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离

未到村口,便听得一阵人语马嘶,遥遥可见一员大将端坐于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在他身后有一队人马,粗略算去,足有二、三百人。

慕子云酒一下醒了,回头对丁青山窃声道:“大哥,迎接咱们的人可真不少啊!只是这仗阵未免也太隆重了吧?”

的确不寻常!就算是来抓他,算上慕子云与莫小雨也不过三人,用得着这许多人吗?丁青山压下疑虑,双眉一挑:“怎么你怕了?”

“我才没有害怕!”慕子云挺起胸脯,却缓下了脚步。这架势怎么看都来者不善哪。

丁青山哈哈一笑,大步越过他,走到队前。

马上大将见他前来,威声喝道:“何方宵小,胆敢殴打大都督府的人?莫非想要造反!”

好一句杀气腾腾,官气十足的问话!不知那名鲜衣武者回去说了什么,还是小心为妙。丁青山敛气上前,拱手沉声道:“将军容禀:今日晌午,在下见一伙人手持利刃在此村放火烧房,以为是贼,一时情急上去阻拦,动手之前并不知他们是大都督府上的人。”

莫小雨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此时探出头道:“没问清缘由是我们做得不对,但他们火烧民宅,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就是就是!”慕子云赶紧接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为英雄本色!”两位结义兄弟都表态了,他可不能落于人后。

“果然个个都是口舌灵便的狡诈之徒,殴打差官、防碍公务还敢如此嚣张!”马上大将冷哼一声,对身后军兵令道:“来人呀,把他们统统绑起来,押回都督府候审!”

丁青山一怔:绳索加身,这是要把他们当罪犯看待啊。他忙提声唤道:“将军且慢!在下还有一言……”

“啰嗦什么!”一名军兵头目打断他的话语,狞笑着从队中走出,“我劝你赶快伏首认罪,否则罪加一等。”

丁青山定睛看去,这人不就是被他误作山贼的鲜衣武者吗?此时却换作一身军兵头目装束。他心中一凛,此人作如此装束出现,定是想挟私报复,想不到他随口戏言竟会成真。

与此同时,慕子云也认出军兵头目,顿觉不妙,拉着丁青山的衣袖悄声说:“大哥,势头不对呀!那人就是被你当靶子扎的恶头目。”

说话间,恶头目与几名军兵拎了绳索来到面前,摞起袖子,就要捆人。

丁青山怒由心生,将长枪在地上一顿,瞠目喝道:“我等无罪,因何受绑?”

他声如虎喝,浩气凛凛。恶头目惊得一跳,退至几名军兵身后,回头望了眼马上大将,道:“齐王麾下第一猛将——昝君谟昝将军在此,难道你还敢动手不成?”

马上大将闻言取下一把雕花长弓,张弓搭箭,对丁青山大吼:“有我昝君谟在此,谁敢造次!”

将军发威,军兵们立刻抽取兵器应喝。数百人齐声呼喊,声势极其浩荡。

“不关草民们的事啊。”村正赵新听得胆战心惊,带着村民们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威风占尽,昝君谟面露得意:“尔等反叛,还不束手就擒!难道真要本将军亲自动手不成?”他大手一挥,军兵们散开,将丁青山三人连同村民们一同围住。

村民们吓得恨不能伏低身体埋于尘埃之中,只有丁青山三人仍屹立场上。

情势竟然演变成这样,丁青山始料不及。他握紧手中枪,心思急转:那恶头目与昝君谟显然沆瀣一气,想要污良为盗,若落入他们手中,后果必然不妙。也许一走了之才是上策?军兵气势虽盛,队列却散乱无章,在他这名行家眼里,实在不值一提。即使大将昝君谟武艺精湛,他也有自信凭借手中枪带慕子云与莫小雨冲出去。只是,带二人冲出去不难,但恐怕会连累这些无辜村民。这些村民虽怯懦怕事,却也好吃好喝地款待了他们。而自己此时如若逃走,这反叛的污名怕是再难洗清。可若不走,势必要受那恶头目摆布。自己一人倒还罢了,但让莫小雨与慕子云一起陷于险情之中,实在愧对那声大哥的称呼。

到底该如何是好?

莫小雨见他沉吟着望向自己,轻声道:“小雨全听大哥的。”

慕子云心下不安,却强颜笑道:“我也一样。”

沉默片刻,丁青山咬牙抬头,对昝君谟拱手道:“殴打差官是丁某一人所为,我愿独自去见齐王明辨清白,只求将军放过其他众人。”

莫小雨与慕子云同时急道:“大哥不可!……”

丁青山挥手止住二人,冲昝君谟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昝君谟放声狂笑:“这可由不得你!”

“是吗?”丁青山也是一声冷笑,突然挥出长枪。

枪芒骤亮,如同天边突然降下闪电,几名军兵未及反应,便被枪杆抽倒。

恶头目一直机警地盯着丁青山,见长枪刺来,立刻转身就跑。孰料,他刚迈出半步,突觉肋下一凉,身体腾空而起。

丁青山回枪将他掼于地上,对慕子云道:“绑了!”

“哇,大哥你这招可太漂亮了!”慕子云看得眼冒星星,兴奋地扒开恶头目的衣襟,去取腰带。

恶头目摔了个狗啃泥,却不忘将手中绳索高高奉上:“别别,我这里有绳子。”

“还是这个好。”慕子云森然一笑,抽出腰带,熟练地将他捆成粽子。

恶头目提着裤子垂头丧气,上次是在村民面前,现在可是在大人面前,这下丢人丢大了!

军兵们愣愣地看着恶头目被绑,全都没有动作。眼前枪花一闪,丁青山似乎只出了一招,便将近前军兵打倒,并擒住头目。

“还不快快将他拿下!”闪电般的一枪不仅震惊了军兵,也震惊了昝君谟。他看似狂妄,却并非无脑,丁青山露出这一手,他自知遇上敌手,忙将弓弦拉满。

与此同时,军兵们听得命令,呼拉围上。

“跟我来!”丁青山大喝一声,上前开道。莫小雨与慕子云已有经验,忙紧紧追随。

“啪啪啪!”

丁青山将一杆长枪使开,潮涌而来的军兵被成片打倒,气势之盛,令人生出勇不可敌之感。

后面的军兵见势不妙,全都停步不前,可谓上得快也退得急。

一支羽箭如伺机已久的鹰隼,突然无声无息地来到丁青山近前!丁青山侧身急闪,却仍被叼中左肩。

箭尖入肉,带起锐痛,引得半边膀子酥麻,丁青山双眉一挑,反激起昂扬战意。他拔出箭杆,掷箭于地,身法突然变为矮身蹿行。拦路军兵被高高挑起,再重重落下,长枪之下银光闪耀,竟是无人能敌住片刻。

昝君谟凝弦不动,无法将箭发出。如果有人从高处下望,便可看到,一团银光之下,军兵们如同被搅动的河水,丁青山借其掩护,如鱼戏水般轻巧前行。

昝君谟的箭无机可射,丁青山却已来到他的马前。

眼见一杆明晃晃的长枪直刺胸前,昝君谟慌乱抽刀招架。他擅长骑射,近战却是不行,几招过后,被丁青山逮住空子,挑于马下。

丁青山以枪抵住昝君谟的咽喉,对跟在身后的莫慕二人道:“上马!”

慕子云闻言忙抓起莫小雨,跳上昝君谟的青鬃马。丁青山立刻起掌,对马后一击。

那青鬃马吃痛长嘶,连惊带跳,横冲直撞而去。军兵们唯恐伤及将军的爱马,只得任马载着莫慕二人奔往村外。

冰凉的枪锋之下,昝君谟全身血液如被冻住,他唯一可做之事似乎只有闭目等死。

“昝将军,可否听我一言?”丁青山突然收枪,将昝君谟从地上扶起。

死里逃生,昝君谟小心地问道:“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丁青山用枪虚指着恶头目道:“此人纵火扰民,想必并非齐王本意,我愿与将军去见齐王,说个清楚。”

惊愣片刻,昝君谟迟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青山拱手道:“在下并非恶徒,既然有人污告我殴打差官、防碍公务,在下想请齐王秉持公道。”

“这个好说,用不着齐王殿下亲自处理。”昝君谟明白过来后,恢复了将军的威严,“来人哪,将冯成押来!”

两旁军兵将那名唤冯成的恶头目押上前来。

昝君谟喝问:“究竟实情如何,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冯成垂头丧气地看看昝君谟又看看丁青山,不敢有违,将当时情况如实讲述一遍。

昝君谟怒道:“大胆!竟敢在本将面前污良为盗,实是罪大恶极!”

冯成低下脑袋,哆嗦成一团。

昝君谟对丁青山歉然道:“唉,只怪本将一时不查,竟被小人遮蔽了双眼,真是惭愧。”说着,他向丁青山深施一礼。

丁青山忙还礼道:“刚才对将军也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昝君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丁兄弟太客气了,本将毫发无损,何罪之有。”又令军兵送来伤药与绷带。

丁青山谢过,接过绷带,取出莫小雨的伤药自行包扎。他暗松了口气,刚才出枪实是迫不得已,只是想着见到齐王辩明是非。他早已决心从军报国,不愿因此事留下污名。现在看来,这位昝将军也是被小人蒙蔽。

昝君谟整队待发。军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忽然发现,他们之中并无一人重伤,不由对丁青山的枪技啧啧称奇。

其实丁青山的枪法固然了得,但军兵们实乃败于他的气势之下。对战之时,丁青山以枪尖敲击兵刃营造声势,却用枪杆扫中关节将人打翻,是以无人重伤。只是事起突然,乱军之中无人细查。眼见同伴纷纷倒地,军兵们大都乱了分寸,这才令丁青山从容直抵昝君谟马前。

昝君谟对丁青山钦佩不已,连声称赞。

丁青山看他利索地处置了冯成,又对自己不记前嫌,不由对他心生好感:这位昝将军倒是条爽直的汉子。

瞟了一眼仍跪在地上村民,他说道:“昝将军,请听在下一言,这些村民受冯成所害,实乃无辜。”

昝君谟点点头,对村民们挥手道:“都起来吧,没你们的事了。”

村正赵新带着村民们称谢后站起,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丁青山,又把头垂下。

整队完毕,昝君谟邀丁青山同往天佑府。

丁青山欣然同意。

村民们分立道旁,目送他们离去。

一位村民忽发感慨:“那位姓丁的小哥被咱们阴了一把,还不忘帮咱,怎么总觉得这事咱们对不住他?”

一句话引得村民们议论纷纷:

“反正他也没吃亏,这不还因为咱们的事攀上了齐王。”

“得了吧,那是他好人有好报,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既然没事,咱们也不算愧对他。”

“可如果不是他,咱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子被烧。他当时完全可以不管咱们。”

“老话说得没错,老天爷自有一把算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功德,那位小哥也是因祸得福哪。”

……

村民们各抒己见,村正赵新远远站着,并不参与,只反复拍打膝上的浮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喜欢冷眼旁观。看着那些为了坚持己见,碰得头破血流的人,他暗自讥讽,趋利避害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为了得到想要的或不想失去,他学会了欺骗利用,学会了卑躬屈膝,学会了很多趋利避害的处世之道。偶尔,他会为自己的作为感到一丝不安,不过身边的人俱是如此,那丝不安终究在一次次的实惠中渐散渐淡,直至再无波澜。

只是今日,看着那些少年,似有一股热气腾腾的液体在胸中激荡,令他难以平静……

长长地吁了口气,他压下内心的鼓噪,背手回村:唉,我只是个村正,想那么多干什么。

某件事情一旦成为习惯,便再难改掉。也许,当那种热热的东西不复存在之时,人已然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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