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顾以舞在水中挣扎,十一夫人也面色痛苦,一切都到了生死攸关的的危急关头,一道怒喝响起。
“住手!”
顾以舞与十一夫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同一件事儿,那便就是可以晕过去了。
顾清怒呵一声后大步上前,扫视一圈后,怒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三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止不住地流露出惊惶。随后“扑通”跪了一地。
大夫人与顾以智也不蠢,当即便想到,定是顾以舞在暗中耍着花招。
大夫人站起身淡然道:“老爷,妾身身为一家之主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姨娘与女儿,有何不对?”
顾以智也应和道:“爹爹何必大惊小怪,姐姐对女儿出言不逊,女儿也只是变本加厉一番罢了,爹爹可别忘了,当初女儿痴傻之时,她们对女儿做的事情可是比这厉害多了。”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请大夫过来救治!”顾清无法反驳顾以智的话语,只能怒瞪着那群吓傻了的奴才,眼里一片猩红,喝道:“若是夫人小姐有了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你们的命!”
早在顾清出现的那一刻,顾以智便收回了按着大夫人的手,但好歹这还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帮衬两句也是应当的,那满眼的冰冷与杀机一闪而过,大夫人也未在意。
大夫很快赶到,指挥着人把昏迷的两人平躺,为顾以舞与尔雅清理了口中积水后又掐了人中。
尔雅这才咳了两声悠悠转醒,见是顾清,忽而双眼一红,双唇嗫嚅,最后才低低的哭道:“求,求老爷为尔雅与五小姐做主。”
听完尔雅的话,顾清脸色铁青,更气那两母女的目中无人,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轻饶罪魁祸首!”
这样大的动静,“惊动”得后宅里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赶了过来。这时,顾以舞整个人才悠悠转醒。
这个向来张扬的顾以舞,此刻眼里泪水盈盈,一醒来便跪在顾清面前,哭道,“求爹爹为舞儿做主。”
顾清即便是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禁动容,一双眼眸严厉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依旧神情倨傲的大夫人身上。
“大胆刁妇!我将这偌大的丞相府交付到你手上,你便是这么回报我的?”顾清眼神一冷,又瞪着还直直杵在那儿的顾以智,冷声道:“孽女,还不跪下!”
顾以智这才慢吞吞地屈膝下跪,低垂的眼帘遮去了她眼底满满的仇视光芒。心里却是想着忍一时之辱,来日定叫你百倍偿还。
眼前这一幕的发生猝不及防,知书强忍着用指甲掐进掌心,才抑制住了自己大快人心之下忍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
顾以智,你也有今日。
想到曾经自己和一个个姐妹在她的整治下身败名裂的回忆,知书的眼神里再无半点温度,残余的只是痛快的笑意。
只不过现下还不能掉以轻心,顾以智不是这么容易便被打败的。
“老爷,妾身方才险些就被活活溺死了,您可要为妾身讨回公道!”十一夫人本便是个眉眼柔媚的美人,此刻长发沾湿,身段玲珑,便更添了几分风情,看在顾清眼里止不住的怜惜。
他爱怜地将十一夫人揽入怀中,心头怒火更旺,对着顾以智与大夫人道:“若是不好好惩治一番,如何对得起险些被你们害死的两条人命!”
“老爷,您不能这么对大夫人!”此时小红在地上跪行至顾清的视线之内,哭道:“大夫人对您是情深不许,何况老爷与大夫人还是结发夫妻,大夫人虽有不对,还请老爷海涵啊。”
小红的哭叫引起了大夫人的注意,大夫人冷声嘲讽道:“你果真是个愚笨的,一个小小丫鬟乱同情人也就你独一份了。”
十夫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红润的唇角向上翘起,隐约透出几分冷峻的嘲讽。
大夫人十几年来,竟还不如她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若是她此刻梨花带雨地哭泣一场,兴许还能减轻几分愤怒,可这般神情倨傲的作态,只会让顾清心生厌恶。
不过这样的劝告,她可不会好心地告知大夫人,她等着看笑话还来不及呢!
顾清一番沉吟间,随后沉声宣布道:“来人,传我命令,将大夫人关进院子内,不经我允许不得踏出远院门一步。掌家之权暂时交与二夫人。”
“至于六小姐,则关禁闭半年。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长大以后该如何是了!便罚她每日誊抄佛经,每日抄满十遍才可休息!”
知书对顾以舞使了个眼色。一旦顾以智被轻饶,对她们这些幕后黑手都没有好处。
“爹,万万不可!您是不知,女儿近来受了多少委屈……”
顾以舞登时心领神会,上前哭诉了一番,将近来顾以智协同大夫人一手遮天的苦水一吐为快。顾以棋与顾以书帮腔在她们的连番恳求之下,顾清原本稍有松动的面色,又逐渐变得如磐石般坚硬冷酷。
“我的话,你们谁敢不听?”在顾清威严的目光震慑下,几个家丁正想上前压着大夫人,大夫人眼神一撇他们,冷声道:“我自己走。”
随后蹲下身子,无奈的对小红道:“你还是寻个日子出府去吧,心地如此善良,不该在这府中的。”
“不,不。”小红哭诉道:“小红愿随着大夫人。”
大夫人的眼中带了抹笑意,道:“可当真?”
“当真。”小红挣扎着起身,随后把大夫人扶起身,忍着腿的酸麻,搀扶着大夫人一瘸一拐的走了。
顾以智也没有反抗,也随着大夫人一般,去了一处。只是临走时丢下的那道目光,冰寒刺骨,如跗骨之蛆,令人不寒而栗。
事已至此,她焉能不知自己和娘亲是中了圈套?
只希望,这幕后之人,不要太早露出马脚。否则,这深宅可就太过无趣了。
见大夫人和顾以智都得了处置,十一夫人使出自己梨花带雨的本事,哄得顾清回了她房中,想必又是一番快活。至此,众人散去,原本的水榭边已是人走茶凉,只有知书和顾以画相伴而行。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顾以画不由得调侃道。
知书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同她嬉笑,而是低低地呓语着“我想起了宋明哲。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男子手中掌握着女子的生杀大权。既可以将她捧上天,反手间亦可以将她打入地狱。大夫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人罢了……”
女子身份使然,夫君便是她们的天。三从四德,女戒,都是对于女子束缚之物,因为女人如菟丝子,所以只能围绕着大树身长,寻求庇佑。
“知书,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顾以画知晓她又想起了前世那些伤心事,眼里流露出几分心疼,赶忙握紧了她的手,用温热的手传递去几分暖意,安抚道:“想点开心的事吧,比如顾以智被关了禁足,半年都不能出来兴风作浪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顾以画眉眼弯弯,她从来都是个纯粹的人,想的简单,笑的也简单。
知书回忆着顾以智临走前的那一道眼神,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泛起。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
不过至少,眼下是她棋高一着。
面对知书和十夫人联手而施的苦肉计,她顾以智还是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