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后跟了个小药童拎着药箱。
看到人出来,刘氏哭哭啼啼的跑过去,“大夫,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的王氏听到声音,也抱了儿子过来,一脸期许的望着老大夫。
老大夫看着她们无助的样子,心里也不落忍,等目光移向王氏手里抱着的孩子,又有了小小的安慰,好在还有一个儿子。
“伤者身上的伤没有大碍,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不过,”老大夫顿了顿,“不过伤到了子孙根,以后恐怕是……”
虽说话没说完,刘氏他们却都明白大夫话里的意思了。王氏绝望的瘫坐在地上,怀里的孩子也被吓了一跳,害怕的哭起来。
刘氏呆了一下,喃喃道:“伤了子孙根,伤了子孙根……”
“这位夫人你节哀,好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老大夫想着这是知县后衙,不管这些人是什么人,总不是他能得罪的。
刘氏顺着老大夫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孙子,猛然醒悟过来,扑过来要挠大夫的脸,嘴里骂道:“你个庸医,我好好的儿子你给我治坏了,你给我赔,你还我儿子来!”
刘氏突然发难,大家都没想到,倒是被她得手了。老大夫的脸上出现了三道抓痕,大家这才醒悟过来。药童把药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过来拦住刘氏。
齐兴文正在屋里安慰发狂的齐富,听到外面的声音忙出来看。见外面一团乱。心里更是烦躁。刘氏这些年很不得他的心,想到刘氏让他在齐家庄颜面扫地,想到刘氏把邢寡妇关进了大牢每天折磨,想到刘氏害的大儿子断了子孙根,他冲上去一脚揣在刘氏肚子上。
刘氏捂着肚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齐兴文,被他脸上的戾气骇住。
老大夫躲过了刘氏,再也不敢停留。慌慌张张的往外跑,连诊金都不要了。
小药童拎着药箱跟上,走到刘氏身边啐了一口。
“齐兴文,你竟然敢打我,你敢打我!”刘氏完全不相信这个唯唯诺诺,一辈子没出息的齐兴文竟然敢打她,反应过来,她蹭了一下蹿起来,一边叫一边冲过来,“老娘跟你拼了。老娘不活了!”
屋里齐富失心疯了,把床头的东西都扔了。嘴里咒骂着。屋外刘氏跟齐兴文打成一团,碰到了椅子推到了桌子,茶杯茶壶掉在地上,砰砰响。王氏抱着哭哑了嗓子的儿子,呆呆的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喃喃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该来的,我们不该来的。”
不来棘阳县,齐富还是完整的,还在岳父的铺子里做个小老板,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一辈子温饱是没问题的。不来棘阳县,王氏还是那个泼辣爽朗的老板娘,每天抱着儿子坐在柜台后看着客人来了又走,齐富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她恬静的脸。
“齐刘氏在家吗?谁是齐刘氏?”
屋里正闹的不可开交,一群官兵涌了进来,张口就问道:“奉知府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齐刘氏,谁是齐刘氏?”
刘氏跟齐兴文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这群很有礼貌却不容侵犯的官兵。
“你们是谁?不知道这是知县后衙吗,胡乱闯进来,信不信知县大人把你们关到大牢去?”刘氏叫道。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只要出了大门就回不来了,于是借着齐柏宇来给自己壮胆子。
“知县?”领头的人嗤笑一声,看刘氏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知县大人已经下了大牢了,你还不知道呢吧。”
刘氏心里一惊,齐兴文也生出一股子绝望。
“你骗人,知县大人是棘阳县的父母官,他怎么会被关进大牢?我告诉你,我是知县大人的岳母娘,你们不能动我,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会灭了你们就九族的。”刘氏惊恐的吼着。
官兵听了她的话,笑的更开心了。
“你当齐柏宇是皇帝呀,说灭谁九族就灭谁九族!我告诉你,齐柏宇贪墨,已经革除官职,现在正在大牢里关着,等知府大人查明了案子,他能不能或者走出大牢还不一定呢,识相的你乖乖跟我们走,别逼着我们动手。”官兵喝道。
刘氏不想跟他们走,跪在地上让这些人放过她。
官兵怎么会吃她这招?
“你买凶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呢?现在犯了错知道求饶了。我告诉你,这件案子上头说了,要严惩。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你这么恶毒的妇人,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来人,把她带走!”官兵一挥手就有两个人上来,把瘫成软泥的刘氏给拖走了。
等屋子里静下来了,齐兴文才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没一会儿,又有官兵上门,把齐兴文一家给赶出了知县府后衙。
流落到街头,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失魂落魄的儿媳,一脸害怕的孙子,齐兴文茫然不知所措。
叶春水、赵旸铭在醉云楼招待从知府衙门来的官兵。
叶春水是秀才,过几个月还要参加大比,到时候成了举人那可是前途无量的。官兵们都知道这样的人是不能得罪的,莫欺少年穷啊,叶春水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他们却只会是一个小小的官差,所以对于叶春水表达的善意,他们很是恭谨。
至于赵旸铭,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走的时候是得了吩咐的,这件案子就是赵旸铭捅到上面去的,连确切的证据都没有他们就来抓人,这本身就说明赵旸铭的后台很硬。不过证据是不出意外的找出来了,甚至今天他们抓捕齐柏宇的时候,棘阳县很多商家跟百姓都拍手称快,一看就知道这齐柏宇有多么的不得人心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直到华灯初上,这些官差才喝尽心,醉意朦胧的跟赵旸铭他们告别。
站在醉云楼门口,一阵凉风吹来,赵旸铭拍拍叶春水的肩膀,“走吧,去我那儿歇一晚。”
叶春水转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慢慢的上翘,“走吧,我还没看过你的新宅子。”
静安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挠挠头,疑惑的问静思,“不是说叶公子也跟齐姑娘提过亲吗,那少爷怎么跟他关系这么好?”
静思瞟了他一眼,抬脚跟了上去。静安落在原地,听到静思的声音飘来,“笨蛋!”
“静思,你又骂我!”静安控诉了一句,追了上去,“少爷为齐姑娘做了这么多,就连老爷子留下来的人都用上了,明儿得去见齐姑娘了吧,这样的好时候,当然得去献献宝,让齐姑娘知道少爷为了她做了什么,好让她感动的稀里哗啦,对少爷更加的死心塌地吧。”
静思看了眼笑的异常猥琐的静安,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脑子里就装了这么点儿东西?”
静安奇了:“难道少爷不会去?你上回是看到齐姑娘了,我还没好好看看呢。不过那满脸的血倒是看着挺骇人的,我吓的好几天都没睡着。你说少爷把那些坏人给揪出来了,会不会来找我算账呀?我当时又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未来的少奶奶,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那样拉住马车,让她受这样的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马术那么好,我肯定能完好无损的把少奶奶给救出来的……”静安还没说完,见静思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看他,背后也直冒冷风,于是慢慢的回头。
赵旸铭眯着眼睛看着静安,“马术好?能完好无损的就下人来?”
听到赵旸铭拖长了声音,从小伺候他的静安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个敢离家出走的少爷是真的动怒了。
“少爷,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少奶奶呀,我是好心搭救的,少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功过相抵,您放过我吧。”静安哭喊道。
赵旸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半夜三更的别吓着人,你明儿自个去找珍儿告罪,看她原不原谅你。”
静安一听,放下大半个心,忙叩头谢恩。怎么说他也是从小跟在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只要懂点儿规矩的都知道他这样的人不能得罪只能笼络。当然,鉴于他家未来的少奶奶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所以这些规矩可能不是很懂,所以他只是放下大半个心,不是完全放心的。
静思看着他一派轻松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静安是怎么做到从小到大一根筋的?能一如既往的保持住他的蠢,这也是种实力。
到了赵家,叶春水的酒醒了大半,跟赵旸铭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去歇着了。
能扳倒齐柏宇,把刘氏给抓起来,不管是赵旸铭还是叶春水,都觉得解决了心头大患,轻松起来。
珍儿在傍晚也得到了消息,听到齐柏宇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她一点儿都不惋惜,想着齐柏宇自从到了棘阳县,就把棘阳县闹的乌烟瘴气的,就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了。不过他的后台倒了,想必这辈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至于刘氏,她就更不值得同情了。齐家家破人亡,也是刘氏一手促成的。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