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拼命忍住叫嚣着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可是一对上那双深情凝视她的眼眸,她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忍不住放声大哭。
“别哭了,莎莎。”担心她身体的凌哲慌忙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你再哭,我的心又要痛了。”
“嗯……对、对不起嘛。”她抽抽咽咽。
啊,他终于记起来某件差点忘记的事情。“你为什么叫俊贤跟我说对不起?”
她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瞪着一双金睛火眼望着她,啊,她不安地绞着双手。“因为……我令你、令你……”眼一闭,她决定豁出去了。“伤心啦。”
“哈,”他眼一瞪,大声的吼了起来。“明知道我会伤心,你还敢吃几十粒药丸?”
“吃药只是其中一个办法而已,我原来打算是……”意识到说漏嘴时已经太迟了,凌哲捏得她死紧的手在在说明一个事实:他很生气。
“你打算怎样?”那仿佛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拳头捏紧了又松开,耳朵聆听着急促的心跳声,她突然想起了昏倒前许的那个心愿,她知道上天是听到了,而且也仁慈地帮她实现了。
珍惜眼前人,是吗?她记得眼前的男人这样说过。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莎莎?”他低沉的声音告诉她他的耐心快用完了。
“你认识207号房的病人吧。”
凌哲蹙起眉头,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她怎么样了?”她故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绞得发红的双手吐露出她心中的不安。
轻轻地覆上她的手,他阻止她无意识的自虐行为。“在你昏迷的第三天,她死了。”怀中的人一下子变得僵直,甚至连呼吸也顿住了,因为凌哲听到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久久未听她再吐出来。他心疼地拍抚着她僵硬的后背。
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她的呼吸一度停顿了,随同那口气吐出来的还有那句几不可闻的说话。“死了吗?”
“嗯,”凌哲抬头她小巧的下巴,望着她盛满哀伤的眸子,心疼不已。“莎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我看到你的眼泪会心疼,但是,你这样故作坚强的模样叫我更心痛了。那人已经死了,她死前来看过你几次,每一次都哭着求我们一定要把救你醒,她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与你无关。她说,如果你肯原谅她的话,就到她灵前上一柱香吧。”
犹如缺堤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姚莎莎不能自己地哭倒在他的怀里。
“告诉你哦,你现在哭一哭就好了。”他将涌出来的泪水全抹在那个哭得天昏地暗的人身上,口气里满是幽怨。“如果下次再这样哭,倒霉的人一定是我了。”
“为……为什么?”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的姚莎莎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可怜兮兮的问。
“还问为什么?”他死瞪着她口气凶巴巴,为她抹泪的动作却出奇的轻柔。“你干妈一家和我父母她们一早就放话了,如果我惹你哭,一定会……”他的手在脖子上一划,双眼一翻。
她顿时破涕为笑,心里则幸庆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跑去撞车。否则,她又怎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拥着那份仿如奇迹的幸福?
“别笑了,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另一个打算是什么?”他偷偷抹去额上的汗水,不想让她看出他的不自然。
“什么、什么另一个打算?”事过境迁,她决定装傻,反正那些傻事她以后不会再做了。
“姚莎莎!”他低吼,怒睁的瞳眸里火花四溅。他决定了,以后每个月灌她喝一次酒,习惯了隐藏的她将心事埋得太深了,酒后吐真言这种方法最适合用来对付她。
“不要吼了。”见识过他牛脾气的她决定坦白。“我原本打算找一辆倒霉的车子撞一撞就完了,毕竟那人……就是我父亲,你已经知道了。”看到他点头,她一顿,更往他温暖的怀里靠。“他是被我害死的。”
“莎莎……”
“真的,哲。”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存心要他死,但他却是我间接害死的。如果没有我……他或许还活着也说不定。”说起往事,她就忍不住发抖。“所以我就想这样偿还一条命给他好了。望着公路上奔驰不停的汽车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别用自己的错误来惩罚他人;别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啊,找一辆车是很容易,但是那辆车子却是无辜的,错的只是我一个人,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所以呢?”她跑去吞感冒药?
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姚莎莎笑得凄然,“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吞感冒药吗?”一个人想死的话,方法有千百种。
凌哲面色煞白的盯着她,额上冷汗淋漓。
“啊啊!你这个大笨蛋!”终于记起自己忘了什么的姚莎莎倏地跳离他的怀抱,一手扯掉手腕上的输液针头,也不理会直冒血的血管,一心只想把那个吞了十六粒感冒药的笨蛋送去急诊室洗胃,其实笨蛋是她才对,如果不是只想着自己,他一早已经被送到急诊室了。
“莎莎,你别慌。”凌哲身形一晃,伸手捂住她冒血的手腕,“只是区区十几粒感冒药死不了的。”
“如果死了怎么办?”她又开始眼泪汪汪了,拖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口移去,“我试过了,好难受是不是?”
“嗯。”他无法否认,因为的确是难受,但他还是很清醒。所以,“你别再哭了,我死……”不了的。
“别说死!”她回头一吼,转身投入他的怀抱,措手不及的他忍不住打了个跄踉。“别跟我说那个字了,我听到心……会痛。知道我为什么宁愿吃药吗?我为自己找了许多理由,但我知道真正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她仰起头,颤抖地伸出手覆盖上男人早已汗湿的手,与之十指紧扣。
“就是你!”终于说出来了,她垂下头看见手被他用力地反握着,而且握得好紧,就像要把她捏碎似的,可是她却不感到痛,充斥心头的那种淡淡的使她想落泪的感觉就是……幸福吧。“如果在死之前不能再见你一面,我一定会死不瞑目。因为我发觉自己对你的不止是喜欢,是比喜欢还要喜欢的……”瞪着他惨白一片的脸色,意识到此时非谈情说爱好时机的她倏地住了口,带头往门口冲去。
“是什么?你给我说完再走,莎莎。”浑身不舒服的凌哲跌跌撞撞地被她拖着走。
“急诊室。”姚莎莎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什么?!你比喜欢还要喜欢的是急诊室?”脚上又是一个跄踉,某人有气无力的怪叫一声。
她扶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发出无奈的叹息,“我是问你急诊室的位置。”
“我是问你那句说话的下文。”凌哲铁了心,一定要听到答案才肯走。
“哲……”她哄他、瞪他、拉他、拖他、推他,末了,气息奄奄的人——是她。
到今天她总算明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是什么意思了。他分明想气死她。
“好吧。”她投降,“如果你去洗完胃还清醒的话,我就告诉你。”
不顾身处人来人往的走廊,他飞快在她的唇上啾了一口,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拖着她一路狂奔。沿途一路高呼着快叫她感到无地自容的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