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小小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冯远清有一瞬间是愣住的,一时大脑卡壳,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他正在酒吧里跟一群朋友玩的热闹,旁边也是吵杂,走到静一点的地方才又问:“什么?”
“明天下午能空出来吗?我们去选婚纱。”对面的女人说。
冯远清这才想起来,肯定是乐沫沫,他从上次之后就没见过她,中间断断续续联系过几次电话,回头想大概也有小一周,好像都快忘了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刚才喝的也有点多,接电话的时候忘了看一眼到底是谁。
一眨眼五天,她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他这才想起来原来每次都是他打过去找她,她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家里,可从来都是他打过去。
“能能!”冯远清回答。
“那明天我开车过去你家接你一起吧。”乐沫沫那边说完就挂断电话。
声音很平和,绝对没有任何生气的成分在。
第二天冯远清一大早上起来收拾妥当,等着乐沫沫的电话,乐沫沫大概九点打过来,问:“起*了吗?我来的有点早,影楼那边说试婚纱很费时间,所以我就早点过来,不然我在楼下等你,你慢慢下来。”
冯远清一早收拾好了,电话里顿了一下才说:“也没有,刚起*,等一下我就下来。”
自己磨蹭一点时间,原地转两个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英姿勃发,属于出门完全能提溜两个漂亮小姑娘的类型,走到哪里也都是神采奕奕,他这幅皮相在美国上学没人知道他身家的时候,就有不少女人贴上来,没有犀利,眉目之间都是温文尔雅。
算准时间差不多该是洗脸刷牙换衣服完毕,才下楼。
乐沫沫在车子里面等着,车子就停在楼口,冯远清拿了车钥匙,乐沫沫说:“你上车吧,也就不热车了,我载你过去再送回来,你那车也大,开到商业区擦了碰了都麻烦,修也得半个月。”
全进口就是矫情,说的一点不错,可冯远清看着乐沫沫那辆小的不能再小的甲壳虫,还是没勇气钻进去。
最后妥协下来,冯远清开车,乐沫沫去副驾驶坐着,冯远清生平第一次开这么小的小车子,一路上开的相当轻松惬意,虽然加速不够猛,操纵性也远比不上他平常玩的那些,可好在它小,什么缝都能钻,在早上不怎么通畅的路上,如鱼得水。
停车的时候更是好,倒车一下子就进停车位,稳稳当当,丝毫不差,不像他的大车总要倒几把才能停的方正,冯远清下车时候点头:“不错啊,赶明儿我也弄一辆开开。”
乐沫沫看他从车上下来手脚一下子舒展,笑了笑:“你开出去,会被人笑话,而且这是老款,市面上的更女性化,你肯定不行。”
冯远清一乐:“那这样,我想开的时候开你的甲壳虫,我们换着来,你开我的车出去,买也不用买了,还有现成的。”
两个人都是要结婚的,分那么清楚也没意思,冯远清看着乐沫沫,乐沫沫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一笑:“好啊。”
这样一笑,让冯远清觉得轻飘飘,当即唇角有些翘,往前面电梯间过去:“上去吧,今天一天我都空出来,挑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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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错了,婚纱很大,全手工定制金贵的舍不得窝着一点,乐沫沫赶着要,只大概收了尺寸,就要了现货,意大利那边尽量再赶制一件出来,可如果赶不上婚礼,就还是用样板这套,赶制时间要一周,跟她的婚礼时间刚好卡住,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运来。
华丽丽的一大袭婚纱这么罩下来,到底还是塞不进车里,冯远清大手一挥,打个电话让人过来接,直接送了婚纱到乐沫沫家里去,看了看时间,竟然还早,乐沫沫挑婚纱速度实在是快,快到有些对不起那些从意大利专程运来的华丽,冯远清看一眼时间,今天他是空了全天出来,于是开着乐沫沫的车子,颇有些神秘:“走,带你找点好吃的东西。”
提到吃的,乐沫沫果然是精神了一点,问:“哪里?胡同里那两家官府菜就不必了,我小家小户特不大方,就算你能插上队,我也觉得麻烦。”
冯远清一笑:“什么年代了,还官府菜,我们吃点接地气的去!”
车子开出去,到了胡同口,乐沫沫才明白过来,难怪冯远清乐呵呵的开着她的车就过来。
一个小胡同口,真是太小,乐沫沫的车子勉强能进去,走不远就靠边停下,下车还得乐沫沫先下来冯远清倒车,否则副驾驶的车门就挨着墙。
如果是冯远清那辆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大长车放在这里,整条胡同都得卡的死死的,想来冯远清平常也不常来。
果然,冯远清下车,冲着她一挑眉:“可算是赶着了,我平常得停的老远,得到对面的商场地下车库,再从对面走过来,至少20分钟路上,走到一点吃东西的想法都没了。”
乐沫沫左看右看,问:“贴条怎么办?”
“贴就贴,值!”冯远清颇为不以为意。
乐沫沫苦着脸:“可这是我的车。”
冯远清才反应过来,陪着不是:“好好,万一要是贴条,我的驾驶本借给你,两百块我出,哪怕是要做思想政治教育我也认了!”
再往里面走,一家小门脸,连店也算不上的,就是一户住家,门口的匾额上面写着什么,乐沫沫认了半天没认出来是什么字,冯远清说:“随缘就是了,这年头求的就是一个看不懂,好吃就行。”
往里面走,完全是住家,左右都还有人,正是中午,还有饭菜的香气飘出来,夹杂着油烟,最里面的一户门开着,进去是几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桌子,椅子也一样简陋,木头桌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已经有些发凉,可是擦得极其干净,整个屋子朴素纤尘不染,里面老板娘是个头发斑白的女人,冯远清轻车熟路的点菜,乐沫沫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一家专卖烤鸡翅的店。
一排下来全是鸡翅膀,各种口味,冯远清点菜:“来十串蜜汁的,再来十串孜然,再来十串原味,两瓶北冰洋!”
乐沫沫一听也来了兴致,这家小店竟然有那种小时候才有的喝的汽水卖,小时候觉得特别珍惜,长大之后再找不到踪影,没想到这里还有,当即接话:“我要桔子的!”
冯远清也是脱口而出:“桔子的。”
两个人的话音叠着落到一起,老板娘听了笑一声:“小两口挺一致!”说完又看着乐沫沫:“他人可是好,从来不带女孩子来,嫁给他肯定没错,小姑娘眼光好!”
说完往后面去下单。
鸡翅上来,冯远清看着乐沫沫尝一口,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乐沫沫舌尖扫过唇瓣:“真好吃。”
冯远清看着她猩红色的舌尖在唇上那么一转,脊背跟着一紧,脑子里一瞬间什么都想到了,当下有些口干舌燥,猛灌一口饮料,把身体里那一线火力用冰凉镇、压下去,还是觉得燥,看着乐沫沫,好像是要挪不开眼,可又没办法直视,这么卡着,不上不下,脑子里就剩下乐沫沫那舌尖一转冲着他一笑的模样。
真折磨,比什么都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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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所里昏天暗地,音乐吵杂,冯远清他们的卡座在当中的位子,都是玩惯了的熟场,每人都带着女伴,他带着的这个是前两天在酒会上认识的,不大不小的明星,不至于到有狗仔跟拍,年纪又是青葱,正是他们这些人喜欢的类型。
长的是真清纯,*上另一番模样。
此刻靠着在他身上,看时间差不多,修长的指尖一下下的绕着他的胸口画圈:“冯少,我们该走了吧,晚上我陪你啊。”
他没动,想着事情,她贴着一点过来,吻他的唇瓣,娴熟的溜进去,来回挑弄。
会所里旁边几对离谱的就差没在这里就地正法,一个长吻算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他脑子里想着白天里乐沫沫那样一笑的模样,有些怔,任由身上的女人吻着,开始还有兴致,越是后面就愈发的觉得不对,怎么都不对……
好像不是这样……
完全不是……
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冯远清觉得至少应该是甜的,看着乐沫沫,觉得甜,她一笑,他有些想要咬一口的感觉,而不是这样,让人恶心!
冯远清一把推了身上的女人,在女人诧异的目光里,站起身来,从钱夹抽出一小叠,也不知道多少,大概也就小几千,回身往那小明星身上一甩:“走远点!”
小明星很识趣,拿了钱立刻起身走,冯远清也觉得胸口闷,不知道是不是里面音乐太吵的缘故,转身往门口去,身后李朝阳吼一句:“去哪儿啊!这晚上才开始!你不会不行了吧!远清!”
他头也不会的往外走,一直出了会所才觉得好一点。
深深吸一口气,外面空气好得多了,过去开车,径直往乐沫沫家里的方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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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清啊!来找沫沫?在楼上呢,你直接上去吧!”乐沫沫的妈妈看见门开了是冯远清,手里也没松了鼠标,冯远清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是斗地主,在线联网。
乐沫沫头发还湿漉漉的从楼上的扶手处往下看,看见他,说:“我妈就是这样的,以前是打麻将,现在有了网络,本来连开机都不会的人,为了斗地主,都会打字了。”
又拉着冯远清靠近一点,小声:“我妈还不知道,等婚礼结束了再说,我爸吩咐的,别让我妈这么早知道,早知道早难过。”
冯远清点点头,离的这么近,他都闻到她身上刚刚洗完澡的沐浴乳的香气,又或者是别的味道,淡淡的清甜,更加深了他那一点想法。
想咬一口。
她脸蛋看上去软软的,如果咬上去……
乐沫沫转身带着他往房间里走。
冯远清第一次见到乐沫沫的房间,真真奢华,一个房间足有五十平米,里面梳妆台衣帽间都有,*头一排毛绒娃娃,*是欧式的公主*,整个儿一个粉色的天堂,衣帽间门开着,里面堆叠着的衣服鞋子让冯远清想到了家里的一位堂姐,也是这样的华丽,可是没想到乐沫沫平常穿着一件t恤加牛仔裤的人也是如此。
乐沫沫看他的反应,解释:“我爸爸说这样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女孩要富养,所以就这样了,我没那么难养活,你别怕。”
“我不怕,不过得好好想想,新家从哪里能隔出个衣帽间来给你用。”冯远清说。
他们之间在面对婚姻的问题上总是很开诚布公,一点不隐瞒对方,彼此都是认真的要结婚的人,很多事情可以清楚的沟通。
“我爸爸就是*着我习惯了,其实没事,有没有衣帽间都一样,有空地方就给我,没有的话,有衣柜也好,我不挑。”乐沫沫擦了擦头发,坐在小沙发上。
冯远清坐在隔壁的长沙发,跟她隔开一点距离,可是很随意,乐沫沫俨然是要接受他的样子,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丝毫不避讳的用毛巾擦着头发,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正想着怎么回答,乐沫沫忽然嗅了嗅空气,问一句:“你怎么来的?”
“开车。”
乐沫沫皱眉:“你酒驾?”
过去养成的坏毛病,少喝一点的时候真的会自己开车,今天着急过来,又是一时兴起,于是就自己开车飞一般的来了,完全没考虑酒驾的问题。
乐沫沫起身,过去衣帽间关门,隔着衣帽间的门大声跟冯远清说:“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冯远清一口气差点噎在嗓子眼被噎死,这么隔着个衣帽间的门,看门缝里人影晃动,真是不知道她到底要换什么衣服?那点晃动的影像简直是要人命,冯远清只觉得下午那种感觉又来了,燥热难当,当下自己去用纸杯接水,灌了一杯凉水下肚,开口说:“不用了,我先走了。”
回头,看乐沫沫已经开了衣帽间的门,穿着一件简单随意的裙子出来,身上遮的严严实实,没一点暴露的地方,乐沫沫叫他:“别走啊,我去送你,这不刚换好衣服。”
原来是送他……
他想的有点远,可是这念头已经有了,嗓子都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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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了没?快下楼,有好地方带你去。”冯远清声音带着一点愉悦,坐在车子里,一大早上7点给乐沫沫打电话。
已经停在乐沫沫家楼下,大院门口的警卫都认得他,进出无障碍。
乐沫沫迷迷糊糊,问:“去哪儿啊?”
他正要回答,对面忽然一下子清醒的声音:“出了什么事?我爸爸怎么了?”
生怕是怕什么噩耗的样子。
冯远清急忙说:“不是不是,有个地方,带你去散散心。”
乐沫沫那边才松懈下来,犹豫了一下说:“不了,我没心情。”
冯远清好说歹说,一会儿又听见那边有乐沫沫妈妈的声音,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最后乐沫沫无奈了,说:“你等一下,我很快出来。”
不知道马尾辫对别的男人是什么概念,冯远清看着一身清爽迷迷糊糊出来的乐沫沫扎着一条马尾辫,看着马尾辫随着她走晃啊晃,就真的好像是摇荡着整个清晨的*,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可这样心动,却是真少。
乐沫沫在车上系着安全带还是不住的低头,几乎是要睡着,冯远清知道最近她格外辛苦,乐连波那边她总要去看着,在家里还一分都不能显露出来,婚礼在即,偶尔还要透一点口风给母亲,怕母亲受不住,她是筋疲力竭,他于是想,不然带她出来走走?
车子开的不远,一大早又不堵车,很快就到,乐沫沫从车上下来,万分失落的样子,讪讪的说:“我能在车里睡觉吗?”
目的地是一个鱼塘,盖了一个大概山庄之类的地方,蓄着池子,池子边都是仿古建筑,一溜儿的翠竹亭,早上还没人,冯远清劝说:“我在美国的时候常玩这个,那边钓的鱼大,你这身板也不能跑不能跳,你试试,钓鱼你肯定喜欢。”
“我怕晒黑呀……”乐沫沫哀怨,可还是跟着冯远清往池子边走。
这一点冯远清很早就注意到,乐沫沫是那种,就算不情愿,可是有人撺掇,她也会顺着的人,从来不会拂了谁的意思,好像是这样也可以,那样也可以,对周围的人很是迁就,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轻松舒服。
冯远清钓了两条,乐沫沫没钓到,又去小池子里钓,小池子里就那么几条鱼,清水也浅,乐沫沫的鱼饵下去,几条鱼都过来抢,不知道饿了多久,有一条黑鱼冲出来一口咬了鱼钩,乐沫沫惊喜万分,用力一拽,黑鱼一个翻身吃了鱼饵绕开鱼钩,尾巴一拍水面就跌落下去,溅的乐沫沫一身水。
冰凉的水砸在脸上,乐沫沫觉得,最后那点困劲儿终于是没了。
旁边山庄的工作人员递过来纸巾,说:“这黑鱼都快成精了,每次都是它抢鱼饵,每次还都是它甩尾巴就掉下去,我们也抓了好几次,网兜都用了,它逃的就是比别的快一点。”
乐沫沫愤愤,冯远清瞥一眼池子里的黑鱼,问:“怎么样?中午就吃它吧!”
“你抓得到?”乐沫沫咬牙:“抓得到就吃它!”
一边说,手里一边做一个磨刀霍霍状!
“当然抓得到!”冯远清满口答应,又问:“抓到什么好处?”
乐沫沫得而复失,正是恨劲,当即说:“抓到你说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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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挺大的,应该说是很大,足有四斤多,肉多刺少,肉嫩味鲜,加上山庄大厨做的格外有风味,孜然一把一把的撒下去,再加点辣椒面,烤了半条炖了半条,乐沫沫吃着鱼,哀戚戚的又有些下不去口,一筷子夹着:“是不是有点残忍啊?它也不过就是溅我一身水,就真给它炖了,你怎么弄的?我去洗个手回来它就下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