着我一辈子么?”
为了一个女人,他真的要背弃和他的誓言?
萧肃看着他,心中一凛:“只要你愿意,我没有什么做不到。”
揉了揉他的脸,薛鹏叹了口气。好像这么做不对,那么做也不对。在没有茵茹之前,他从不觉得和萧肃有什么不妥。可是有了家室之后,他浑身山下都觉得别扭。
“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你还要走?”萧肃一脸的惊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哪里?”
“心里烦,出去走走。”薛鹏有些待不住。
“别走。”萧肃紧忙贴了上去:“我不想一个人。”
被女人纠缠已经很烦了,薛鹏不想再被萧肃纠缠。“别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说好了不打扰彼此的生活,不干涉彼此的决定。
萧肃松开了手:“好吧。你想出去透透气也好。总比跟我闷在这类好得多。”
他显然是不开心了,转过脸没再说什么。
薛鹏起身,才觉得自己竟然无家可归。薛府,他是不想回去的,可是除了这里,还能去哪?
虽说立春了,可夜晚还是风凉的刺骨,丝毫没有温暖的感觉。
想喝点酒透透气,薛鹏直接来到了杏花楼。
几坛子酒下肚,便没有什么烦恼了。
“好酒。”薛鹏抱着坛子,搡开扶着他的人,摇摇晃晃的从雅室里走出来。
迎面正好撞见了大殿下冷濉的随从徐浪。
“对不住。我请你喝酒。”薛鹏醉意上头,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相貌:“这一坛子,就当是我赔罪了,请。”
徐浪烦不胜烦,没接那酒坛子。
于是酒坛子掉在了地上。
“不怕,还有酒,我还有酒。管够你想喝多少都行。”薛鹏摇摇晃晃的拦着他的去路:“等着,我叫小二去拿。你等着。”
徐浪一把推开他的手,皱眉道:“走开,别耽误我办事。”
这一把,推得薛鹏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萧肃急了,连忙从楼下奔上来:“你这人,怎么这样粗鲁?”
说完,他看也不看徐浪,就赶紧去扶着薛鹏:“走,我们走。”
“不走。”薛鹏醉意正浓,拼命的挣扎起来。“我要喝酒,你走开,走开。”
“你别这样,醉酒很伤身子的。再说,家里有好久,我们回去喝就是。这里的人,太粗鲁。走,鹏,我们回去吧。”
徐浪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的这两个人也太“别扭”了吧。
于是他赶紧加快脚步,进了其中一间包厢,将所见禀明了大殿下冷濉。
透过窗棂的缝隙,冷濉观察到了这奇怪的两个人,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徐浪,你叫人仔细跟着,千万别跟丢了。弄清楚了之后,再来禀告。”
今晚这杏花楼来的太值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冷濉满饮了杯中的酒,格外的畅快。
翌日,下了朝,他便直接前往寿凰宫请安。
晚秋见是大殿下来,多少有些惊讶。“大殿下难得入宫请安,只是不凑巧,太后这时正在参禅礼佛,怕是不得空相见。”
“无妨,正好今日清闲,也好久没见皇祖母。你且去吧,稍后皇祖母得空,我再请安不迟。”冷濉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太后请安是其次,主要是想来这里看一眼宁璞玉。
“那……好吧。”晚秋也不好太坚持。毕竟太后参禅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宫里人尽皆知。她也不好就这么直接赶走大殿下,毕竟没问过太后的懿旨。
找了个小宫婢问清楚了二皇子妃的住处,冷濉给了她一定银子:“去告诉皇子妃,说本殿下有要紧的事情告诉她。请她来园子里一趟。”
小丫头不明所以,于是收下了银子就去请了。
说来也是奇怪,宁璞玉早起眼皮就在跳,没想到还真有人找上门了。
“皇子妃,奴婢去会一会这位大殿下就是,您不必理会。”竹节也怕有什么闪失,便不想宁璞玉去。
“你想想看,冷濉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若不是要紧的事情,他怎么会找到宫里来。平白无故的冒这个险,定然是其中有什么古怪。”宁璞玉冲她一笑:“你放心,既然是在宫里,他也不敢乱来。再说,他的心病是当太子,不是和我这个妇人过不去。”
“好。”竹节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她一起去。“若是他有什么不敬或者冒犯,您可以定要大声喊奴婢。别说是大殿下了,就是皇……我也毫不手软。”
皇帝老儿四个字,竹节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是在宫里。
宁璞玉又是笑又是摇头:“你这丫头啊,这么久了,爱作弄人的性子一点没变。”
“嘿嘿。”竹节扶着她慢慢的走出来:“皇子妃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奴婢要是不强硬起来,怎么保护您。”
“皇子妃安好。”冷濉看见两人的身影,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大殿下怎么这样客气。”宁璞玉身子不便,只是点到即止的行了个礼。
“转眼,已经这么大了。”冷濉看了看她的肚子,笑意温然:“还是二皇弟最有福气。”
“您特意过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宁璞玉懒得和他周旋,于是直接了当的问:“大殿下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如开门见山吧!”
冷濉只道:“怕是不合适让让人知道。”
“你退下。”宁璞玉看了一眼竹节。
竹节马上照办,丝毫没有啰嗦。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推开,大殿下的话才说得出口。
“现在可以说了?”宁璞玉皱眉问。
“我听说,薛府和鲁府联姻的那件事,是二皇弟和皇子妃做的大媒,事后皇子妃还曾入宫求太后恩典,为其赐婚。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宁璞玉以为他要问什么呢,却原来只是这样一件事:“不错。的确如此,怎么了?”
“那也就是说,是你把你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推到了火坑里。”冷濉毫不客气的说:“也不知道将来,她得知真相,会不会怪你。”
“什么?”宁璞玉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火坑里?这话从何说起?”
冷濉神秘一笑:“你对薛鹏了解多少?你就知道,他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