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大越威卫统领,八年之前,他率威卫进入贵州,挥兵入陕,进剿白莲教匪,原以为这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最多一年半载便可以将这些乱民彻底击垮,便返回上京,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极其骨感,进入陕州之后,他便挨了当头一棒,被红娘子率领的白莲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第一仗便吃了大亏,被迫退回到贵州,这一次的失败让他过了很长的时间才缓过气儿来,正准备重整旗鼓再度进击的时候,天下形式已是大变,江南三州举起叛旗,身在贵州的叶开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局面,更多的精力被牵扯进了江南,对于陕州白莲叛军,一度竟然只能采取守势,当然,这也是来自上京的意思,白莲只是疥癣之疾,而江南的四爷叛军才是心腹之患,这是上京高层的统一认识.
陷入两面作战的叶开一度陷入困境,白莲在红娘子的统合之下,早已不是往日的土匪,而是已经有了军队的模样,加上他们在陕州拥有广泛的民意基础,叶开总有使不上劲的感觉,而江南的叛军,虽然是镇军,但四爷一系蓄谋已久,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是上上之选,军队的精锐程度不在卫军之下,更重要的是,江南有钱,他们拿钱堆集起来的军队,当真不好打.如果说最初他们的将领还有些生涩,指挥之上颇多毛病,相互协同也有问题,但叶开看着机会却无法抓住,因为他的精力还有一部分被白莲军牵扯着,这样的战斗持续一两年之后,江南的将领们进步神速,特别是李庆上位之后,这位昔日的皇叔手腕能力无不是上上之选,叶开更是日渐窘迫,要不是后来白莲军内部生变,白莲圣女红娘子与佛佗王相决裂,红娘子率军西去,王相则接受了朝廷招安,得封威武候,叶开还会更加难受一些.
自上京一出,竟然一来便是八年,出京之时四十余岁的叶开如今已是五十挂零,一头乌黑的头发如今也是斑驳了.
叶开以贵州为核心,构建了一条半孤形防线,经过扩充后的威卫如今达到三万人,但核心战力只有原来的威卫两万人,而这两万人又以防备江南为重心,王相投城之后,叶开旋即将王相调到了贵州与彬州的边境之上,将其与陕州隔开,以免再生事端.
而与江南的战事,叶开一直颇为吃力,初期他还曾打入彬州域内,但江南地区不比陕州,沟汊纵横,河流横七竖八,对于上京来的威卫极度不适应,连吃败仗之后,叶开只能缩了回来,而王相进驻此地之后,形式也同样不乐观,只有守的份儿.完全无法展开进攻,至于李鉴曾经寄于的厚望,端了李逍的老巢,那是想也不用想了,只要能保有贵州,叶开就谢天谢地了.
而从去年伊始,形式更是急转直下,薛承义的兵败,直接导至了大越最后一股强大武装力量的覆灭,似乎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李逍的发展,威卫军中,人心惶惶.而李鉴的出京,更是让叶开犹如五雷轰顶,这是自己打断自己的脊梁骨啊!叶开哀叹,当年英明的大皇子去那里了?
果然不出叶开所料,李鉴一出京,便一脚踏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圈套,现在只能向着自己这里奔逃,希图与自己汇合.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征北军都督府派出了近十万的勤王大军经赣州,入陕州,日夜兼程地奔赴贵州.征北都督府降伏白莲教,收编白莲军,叶开心中酸溜溜之余,也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让他可以抽调布置在陕贵边境上的威卫进入彬州沿线.以抵抗李庆日益猛烈的进攻.
贵州府衙,一人身兼贵州文武两个最高职位的叶开盯着堂下的文武官员,眼光之中掩饰不住的杀气.李鉴兵败,几乎山究水尽,而贵州内部也开始不稳起来,股股暗流涌动,投降的论调时有所闻,叶开却明白,他是不可能投降的,自己与李鉴有着扯不清的关系,除了自己一向是李鉴的心腹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老婆与李鉴的皇后是本家,是没有出五服的堂姐妹关系,贴上了这个标签的自己,不可能为李逍所容.
“各位,陛下出上京,游幸天下,眼下兵马已经接近贵州,威武候!”叶开的眼光转向坐在自己左边第一位的王相,”你的防区距陛下最近,你需要作好一切准备工作,迎接陛下进入贵州,必要时派出麾下精兵,前往接应.”
穿着候服的王相脸色不变,稳稳躬身,”大将军放心,本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很好!”叶开点点头,”各位,眼下虽然时局困苦,但不要以为我们就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了,征北都督府十万大军已进入陕州,不日就将抵临贵州与我军汇合,汇合之后,我们将在陛下的亲自指挥之下,向江南发动猛烈进攻,一举拿下江南三州,彻底捣毁了李逍的老巢,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叛军就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叶将军,征北军眼下在江北正与蒙军酣战,而且叛将程群也已经渡江进入北地,征北军真能派出十万大军过来么?”一名文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开阴沉沉的眼光扫了他一眼,”十万大军经赣州,入陕州,这是多大的声势,难不成本将还能信口开河么?我可以告诉你,来的不仅有征北军的主力战营第五营,更有征北军最为强大的骑兵营,这可是一支与蒙人熬战多年,从未失败过的骑兵,多达两万骑兵进入中原战场,你们可以想想会是一个什么效果?”
如同一支强心剂,叶开的这翻话让座下的武将们都兴奋起来,”大将军,是燕小乙的骑兵营么,那可真有些看头了!”
“可是骑兵营在江南这个地方,真有搞头么?这里河汊纵横,骑兵根本无法展开啊!”又有人反驳道.
叶开冷冷地哼了一声,”云都督纵横北地近十年,从数千人的安庆边军发展到如今数十万人的征北军,从未打过败仗,如果没有把握,焉会大举来援,各位,我们只要撑过眼下最困难的时刻,便能迎来辉煌的胜利,到时候陛下论功行赏,少不了各位的荣华富贵.”
堂中众人都是频频点头,显然,征北军十万大军来援给了他们极强的信心.
“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我贵州境内,暗流涌动,从叛的议论从未断绝,不少人暗地里联络奔走,意图投靠叛军,拿弟兄们的性命来换取他的荣华富贵,却是我不能容忍的!”叶开的身体重重向后一靠,脸上杀气隐现.
此语一出,在座的武将们几乎个个脸上露出杀气,一些人更是跳将了起来,叫嚷道:”大将军,我们在前线奋勇杀敌,后方还有这等人意图将弟兄们卖了,这等人,留他作甚,还是趁早灭了的好!”
叶开哈哈一笑,”说得好,弟兄们在前方打生打死,后方总是有些人想东想西,动摇军心,我自然是不容的.来人!”拍拍手掌,大堂外立即涌进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士.
“拿下!”叶开冷冷地道.
卫士们显然早有准备,叶开话一出口,这些人立即扑将上去,显然早有目标,当场便将厅内的十数人按翻在地,五花大绑起来,最出奇的是,按倒在地的人中,居然有一个便是刚刚叫嚷的最凶的,打头的一员武将.
那人脸色雪白,勉力抬起头来,”大将军,我是忠心的啊,我是忠于陛下的啊!”
叶开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谭军,你身为我威卫的副将,我一向对你是器重有加,但你暗地里勾结李庆的事情,当真当我不知道吗?你营里暗藏里李庆的人,当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大将军!”谭军抬起头来,”我这也是为威卫着想啊,我只是想为威卫留条后路啊,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威卫啊!”
“够了!”叶开一声断喝,”身为武人,事事想为自己留后路,已是懦弱的行为,你身为威卫副将,值此危亡之际,如此作为,更是不能容忍,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儿上,我就不让你出去受辱了!”呛的一声,叶开抽出腰间佩刀,刀光一闪,谭军的一颗脑袋砰的一声跌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兀自睁得大大的.
看着血溅大堂的情形,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叶开冷冷一笑,挥挥手,”将这些人拖出去,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之上示从,抄了他们的家,所得尽充军费,这些人家,男子尽皆杀了,女人送到教坊去.”
“遵命!”卫士们轰然应喏,拖着十几个软瘫成烂泥的这些人,大步走出堂去.
堂上余下之人个个面面相觑.
目光扫过众人,叶开换上了一副笑脸,”各位,你们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我知道,陛下也知道.齐心合力,共渡难关,好日子在后头呢,你说是不是,威武候?”叶开看向王相.
“大将军说得对,说得对!”王相脸色极不自然,连连点头道.
“大家各自准备吧,何喜旺,你身为我军后勤官,这段时间,当得尽力筹措军晌,粮食,征北军一旦到此,肯定需要大量的补给,他们是不可能带着粮草来此的.”
“属下明白,只是大将军,贵州负担威卫以及王候爷的部队,已经是相当困苦了,眼下又多了十多万大军,只怕,只怕……”
“没办法,眼下非常时期,只能让老百姓们多担戴一点了,等以后胜了之后,再补偿他们吧!”
“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