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昨夜?”靳少宸愕然:“昨夜你……梦见了这个人。”
昨夜的事情细说起来还是诡异的,虽然守卫的士兵都就坚称没看见什么老妪,靳少宸也觉得可能只是一场噩梦。但月无双自己却总觉得那梦境太过真实,要说噩梦,不如说像是中邪。
而梦中的人竟然出现在面前,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我不信这只是一个巧合。”月无双看着手中的画像:“如今宫中一定还有当年跟在先帝身边的老人,去问问他们,看看是否有人认识这个女子。她是死是活,是否有可能就藏在宫里。”
“藏在宫中?”靳少宸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月无双缓缓道:“昨夜的事情到底是幻是真我至今也不能肯定。外面确实有十几个侍卫,他们也确实不像是说谎,但若做梦的是他们而不是我呢?少宸,你还记得上次靳少炎为了对付你,让我们陷入了一场幻境么,谁又能保证做噩梦的只有一个人。”
月无双的话让靳少宸无法反驳,也毛骨悚然。原以为华妃已经是藏在后宫中最可怕隐蔽的存在,若是还有一个,简直不可想象。
但月无双说的显然是有道理的,靳少宸也认真的想了想:“要说和父皇最熟悉的人莫过于卫城了,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是伴读,后来一直是父皇的贴身侍卫。就算是父皇外出,他应该也是紧跟在一旁的。”
“将这画轴拿着,回去问问他。”月无双将画轴收起来:“你父皇留下不少秘密,这皇宫若想待得安稳,还是要一一查出来才是。”
“好。”靳少宸应着:“卫城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对父皇忠心,但父皇毕竟已经驾崩,他应该不会隐瞒。”
山中狂风呼啸,宫殿里却安静的很,只有小夫妻二人窃窃私语,反倒是将前几日没机会也没时间说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天色快要亮时,皇陵最高处开始敲钟,一百八十二声钟响悠远绵长,从第一声响起,众官员便开始有序撤离,一直到最后一声结束,所有人都必须离开皇陵,风秀山封山,三千禁军驻扎山下,任何人再不得踏入一步。
来的时候,大家都是靠走,回去的路上便随意了许多,山下停着许多各府接人的马车。毕竟许多大臣都有了年纪,一夜没睡已经快撑不住,若真将人都累病了,回去就没人做事了。
月无双和靳少宸上了同一辆马车,对于这个似乎名正言顺事实上又并没有名分的女主人,宫中的人都选择了睁眼瞎。既然靳少宸不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回了皇宫已经是下午,凉州城里安安静静的,先帝孝期,停了一切娱乐活动,别说青楼赌坊要停业一个月。就连酒肆都只需卖饭不许卖酒,甚至平民百姓穿的衣服也不许有大红大绿。
月无双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还不错,打开窗帘望着窗外,突然变看见了大门紧闭的通和赌坊。
“看什么?”靳少宸凑过来:“担心你大哥么?”
因为月无双的关系,靳少宸对楚澜州开始是敬畏的,后来得知了他的身份,便纠结起来,也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了。只是楚澜州似乎没将这一层关系告诉月无双,他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有些担心。”月无双道:“那玉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人。”
“关心则乱,你太紧张了。”靳少宸安抚道:“玉娘我也见过,虽然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但和楚澜州比起来又能算什么。”
靳少宸觉得此时再喊楚澜州一声大哥显然不妥,但皇叔更是不妥,思来想去还是直呼姓名。反正他现在是皇帝,天下人皆臣民,喊谁的名字也无不可。
“你不懂。”月无双悠悠叹一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觉得大哥有什么把柄在玉娘手里。至少他们有一段感情纠结,这感情的事情里不分强弱,大哥未必就有玉娘狠心。”
月无双说的也不无道理,靳少宸想了想:“我这就命人再去临邑调查此事,你无需担心。”
就算是个私生子,那也是血脉至亲,皇族子弟,楚澜州还真不能折在莫名其妙一个女人手里。
回了皇宫,安顿好了之后,靳少宸便命人传卫城觐见。
靳少宸看似平顺的继了位,但在这几日里悄无声息被降职驱逐的官员并非没有,当年站队大皇子或是和其他皇子有姻亲关系占着要职的官员,自然也都要一一让路,换上靳少宸自己的亲信。
卫城在这一场权利交替中八风不动,顺利从先帝的亲信成为靳少宸的亲信,算是十分被人羡慕的角色了。
卫城进了门便看见了和靳少宸并肩坐着的月无双,面不改色的跪拜下去:“卑职叩见陛下,娘娘。”
虽然月无双目前的身份还是宁王妃这个比较尴尬的身份,但卫城丝毫也不怀疑她在宫中举足轻重的地位。靳少宸称帝这几日,并不是没有大臣提过他应该纳妃一事,可无论他们怎么说,卫城都当作没听见,心里只觉得开什么玩笑,也不擦亮眼睛看看,如今这位无双公主是能容下卧榻之侧有旁人的人么?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是什么?
“来人赐坐。”靳少宸道:“卫卿受伤还未康复,这几日又劳累的很,辛苦了。”
“能为陛下效力,是卑职的荣幸。”卫城道:”不知陛下召见卑职,可是有什么吩咐。”
“有一张画像,想让卫卿看一看可否认识。”靳少宸从桌子上拿过画轴,墨七接了,走过去递给卫城。
卫城有些不明所以,将画轴打开来一看,面色突然就变了。
靳少宸一直在观察了卫城的表情,此时便心里有数,开口道:“看卫卿的表情,是认识这个女子?”
卫城却道:“回陛下,卑职并不认识此女子。”
“哦。”靳少宸道;“既不认识,为何发愣?”
卫城咳了一声,解释道:“卑职在先帝处见过此画,知道是先帝珍藏之物,所以一时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陛下手中。”
这回答也没有什么破绽,但显然靳少宸是不满意的,转头看了一眼月无双。
月无双可没那么含蓄,当下便接了话道;”卫大人,这皇宫中的警卫工作,一向是你负责的吧。”
“是卑职负责的。”卫城一时不知道月无双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可要反省才是。”月无双道:“昨夜宫中进了刺客,和我碰了个正着,就是这画中女子。一个你认识,但不愿意说出来的人。”
卫城身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当即站起了身:“竟有此事。”
“你觉得我在骗你?”月无双声音冰冷。
“不,卑职不敢。”卫城只觉得跟月无双说话比以前跟梁帝说话还累,梁帝大部分时间总还要做出一副明君仁慈的样子来,月无双却不需要。她初来凉州城毫无势力的时候都不见软,如今有了靳少宸这么一个后盾,还可能给谁留余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