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冯铖确实伤的不轻,宁璞玉便代替他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太后叙述了一遍。
太后听着,虚着眼睛,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又没有做声。
房里静极了,晚秋用一把跟随太后多年的檀木梳子,轻轻的为太后梳头。那梳齿穿过发丝悉数的声音听着那么真切,沙沙的仿佛到处了这么多年的沧桑。
“如此,哀家心中有数了。”末了,太后轻轻一句。“璞玉,你先回去歇着吧。”
“是。”宁璞玉点头知道这件事情,太后一定有打算,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心里特别沉特别沉,一直在想冷衍到底会在哪里,安不安全。
夜来,她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冷衍满身是血,漂浮在河面上,被徐飞提着尖刀狠狠刺杀。那个瞬间,她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嘴里狂喊着不要,惊的竹节一下子从门外冲进来。
“皇子妃,怎么了?”
宁璞玉喘着粗气,一脸的恐惧。冷汗打湿了她的衣裳和床褥,枕头上也是泪痕。“没事……做了个噩梦。”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竹节连忙拿了一套干爽的衣裳出来。“皇子妃先别这样睡下,天冷容易着凉。我这就去打盆热水来,擦擦身,换一套干爽的衣服再睡。”
“好。”可能是被噩梦惊醒的缘故,宁璞玉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未免竹节担心,她没表现出有什么异色,直到竹节离开,她才小心的将手按在腹部:“好孩子,别害怕,娘会保护你的。再有几个月,你就能平安的出生了。到时候,爹也一定会回来咱们身边的。”
那种难受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像整个身子都在往下沉,沉的像是要钻进土里一样。
瘦弱的身子当真是有些撑不住。
“娘答应过你爹,一定好好的等着他回来,你要听话,给娘一点信心知道吗?”
同样急的团团转的还有怀着两个月身孕的茵茹。
说来也是奇怪,最近这一个月来,薛鹏总是早出晚归。弄得她一方面要担心璞玉,一方面又要担心薛鹏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珠儿,怎么样?”一看见珠儿返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问。“知不知道爷去了哪里?”
“大少奶奶恕罪,跟着爷的人脚程不急爷那么快,还是跟丢了。”珠儿低头小声的说。
这么一说,茵茹心里反而更着急了。“好好的,爷那么快是要去哪?”
珠儿摇头,又补充了一句:“跟着爷的小厮还说,爷似是防着有人跟着。好几次停下来回头看。只不过没有察觉。”
“没有察觉还走那么快,且还好几次停下来回头看。”茵茹在心里掂量着这些话,结合进来薛鹏的言谈,总觉得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珠儿,你是我从二皇子府带过来的丫头。在薛府,咱们都算是外人。也唯有你知道我的处境。”
“大少奶奶,您这么说,是不是珠儿做错了什么?”小丫头一脸的惶恐。
“并不是。”茵茹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身侧:“我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毕竟除了你,我身边的人也都不明白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珠儿点头:“您只管问,奴婢不敢隐瞒。”
“好。”茵茹想了想,问道:“近来……也就是这一个月,你可有觉得,大少爷对我冷淡了?”
“这……”珠儿先是一愣,随即又低下头仔细的去想。“也算不上是冷淡吧,只是大少爷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从前还会陪着少奶奶您用早膳,晚膳的。现如今,您还没起,大少爷便出了府,您都睡下了,大少爷还不曾回来。”
茵茹一想,也的确如此。“即便是算不上冷淡,可他总是不在府中想要说点知心话也是难。璞玉出事,二皇子府出事,我想帮忙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想着找他商量一下,可偏偏他又总是不在府中。这些日子,抓心挠肝的,过得好事揪心。”
“少奶奶,您是有身子的人,别为了这样的事情闹心了。”珠儿低着头:“二皇子府出事,奴婢也担心。可咱们如何能帮得上忙。再说,二皇子妃㐊叮嘱了您好好养胎吗?只有您平安无事,她才能放心啊。”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哪里能心大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去操心。”茵茹捂着心口,难受的说:“要不是太后将璞玉接近了宫里,我这心还不知道呀操到什么时候呢。”
正说着,外头的树枝沙沙摇晃,惊得茵茹立马坐直了身子:“是谁?”
珠儿也赶紧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大少奶奶,外头没有人啊。许是风大晃动了树枝吧,您别担心。”
茵茹不相信,随即走过去自己看。
“窗外风大,当心扑了您。”珠儿担忧的不行。
“珠儿,还有一件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我总觉得老有人躲在暗处偷看。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咱们又没有仇人,又没得罪谁,好好的,盯着咱们做什么?薛府又不是二皇子府,难道还能指望我手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珠儿轻轻的笑了:“哎呦,大少奶奶,怎么越说您还越多心了。哪里有人盯着咱们啊,不过是您心里不踏实才这么觉得。实在您有是想大少爷好好陪着,不如就直说好了。大少爷那么心疼您,一定会想办法留在府里。”
“嗯,回头和他说说。”茵茹笑着低下了头,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好像在抚摸肚子里的小生命一样。“对了,咱们是不是能把给璞玉的东西送到宫里去,或者找个什么理由入宫一趟见见璞玉?二皇子府忽然落难,她心里肯定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从前她帮了我不少忙,我现在总不能坐视不管。”
“你也只能坐视不管。”薛鹏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你回来了。”茵茹心头一喜:“怎么今天这么早?”
“外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薛鹏随意答了这么一句。
茵茹点了点头,一脸的喜色:“珠儿,去给爷准备些糕点。再沏一壶龙井。”
“是,少奶奶。”珠儿一脸喜色的退了下去。
“爷,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茵茹这才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腕慢慢的往床边走。“快坐着和妾身说说。”
薛鹏想了想,点了头:“今在外面听说二殿下身边的随从回来了。且还身负重伤。”
“你是说,冯铖?”茵茹心里一颤:“他回来了,怎么没和二殿下在一起?”
“不知。从宫里传出来的话是说……二殿下失了踪。”薛鹏看着茵茹的脸色,心头一紧。他眼里的她,满脸的惊慌与担忧。
“好好的,怎么会失踪。外头传言,说二殿下是要与朝廷对抗。如果真的那么潇洒,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控,怎么会连身边的随从都护不住?冯铖也不可能负伤回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等薛鹏开口,茵茹又急切的问:“爷,方才您说不让我送东西去宫里,也不能见璞玉一面,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一定是璞玉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咱们总不能袖手旁观。”
薛鹏心里微微不畅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听传闻,说是汤伟在二皇子府,搜出了一件龙袍。龙颜大怒。而皇子妃能入宫,完全是太后的懿旨,皇上并没有首肯,就更没有在朝堂上议处这件事。现在整个朝堂,没有人敢冒然为二殿下求情,薛府的态度便也是静观其变。”
“爷,爹爹有爹爹的顾虑,妾身明白。妾身也不是想要为二殿下求情,让您和爹爹担忧。只是璞玉月份大了,妾身怕她撑不住,才想入宫去看看她。”
轻轻的托起她的下颌,薛鹏微微皱眉:“二皇子妃何尝不是这样担心你。她也怕你有孕在身,许多事情都不便,才会叫人偷偷送信出来,叮嘱你好好歇着。”
“当真?”茵茹欣喜不已:“都这个时候了,璞玉还这么记挂我。”
“是啊。”薛鹏随着她的笑靥微微一笑:“所以,不要做什么。不要让皇子妃为你担心就是最好。宫里的事情,自然有人解决。你顾着自己和孩子就是。”
“是。”茵茹点头,温暖的依偎在他怀里。“爷,还有件事,近来您总是早出……”
外头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茵茹好像看见了什么,到嘴边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惊恐的看着那扇窗。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着。”薛鹏掀开了铺盖:“躺好。”
听他这意思,显然是还要走,茵茹有些着急:“爷,您这是要去哪啊?都这么晚了。”
“有些事情要处理。”薛鹏简而言之,一句带过。
他都这么说了,茵茹当然也不好刨根问底:“是,那爷您当心些。还有,不忙的时候能不鞥你早点回来,陪陪我和孩子。”
“好。”薛鹏点头:“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
临出去的时候,正好珠儿端着茶水和糕点过来。“爷,您这是要出门吗?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香茗和糕点,不如用一些……”
“伺候少奶奶早点歇着。”薛鹏只道这一句话,便急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