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轻轻笑起来。
这算什么,正室驾临?
她也是昏了头了,方才还谈什么终身大事,怎么就忘了,他还有个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秦三秦三,这只是随口而来的化名,可并不意味着她有当小三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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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感情的波涛汹涌而过,理智渐渐回归,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却不容许自己陷入这三角关系之中,即使,她爱那个男人!
又挣扎了下,还是没挣脱萧焰的手,斜睨他一眼,也懒得再使力,只冷淡道:“你老婆和小舅子来了哦。”
说话间,叶容容已经进得门来,身后还跟着叶霁风。
男子年少英俊,女子温婉端庄,这南越二皇子妃,果然是个大美人儿!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叶霁风一进来就看见了她,黑眸里闪过一丝惊喜,目光下移,又见得两人纠缠的手指,却满是震惊与愤怒。
秦惊羽耸耸肩:“我也不想在这里,如果你能说服他放手的话,我立马就走。”说罢眼望榻上那始作俑者,等他发话。
萧焰抿了下唇,瞥眼那边怯怯含羞的叶容容,淡淡道:“不是在府里静养吗,来这里做什么?”
叶霁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发难:“萧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好不容易病好了,身子还虚着,一心想见你,我都是瞒着我娘带她出来的,一路颠簸难行不说,路上又听说你受伤,她急得吃不下饭,拉着我马不停蹄赶路,三天的路程硬是两天赶到了,没想到你……”说着又狠狠瞪她一眼,仿若在控诉着漫天怨气一般,指着她冷笑道,“你不是联军主帅么,没想到脸皮还是这么厚,偷偷摸到我南越军营里来私会男人……你还要脸不要?”
秦惊羽眼尖见得他中指上幽光一闪,异常眼熟,那是她的风影戒,没料到他竟还一直戴着,回想起他当初在苍岐皇宫的相助,终归是心里有愧,此时也不愿计较他的尖酸刻薄,张了张嘴,选择了缄默以待。
叶霁风瞅见她异样的眸光,再看看自己手指上的扳指,有丝醒悟,眼底晦涩复杂,原本举着的手指慢慢垂下,却也没忘记自己前来的初衷,拉着叶容容上前一步,冷着张俊脸,对萧焰道:“我既然把姐姐领来了,交到你手里,你就得好好待她,莫忘了当年你答应我的话。”
萧焰眼神一闪,沉静道:“我没忘,我在你面前亲口说过,她如此对我,我一定不会亏待她,尽我所能,让她幸福。”
眼见叶霁风轻舒一口气,那叶容容也是眼含热泪满面欣慰的模样,秦惊羽哼了一声,冷笑着又去抽手:“好了,你们一家团圆,皆大欢喜,我这个旁人也不便打搅了吧……”
萧焰手上用力,将她的手抓得更紧,总算是正眼看向那边被叶霁风扶着的娇弱女子:“病好了?”
叶容容轻轻点头,气息微微:“嗯。”
萧焰脸色清淡,不紧不慢道:“那你当记得我离开苍岐之时对你说的那些话吧,我母后和叶夫人也在场的,因为你生病的缘故,所以这事拖了下来,现在你既然好了,那也该逐一实施了。”
“焰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叶容容蹙起柳眉,一脸茫然。
萧焰慢慢住了口,瞧着叶氏姐弟,脸上闪过一抹深思之色,叶霁风见他神情,沉声解释:“地龙翻身,姐姐被柜上的瓷瓶砸到了头,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整个人都醒过来了,但太医说了,脑袋里怕是有淤血未清,所以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她始终记得你,一醒来就到处找你。”
秦惊羽摸了摸后脑,居然跟自己一样呢,这年头,都流行失忆么?
气氛尴尬,怨气丛生,傻子都能感觉到其间暗潮波涌。
并非她想搅这趟浑水,她也想全身而退,等他们仨闹腾去,但这该死的病号,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不管她怎么挠他,掐他,都是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让她有任何逃离之机。
见鬼的一起面对,也没说会有这正室堂审小三的戏码啊!
说不在乎,不介意,那也是假的,要不是想着他重伤未愈,她铁定一脚踹之,谁叫他有家有室,还偏来招惹她!
却见萧焰沉默一会,淡然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叶容容微愣一下,对着他温柔而笑:“我记得你啊,还有我们的孩子,辰儿很乖,长得那么好,我病了那么久,从来都没顾过他,想想真是对不住他……”眼底泛出一丝晶莹,她举袖拭去,微微哽咽,“我真舍不得把他留在宫里,要不是小风拦着,兴许就把他带来了,你也想他了吧?”
秦惊羽听得直咬牙。
孩子……
他倒是暗示过,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但从这位皇子妃的反应来看,对他倒是爱恋深厚,情有独钟,却怎么可能去怀别人的孩子?
到底该信谁?
低下头沉默,实在有些痛恨自己。
怎么就将自己处在这么个尴尬窘困的地步,爱上这么个身份特殊的男人,弄得现在左右为难,充满矛盾又别扭无奈!
不该是这样的!
“小风,你们赶路累了,先带你姐姐去歇息,我们过后再叙。”萧焰一句说完就闭上眼,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萧焰!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姐姐辛辛苦苦赶过来见你,你连句好话都没有,一上来就巴巴赶人吗?”叶霁风怒不可赦,面色发青。
“好了,小风,焰哥哥受了伤,要好生静养,你别跟他大呼小叫的,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商议正经事情……”倒是叶容容陪着笑,反将他往门外拉,回眸望向萧焰的眸光水汪汪的,满是柔情蜜意,“焰哥哥,小风性子急,你别跟他计较,你们是那么多年的伙伴,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回头再来看你,好不好?”
没等萧焰开口,她眸光流转,又朝向秦惊羽,抱歉笑笑:“让你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皇子妃客气了,我本就是个外……”那个人字还没出口,秦惊羽就觉掌心一痒,被他的指甲挠了下,生生顿住,不满的眼神立时瞪过去。
自己又没说错,她本就是个外人,这是他的家务事,跟她毫无干系!
见得叶容容朝自己手上投来的讶异目光,秦惊羽又甩了下,还是没甩掉,只得对她无辜苦笑:“萧二殿下跟我争论南越割地议和的事情,意见相左,所以拽着我不放呢!”
“不对,是联姻议和。”萧焰忽然睁开眼,纠正她的说法。
手被他握得紧了紧,瞥见他苍白的脸颊,幽深的眼眸,心里软下来,顺着他的话道:“是是是,联姻就联姻,方才我们讲到哪里了?嫁妆是吧,寒关与风离都还不错,再加个什么呢……”
叶容容好脾气笑笑,朝两人施了一礼,拉着一脸黑沉的叶霁风出去。
房门关上,秦惊羽立时变了颜色,用力摔开他的手:“你做什么握那么久!”白净的手腕上都有圈浅浅的淤青了,他还真是下得了手!
“对不起,我真怕你又不听解释,逃得远远的。”萧焰低叹,满目心疼,牵过她的手来,朝那淤青处轻轻吹气,又是摩挲又是揉按,“你先答应我,不管来了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轻易离开我。”
秦惊羽抿着唇没说话,萧焰见她不答,微微笑道:“我只当你是默认了。”说罢又叹一口气,语气有丝懊恼,“这个小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回风影戒呢,他倒好,偷偷把他姐姐带出苍岐,给带到这里来了。”
秦惊羽忍不住讥嘲道:“那是你的皇子妃呢,人家听说你受伤了,眼巴巴赶着来照顾你,倒是我这个外人,鸠占鹊巢,该是让位的时候了!”
“胡说什么。”萧焰眉眼淡淡,漠然道,“要说外人,她才是。”
天底下有这么颠倒是非强词夺理的人么?
秦惊羽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萧焰瞅着她的表情,轻笑:“吃醋了?嗯?”
秦惊羽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吃醋?哈,我还吃酱油呢!”
萧焰笑着在她手背上轻吻下来,秦惊羽不防他有此动作,下意识一退,虽还是被他长臂捞了回去,却扯到了他的伤处,白布上又渗出新的血渍来。
“你小心点!跟个急色鬼似的!”秦惊羽没忍住骂道,见他脸色愈发苍白,不由得心头一疼。
一直顾忌他的伤势,什么都顺着他,可他也不该这样不当回事吧——
人家正妻都来了,倒教她以什么身份再留在这里!
萧焰笑了笑,轻柔的吻仍是执着印在她手背上:“这辈子,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秦惊羽轻哼一下,并不以为然,想到他的伤,终是放柔了声音:“别再说话了,睡会吧。”
萧焰点点头,轻声道:“你陪着我。”
秦惊羽沉默着没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也闭目养神,险险也要睡过去了,忽听得他又低喃道:“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只此而已,别无他念。”
他说完这句,似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他倒好,睡了就睡了,徒留她胡思乱想,心潮涌动,一发不可收拾。
想来想去,思绪愈发混乱,脑子里乱成一团纠缠难解的绳。
又守了他一会,估摸着银翼快处理好事务过来了,这才起身出去,走去堂屋。
萧焰这养伤之地是在南越军营外围的一处独立小院,想来萧冥临走时做过安排,这熬汤煎药之事自有人仔细做好送来,起居饮食丝毫不让她费心。
堂屋就在小院中央,紧挨着萧焰的寝室,家具不多,显得很是宽敞亮堂,她便让随行侍卫加以改造,找来些屏风隔断,又多隔出间书房来,这样外厅见客,内室谈事,时不时还可以去隔壁寝室看看,可谓一举三得。
想她堂堂联军主帅,却沦落到在敌营办公的地步,真是……可笑可叹!
刚在外厅坐了会,就听得有人轻轻叩门:“陛下?陛下?”
秦惊羽听出是叶容容的声音,微微蹙眉,一时噤声屏息,谁知那女子也是固执,没听得回答,竟是自行踏进门来。
刷刷数声,雪亮的刀光罩头劈下来,叶容容啊的一声低呼,跌倒在地。
“住手!”秦惊羽无奈出声。
还当她是昔日羸弱颓废的少年质子么,如此不知分寸,她若不阻止,那贴身侍卫六亲不认,还不当场要了小命去!
刀光敛去,人影消失,叶容容仍是瘫在台阶上,小脸吓得煞白,抽抽噎噎,泫然若泣。
云鬓高耸,玉颈修长,再配上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明明是张我见犹怜的俏颜,却让她生出莫名的厌恶。
秦惊羽走过去,居高临下睥睨她,沉声道:“又没真伤着你,哭什么哭,你家男人就在隔壁刚刚才睡下,你莫不是想把他吵醒?”
“不……我不是……”叶容容揪着衣袖,花容失色,仿佛抑制着巨大的痛楚,“我的脚蹩了……”
这么弱不禁风?
秦惊羽眯起眼,这情景落在旁人眼里,活脱脱就是幅剽悍天子仗势欺人娇柔皇妃无辜受罪的画面。
“能站起来么?”
“好像……不能……”
“真是麻烦!”秦惊羽朝她伸出手去,叶容容本能来迎,谁料那只手到了半空,倏然变了方向,“那个,你过来,扶下你家皇子妃。”
远远的,那名乳母低头过来,将一脸呆滞的叶容容从地上扶起。
“据说皇子妃的脚蹩了,送她去找军医吧,这么美的人儿,若是成了跛子可就不好了。”秦惊羽勾起一抹冷笑,懒得再看她,转身回屋。
“等等!”叶容容急促轻唤,“我有话跟陛下说。”
秦惊羽站住,没有回头,想了一会儿,挥手屏退了乳母。
四周一片静寂。
秦惊羽等得不耐:“现在没人了,说吧,什么事?”
过得片刻,但听得她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焰哥哥与我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敦厚,这十几年的情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笔抹去的。”
秦惊羽轻笑一声:“你找错对象了,我又不是你家焰哥哥。”
叶容容咬咬牙,低道:“陛下可曾听过一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纵我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如,总是焰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为他诞下麟儿……”
一日夫妻百日恩……
秦惊羽咀嚼着这句,心底如寒冬腊月被当头灌进一大瓢雪水,又冷又痛。
就算叶容容不是他想娶,萧景辰不是他所出,但他们终归是夫妻一场,拥有那么多共同的岁月,甚至还曾经夜夜相拥,恩爱缠绵——
否则,那一场春梦当中,他的动作怎么会那般毫无生涩,火辣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