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降临神州,刚刚经历了严冬的圣龙帝国,终于再次沐浴在春的温煦中。
对于圣龙历七五七年的圣龙帝国来说,开端似乎还算不错。
去年年底燕字世家、皇甫世家和凉州风雨军的那一场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虽然这一场大战军民死伤近百万,大地被鲜血染红,原野被尸体堆满,但终究还是结束了,风雨军在击溃了燕家军、征服了巴蜀的皇甫世家之后便就此止步,并且承诺进京新即位的宣武帝所推行的宪政,没有如人们所预料的那般将战火蔓延到整个神州,因此整个神州的中部和东部,都暂时松下一口气。
另一方面,素来有贤王之称的辅政王萧剑秋,终于在众望所归之下登上了皇位,尊号宣武帝。这位年轻有为的君王,不顾保守派的阻挠毅然宣布实行宪政,以让出一部分皇权为代价成功的联合了东部各路诸侯以及惨败后的燕字世家,任命国丈卓不凡统率五十万联军反击乘中原大乱多去了幽燕的呼兰大军。虽然最终功亏一篑,但是圣龙帝国终究还是守住了以河北瓦桥、益津、淤口三关为主体的新防线,迫使呼兰帝国大国师张仲坚,在几番权衡之后不得不悻然退兵,中止了南下的步伐,从而避免了神州的一次巨大兵祸,同样也将萧剑秋的影响和威望推到了颠峰。
一时之间,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风雨,圣龙帝国中兴之主宣武帝萧剑秋,这两个同样年轻同样朝气蓬勃的统帅,成为了神州最为著名两位的并世俊杰,贤君名将的存在,以及他们的赫赫功业,似乎让圣龙帝国——这个曾经号称位于天地中央、令四方朝贺的庞大帝国,在数千年岁月沧桑的沉沉暮气中,再次显现出蓬勃与兴旺的活力。
只是,一山真的可以容二虎吗?
身为君王的萧剑秋能够容忍拥兵百万、领土万里的藩镇独立于朝廷中枢之外吗?
战无不胜又一心想开疆拓土的西北定凉侯,又真的能够忍受天子或者说目前神州的新鲜事物——执政议会的约束吗?
宪政,以牺牲一部分皇权,扩大诸侯在中枢的发言权为代价,换来了各路藩镇对皇室的拥护和对于中央政权政令的承认,这对于东部那些势力不强的诸侯以及惨败后的燕字世家,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是对于纵横神州内外所向披靡,拥有最强大的军力几乎可以说独步中原的风雨军来说,怎样的权力才能够抵消武力统一天下的诱惑?而宪政的主导者,萧剑秋,又愿意做出怎样的让步来让风雨军得到满足和安心?
清晨,圣龙帝国天子都城圣京西北约二十里外的崎岖山路上,混杂在上山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顶小轿因为道路的崎岖而颠簸,小轿的乘客却半点都没有在意颠簸,全部的心神都注入到了这一场以天下为棋局的博弈中,深思着。
小轿走上了一处悬崖峭壁,悬崖峭壁的尽头赫然是一座钟鼎香绕的寺庙,寺庙前铜色发亮的横匾上正书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大佛寺”。
“七哥,大佛寺到了,快出来吧!你快看,京畿果然是好热闹啊,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寺庙上香,就算是咱们建业也没法比啊!”
小轿落下,一个红衣的少女骑着一匹血红的骏马,如同火一般的云团,闪电般的勒于轿旁。香风飘过,少女下马,瀑布般的乌丝迎风飘动,有着说不出的飘逸,弯弯的柳眉,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嘟起的嘴巴,都给人一种可爱纯洁的感觉,尤其是明亮的双眸,竟然如此得一尘不染,就仿佛清澈见底的溪流。
此刻美丽的少女正一边向轿内的乘客半是娇嗔半是催促着,一边则满是好奇的望向四周,显然对于自上而下犹如无穷无尽的长蛇慢慢蜿蜒挪行的上香的人群充满了好奇,再配以那柔柔的、好听动人的吴音侬语,惹来四周无数人怜爱的目光。
“知道了!这里是天子脚下,自然热闹,不过如今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全是因为这两天当今圣上,还有西北定凉侯,以及前来参加执政会议的各地大臣官员都要来大佛寺上香,百姓和富豪们追崇潮流纷纷效仿,所以人也就更多了!”
伴随着帘布的卷动,一个年轻的书生一边从轿内走出,一边随口的解释道,满是敦厚的兄长对于顽皮的小妹疼爱而又无奈的口吻。
只是,相对于女孩的英姿飒爽,年轻人的身体似乎过于单薄,甫一出轿便感受到了一股寒风迎面扑来,不由嗓间微微一痒,紧接着便咳嗽起来,脸庞因此而赤红,身体也在无法控制之中剧烈的抖动。
“哼!早就让你好好锻炼身体了,这么一点的风寒都经受不住!虽然不适合练武,但是强壮一下体魄总不是坏事吧?”
少女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满是关切和担忧的神色,一双玉手则轻轻的捶打在了年轻人的背部。
“咳咳咳,一人敌不如万人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方才是男儿大丈夫的英雄所为!”
年轻人一边咳嗽,一边反驳道。
“好不害羞!那当今皇上,还有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他们可都曾经统率过数十万雄师劲旅征战天下,却也没听说过他们如此的弱不禁风!”
少女毫不示弱的还击,双眸闪现出对于英雄们的崇拜与神往。
“你这个黄毛丫头乳臭未干,懂得什么?咳咳咳……”
“你再说一遍?”
“好……好话只说一遍!”
……
“咦,这里为什么叫做庆寿寺!”
兄妹之间毫无营养的唇枪舌剑,意外的在进入寺庙之后便嘎然而止,原因是少女突然发现迈过大门之后,呈现眼帘的是一处三层的楼阁,高五十余米,奇怪的却是上悬“庆寿寺”三个金字,和刚才进入时的寺名全然不同。
“不知道了吧!”
年轻人露出了一付儒子不可教也的神气,嘴角微微莞尔,解释道:“这里本名就叫做庆寿寺,是数百年前圣太宗为其母庆寿而建的,寺中的佛像堪称中原之最,因此民间方才俗称大佛寺。”
“哼,就你知道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少女自知自己的学识是拍马也追不及兄长的,当下赌气般的昂起美丽的小脑袋,噘起嘴巴,做出全然不屑一顾的模样:“左右不过是一个建在悬崖边的寺庙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话不是这么说的!”
年轻人摇着头,不厌其烦的纠正道:“这里有大佛窟、千佛洞、罗汉洞、观佛塔等不少奇观,方圆十里共计石窟一百零七个,佛龛一百四十八个,大小佛像一千四百九十八尊,实在是佛门的一块宝地也!”
“这么多啊!”
一声悦耳的惊呼从旁而起,却不是少女发出,也不是来自同行的随从,年轻人转首望去,瞬际从原本的随意化做了惊艳与倾慕。
只见,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正从寺庙左面的另一处门口迈进来,衣衫在微风中飘动,有若天仙下凡一般说不出的高贵雍容,小巧挺拔的鼻子、樱桃红嫣的嘴唇,仿佛星辰般闪亮的双眸,共同勾勒出了一个不应出现于人间的绝世佳人,在晨雾朦胧中更显超然,即便是混杂于如此熙攘的人群之中也依旧如此不凡,尤其脸上淡淡浮现的忧伤,更是令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楚,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一切奉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而令人更为瞩目的,则是佳人的身旁,赫然跟随着一个又黑又圆、腰间挂着一个大大酒葫芦的老头。
所谓的黑,是指他的肤色竟然为一种天然的黑,而不是象圣龙人那种长久劳作被阳光晒出来的黑,可以说是黑得发亮,以至于在光线暗淡的屋子里简直就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唯有其雪白的牙齿显得尤为醒目,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至于说到圆,那就是一个客观实际了。他的头是圆的,身体是圆的,手伸出来也是圆乎乎的。还有圆圆的嘴,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腿……
这样的一个老头,更加突显出了佳人的艳丽。
总之,这是两个绝对不寻常的人。
看到这样的人间仙子,可怜的年轻人顿时如遭电击,满腹才学经纶机智应变此时此刻都只化作了一句话:“在下令狐智,请教姑娘芳名!”
事后,对于令狐智的表现,不少人很赞叹,因为他们认为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说话,唯一能够让对方听进去的也只有自报姓名和请教对方芳名了,令狐智初涉情场就能够有这般表现果然不愧自己的名字,这些人的代表就是令狐智的妹妹——现场的旁观者令狐飘雪;但是也有不少人很不以为然,因为他们心目中那个冷静、智慧、泰山崩于析而色不变的天才令狐智,居然也会象所有一般的年轻人那样,看到了漂亮的女人便不顾一切、老老实实得说出原本应该保密的真名实姓,实在让他们失望,他们都是令狐智的随从。
至于令狐智,那个一瞬间被爱情的魔箭射中心脏的年轻人,在此刻却没有半点的感觉,有的只是麻、是醉,天地仿佛成为了茫荒,那人、那寺、那佛,那一切都化做了无形,唯有他眼中的美人。
无论是引以为豪的智谋,还是纵览天下的学识,这一刻都仿佛被抽干了、拉走了,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满腔表现的渴望更因为身体的僵硬而无法化作行动。
而这个时候,却见白衣女子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犹如男儿般抱拳自呈姓名,全然没有普通圣龙女子的拘束:“在下云明月。刚才听闻令狐公子对大佛寺的解说,实在惊讶大佛寺的奇妙,不由冒昧开口,还请公子见谅!”
可惜,美女的这番话对于令狐智而言,只有前面的五个字生效,发呆的年轻人此刻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兀自喃喃的自语:“她……她叫云明月,她叫云明月,犹如白云一般无暇,有若明月一般皎洁,好名字,果然是好名字!”
这番话显然十分唐突,以至于那白衣女子虽然神色间依旧落落大方,然而眉宇却也微微皱起,而未等白衣女子表态,却听见一道冷哼来自女子身旁的老头。
霎时,整个空间迅即充塞着令人窒息的沉闷与威势,迫得令狐兄妹身边的护卫们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之后迅速全身绷紧,勉强重新走上前挡在了主人身前,吃力的抵御着对方的功力,却显然岌岌可危。
倒是那少女此刻竟显出意料之外的高超功力,雪白的银牙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之后,不进犯退,运起了全身的功力走上前来挡在了老头和兄长之间,并且步步向老头紧逼。只是那前进的步伐是如此的沉重,就仿佛双腿注入了铅,短短六、七步的距离,走到了第四步就已经是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中却又泛出了病态的红晕,无助的眼神投向了一旁的白衣女子,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吐出两个字:“姐姐……”
那言语,那神情,是如此的凄婉,就如同受伤的小动物,寻求着庇护和无奈的讨绕,让人看得都不尤为之心动。
在整个现场,唯一浑然不觉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依旧发呆的罪魁祸首——令狐智了。为爱情所困的年轻人直到此刻尚不知道,身边的形势已经是何等的危急。
“大师手下留情!”
云明月轻轻的一叹,示意老头收手。
伴随着这道犹如天籁的声音,所有的人顿时感到大大的轻松,尤其是首当其冲承受了老头绝大部分功力的少女,更是弯下腰“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起气来,血红的小舌头微微露在外面,纤纤的玉手自然而然的抚摸着胸口,那神情是说不出的可爱。
“哈哈,小妹妹,你的武功可真不错!”
那个又圆又黑的老头突然笑了起来。
“哼,老头你的武功也不赖!”
少女撇了撇嘴,全然不顾刚才自己已经被逼得只有讨饶份的窘境,半点都不肯吃亏的回击道。
“这位哈桑大师来自炙大陆,得罪之处妹妹不要见怪啊!”
云明月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握住了少女的手,温和的说道。
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话音未落,便听见一旁的黑老头自以为很小声却实在惊天动地的咕噜起来:“哼,什么啊!要不是那小子拜托老子要看好他的老婆,老子才没这个功夫来多管这番闲事呢!”
云明月秀脸一红,正待要说什么,却听见令狐智突然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炙大陆,那可是和东、西大陆并称的第三块大陆,听说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还有一种神秘、诡异的黑巫术!”
此话一出,云明月和少女同时翻了一下白眼,没想到这位老兄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更没有想到一清醒过来又是书呆子脾气发作,卖弄起学问来。
倒是哈桑却显得大为高兴,大笑着不顾令狐兄妹四周护卫满脸的紧张,走上前狠狠的拍了一下书生的肩膀,大声嚷道:“圣龙人果然有学问,你小子对咱们炙大陆还真了解,有空的话不如和哈桑一起回去做客如何?”
“好……好,晚生一定遵命!”
疼得咧牙哧嘴弯下腰去的令狐智很伤心得看着旁边妹妹满是“你活该”的鬼脸,愁眉苦脸的答应道。
“令狐公子乃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自然是满腹经纶了!”
云明月眼见令狐智的倒霉样,憋着笑为年轻人解围道。
“姑娘竟然也知道小生的区区虚名,真是荣幸!”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令狐智听得心中的伊人竟然知晓自己,不由得精神一振,看那样子似乎连刚才的疼痛也全然忘记了。
“论武,南阻安宇肆虐,北伐呼兰入侵,已经堪称英雄;而说到文,夜泊秦淮和天下第一名妓寻蔚主人谈诗论画;日出石门则与一代大师玄宗长老坐禅论佛,恐怕就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及,假以时日,令狐家族的七公子,定当名扬天下!”
云明月微笑着说道,脑海中迅速回忆起令狐智的资料来:令狐智,圣龙帝国四大家族之一令狐家族当代家主令狐潮的侄儿,家中排行第七,庶出,因为体质的缘故无法练武,自幼孱弱,为家族亲友所轻视,甚至不得其父欢心,视若无睹,终日独居屋内不与人交往,唯有同母胞妹令狐飘雪与之相交甚密,多次得到武学天才的胞妹庇护,方才躲过同辈兄弟的欺凌。然而所谓有所失也必有所得,手无束鸡之力的令狐智,正因为不能够习武,所以发奋读书,反而满腹经纶,文采风流可谓当今圣龙帝国年轻一代中无人能及项背。
此刻,令狐智眼见心仪的佳人对自己如此了解,尤其是云明月并不如目前乱世之中一般人偏重实力武功,反而更为赞赏自己的风流倜傥,真的好似被说中了心窝里去一般,不由好生欣慰,总算得意之余还记得应该谦逊一番,当下满脸笑容的说道:“令狐智年少疏狂,让姑娘见笑了!”
“令狐兄何必过谦,所谓唯英雄真本色,是名士自风流,大丈夫歌也罢,哭也好,求得是心安理得、畅意痛快,又何必去理会世人的眼色?”
云明月不以为意的说道。她生性开朗,最受不了圣龙繁琐礼仪的约束,因此甚至连刚才令狐智对自己不加掩饰的赞美,也仅仅是感觉突然,不但没有见怪,反而还有些欣赏,此番话更是出自真诚。
“太好了,姑娘果然不是那凡尘中人!”
只是,云明月却不知道自己随口的这番和一般圣龙女子截然不同的话,竟让令狐智如此大喜若狂,顿生寻觅到知己之感。
“咱们边走边谈吧,明月初次前来大佛寺,对这里很是陌生,还请令狐兄多多指教!”
可惜书生的这番过度表现,不仅让一旁的妹妹大为摇头,即便是生性开朗的云明月,也多少感觉有些不适应,急忙转移了话题。
“好啊,好啊!虽然我们兄妹也是头一次前来,但是我兄长自幼饱读经书,足不出户却能知晓天下大事,如果姐姐想要了解这大佛寺的话,找我哥哥最好了!”
未等书生开口,对于兄长的表现已经极度失望的少女,急忙抢先说话了,说着还乘云明月不注意,向哥哥丢去了一个眼色。
“飘雪休得胡闹!舍妹信口雌黄,小姐请勿见怪!”
听了这话,年轻人却是满脸通红,对妹妹的夸奖很是不好意思,直到看见了少女使来的眼色方才一呆,省悟到这是妹妹给自己表现的机会,急忙改口支支吾吾得说道:“这……这大佛寺主要由大佛窟、千佛洞、罗汉洞、观佛塔四处组成,各有特色,我等不如上那观佛塔,正好可以将寺内的景色一览无遗……”
说着,年轻人显然是因为见到有机会在心上人面前表现,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幸好心高气傲的他平时因为体质无法习武,因此将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博览群书,试图借助智谋和学识来弥补武功方面缺憾,因此虽然没有到过大佛寺,却也对此处所知甚详,此刻一旦起了头之后,滔滔不绝的讲演起来,竟然没有半点的涩意,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继续向云明月介绍道:“那大佛窟是全寺的中心,佛窟从地面崖石升起,高三十米,呈半圆形,半径二十米,南北宽十八米,东西长三十四米。洞内共有二十七个小佛龛,一千零一尊佛像。最大的释迦牟尼像倚崖正坐中央,高达二十四米,仅手指就达二米。大佛为石胎泥塑,全身彩绘。大佛方脸宽肩,大耳下垂,披衣袒胸,腰下系佩带,盘膝端坐莲台之上。佛的左手着膝盖,右臂上弯,手掌向内,手指微屈。整个塑像丰满.姿态自然,神情端祥。塑像背后有“圣太宗二年十一月三日”的题铭。
“大佛两旁塑有菩萨两尊,高约十六米,头戴宝冠,衣着华丽,姿态雍容端庄。大佛头部后面的崖壁有浮雕坐佛七尊,边缘围绕十九个飞天像。都是极富装饰性的雕刻之一。大佛寺前有三层楼阁,高五十余米,上悬三个金字“庆寿寺”匾额,梁柱彩绘如新。”
“那千佛洞、罗汉洞还有观佛塔呢?”
白衣女子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来弱不禁风而且还有些呆呆傻傻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博学,不由大为意外,同时也被对方的话引起了兴趣,当下也忍不住接口催促起来。
那好奇的神情,那专注的眼波,既有着一种天上仙界般的清纯,又在巧笑倩盼中流露曾经沧桑的成熟,实在令人痴迷。
“千佛洞的三个石窟东西向排列,分别呈方形和长方形,进深和大小不一。现行佛龛一百四十八个、佛像三百六十五尊,崖壁上人物、画像神态不一;个个维妙维肖。”
令狐智眼见美人对自己的话感兴趣,更加精神倍增,继续口不停歇的介绍起来:“而罗汉洞里则有四个面北排列的小石窟,其中三个窟内各有立体石雕佛及菩萨像数尊至十数尊不等。另外一石窟内。石壁上有六十余幅浮雕,叙述了佛经故事。引人注目的是文殊菩萨和天王塑像:文殊坐于雄狮背上的莲花座,神情悠然自如;二天王身穿铠甲,脚踩恶鬼,神气凛然……”
这般说着,一行数人已经等上了观佛塔的顶楼,果然是不仅可以俯览寺内的景色,还可以看到无数人有若蚂蚁一般吃力得向上攀登,显然是准备到寺内烧香拜佛的信徒,甚至连山脚下的道路此刻看来,也如同银带一般清清楚楚。
“说了半天,令狐兄还没有说到这观佛塔呢!”
云明月迎着晨风,微微抬起手来,捋了一下自己的发鬓,微笑着道。
“哦……啊……,说到这观佛塔……”
眼见云明月的这番娇美模样,令狐智显然又有些犯混,幸好已经交谈了这么久,他多少也已经镇定了下来,因此很快就转入了正题:“那观佛塔为八角形砖塔,塔高五十米,共十三层,雕糖刻拱。壮丽雄伟。第一层东南西北分别刻题:‘真身宝塔’、‘美阳重镇’、‘舍利飞霞’、‘浮图想日’。砖塔塔身有佛龛八十八个,内装铜像、菩萨像一百零四尊。塔下更有长二十二米的地宫,由漫道、平台、隧道、前室、中室、后室及小龛组成,乃是当今圣龙帝国佛塔之中最大的地宫,除了各种金银宝器和珍奇珠玉之外,还保存着三枚佛指舍利。”
“是吗?佛指舍利!那倒是要去看看!”
云明月眼睛一亮,对于所谓的佛指舍利,她倒是也略知一二,乃是指得道高僧坐化之后的手指骨——不知道是高僧的功力还是长期坐禅的缘故,总之这些老和尚坐化后留下的骨灰中有一粒粒的圆珠,是寻常人绝对不可能有的,因此往往被信徒们视若珍宝。
美丽的女孩虽然并不信佛,也就没有一般信徒那么敬仰这种佛门的至宝,但是对此却也很是好奇,如今有机会亲眼目睹,自然颇感兴趣。
“可惜,如今地宫已经暂时封闭,恐怕要到下月方才能够一睹!”
令狐智摇着头说道,眼见云明月满脸的失望,急忙补充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我们要到下月方才能够进入地宫,但是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下月大佛寺将迎来第四枚佛指舍利,到时候可算是佛门数百年来的一大盛事,而观佛塔有了这件宝物,不仅可以立刻远远超越大佛窟、千佛洞还有罗汉洞这三处,即便放眼天下的佛门,恐怕也无法比拟!”
说着,令狐智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朝云明月的偷眼望去,显然十分希望对方能够因此承诺下月前来,却又生恐对方拒绝而令自己大失所望。
“令狐兄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云明月却没有理会令狐智这番复杂的心态,脸上流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自顾自己的思绪提出了质疑:“佛指舍利虽然珍贵无比,但是要想因为这一枚佛指舍利,便能够独步天下佛门,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姑娘有所不知,只因为那枚佛指舍利决非一般的舍利可比!”
令狐智眼见云明月存疑,急忙解释道:“这第四枚乃是当今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远征印月,迫降了印月的阿育王之后,印月人为了表达臣服而献上的佛祖释迦牟尼舍利,乃是真正的‘灵骨’,而不象之前的三枚,都是‘影骨’!”
“佛祖释迦牟尼舍利!‘灵骨’!”
云明月不由大吃一惊。
所谓的“灵骨”便是真品的意思,而非佛门中称作为“影骨”的仿造品,原本就极其珍贵,而相传原本为印月王子的佛祖释迦牟尼,更是被佛教信徒们视为至尊的创建者,所以他的“灵骨”舍利更加珍贵百倍,无疑是信徒们心目中顶礼膜拜的圣品,绝非一般的舍利可以相提并论,难怪如令狐智所说,正因为增加了这一枚佛指舍利,顿时让“观佛塔”的身价不同凡响了。
“高明啊!”
正当云明月深思的时候,却听见令狐智长叹了一声,拍着塔内的窗栏感慨道:“佛教虽然源于印月,然而在中原早就广为传播,甚至连武林之中也以崇信佛门的少林为尊,无论宦海民间,信徒更是多不胜数,那种提倡慈悲、轮回和来世的理论,很容易就成为在人世间饱受痛苦和折磨的人们的心灵寄托,因此在无形间影响极其广泛。
“定凉侯此次送来佛指舍利,又选在了朝廷权力重组之际,无疑将会立刻在佛教徒中声望大增,即凸显出他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又极大的招揽人心,多少可以抵消这段时日宣武帝抗击呼兰帝国的功绩,必将在因为宣武帝推行宪政而进行的朝廷政治权力的重新洗牌中大大得分,不可不谓用心良苦!”
说着,年轻人一扫刚才的书卷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继续言道:“可惜,天下既然有定凉侯这样的一代英雄,偏偏又要出宣武帝这样的明君,双雄并立于世,风雨身为臣子却又如此的苦心谋略,恐怕未必是苍生之福啊!”
“风雨?”
云明月一愣,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地又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一时之间不由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