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地顺着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指示,往东北方向行驶了而去,前行了约两个时辰,也都已经过半了,行道向下一个黑森森的庞然大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象连绵不绝的展现在了玄武的面前,紧密匀称排列的树干根本就沒有让马车行进的道路,也是出于一种敬畏,玄武慢慢的停下了马车。
车厢一阵趔趄,木制的轮胎碰到了一块石头上,将车里面的那两个脑袋都快要支到胸口的家伙恍醒了。
白浅迷茫的抬起头,点好油灯,披了件衣服,就跟着骂骂咧咧明显被扰到了好梦的莫道子一起下了车,打开车门,两个人也都是被吓了一跳,一排黑漆漆的树木整齐的排列成排,连绵成片看不见边,苍劲的叶子墨绿的几近与周围的颜色融为一体,油灯昏黄的灯光有限的照明范围内,依然能够清晰地明了冬夏的分界线。
比如眼前他们站的地方是皑皑的白雪甚至还有冰碴子,即便是穿着靴子也觉得搁脚,可是他们眼前看见的却是绿油油的树,暖湿的气体被风一吹,还带着粘粘的味道,潮湿的让人不容错辨的森林气味。
“这里......竟然真的有森林,,!”
就连莫道子都忍不住咽下了沒打出來的哈欠,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冬天,有森林并不奇怪,但是森林的叶子油绿油绿的不正常,那就很奇怪了好不好,这么明显的分界线,就像是有人刻意的开出这么一片不合适的森林一样,连一点过度的迹象都沒有。
震惊过后,却沒有一个人建议先走进去看看,漆黑的颜色更像是一张來自恶魔的大嘴,有一种会让人被吞噬掉的错觉。
白浅面色复杂的呆呆看着那片森林,心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近乎催促一样,呼唤着他往前走,他知道这样的感觉并不太正常,可是他就是沒有办法抹去那种深原自灵魂的亲昵感,穿越千年万载而來的呼唤,更像是母亲的拥抱,让他有种安全感,脚步止不住的想要往里面迈。
“小师侄,你在做什么?”
“白先生,,!”
“嗯!”两声來自身后的呼唤,让白浅迷惑的转过了头去,那双漂亮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两个人,这样的神情让莫道子的心沒由得一阵,多年深因摄魂之术,白浅这样的神情,看上去多半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那股打从心底涌上來暖暖的感觉,让迷茫中的白浅选择性的遗忘了身后那两个呼唤他的声音,坚定地步子往林子里面走去,不知道从何处出现的一只只小萤火虫一上一下的在他周身飞舞,更像照明一样交织成了一条明亮的光带,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晚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白浅如同被牵引一样,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了,玄武急着想要去拉住他,却毫无防备的被他身后的莫道子一根啐了麻沸散的银针扎在了大穴上,麻麻木木的行动迟缓了起來,他不解的回头,看见的却是莫道子无辜的耸了耸肩,笑着对他说:“兄弟,抱歉了,你也看见了这个森林马车根本就进不去,你就负责在这里看着那个小丫头,等我们出來吧!”
“我小师侄,我自己会照顾的,不用担心,88!”
莫道子一边说一边也不忌讳的就从他身边越过去了,玄武气急的想一把抓住他,然而手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根本就沒有办法动弹,气的他那双本來就瞪得圆滚滚的牛眼,更是快要将眼珠子蹦出來了。
这个时候气死人不偿命的莫道子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明明都走过了他的身边,偏又退了回來几步,一张欠扁的脸在玄武的眼前晃了半天,才咧着大白牙笑道:“抱歉,刚才走的匆忙,忘记提醒你了,这个是我自制的定海神针,你像是想要活动的话起码要到明天的清晨的哦!”
莫道子暗自憋着笑扔下了这么一句以后,才抬起步子快速的跟着白浅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如果真的想苏影古籍中记载的一样的话,那么他的小师侄大概是进入一种类似于孩子回到了**里面的状态,那一片对魅影人具有神奇功能的森林就是眼前的这一片,那个小娃娃说似乎是叫绝境森林吧!魅影族人得天独厚的栖息场所,他本來也只是希望徐峥能够找到那株白莲,他就已经有信心能够帮助他们破解诅咒了,却沒想到连老天都眷顾这对双生子,让他们无意间找到了魅影族人的聚居地。
发着荧光绿色小虫子都不知道是打哪里冒出來的,纷纷靠近了白浅的身旁,翩翩飞舞,越來越多的形成了一个类似屏障的筒形,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其中,奇异的一幕就像來自天外的美景,从森林由里向外形成了一条光道,萤火虫就像是引路灯一样,带领着白浅一步一步的向森林的深处走。
“小哥哥,咯咯咯,小哥哥,你别跑,你别跑么,我追不上你了!”
“小哥哥,小哥哥你......你慢一点啊!慢一点!”
“小哥哥,小哥哥,你不要跑那么快么,你陪我玩好不好,我给你看我的好东西!”
“小哥哥,你快看,就是这种小虫虫,你别看他长得丑,我师父说过它很神奇,在黑暗中能够发光!”
“就是那种在黑暗中,能够带來希望的光!”
越是往里面走,白浅就越是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一个很亲切稚嫩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他好像听过好多次,很熟悉,很熟悉的,就像是他,自己的声音,恍惚间他能够看见一个七八岁艳若牡丹的小孩子,耳朵后面明显的带着一颗美人痣,笑呵呵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哥哥,似乎在追逐着一个什么人。
慢慢的一些七零八落的回忆,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面,他的记忆中除了他自己还有另外的一个小男孩,比他高上半头,似乎被他救过一命,冰冷着脸,却不爱笑。
那张不爱笑稚嫩的小脸板着,严肃的不知道在思考这些什么?白浅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忘记了那么些年的几乎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却在认真地端详过那个小男孩的脸时,觉得很熟悉,很像一个人,一个他忘记不了的人,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支笔,细细的描绘着小男孩的轮廓,去掉了幼稚的婴儿肥以后,那个渐渐深邃修长的眼角,让他忍不住想要惊呼出來,那个小男孩,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爱人,徐峥。
小男孩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暮然的拉长,俊朗的五官,修长的身行,让他痴迷不已,隐隐间似乎早已有什么东西是上天注定的,这样的因果让他觉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样,一副幅两人相处的画面就像是自动播放的画卷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的闪过,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最伊始的那一幕。
一个笑若桃花的男孩,一个冷霜似剑的少孩,一坐一卧的不知道在嬉笑着什么?很唯美的画面。
“小哥哥,你看你看那个娘子好漂亮,她的衣服也好漂亮!”
“以后哥哥长大了买给你穿!”
“可是小哥哥,不是只有向他们这样拜拜才要穿的么!”
“小白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那我们以后也拜拜好不好!”
“好!”
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去,最后一个带着闷闷的笑声撞击着他的脑膜,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将他所有的认真都拉回到了回忆中。
他遇见那位小哥哥是在他七岁那年师父带他回中原的那一年,从南疆回去的路上他救起了一个受伤的少年,那时他很喜欢那个小哥哥,可是记忆中的少年并不爱说话,只喜欢一个人在森林中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喜欢缠着那个清俊的哥哥,似乎是他童年中的第一个玩伴。
记得有一次他们两个人背着师父偷偷的溜下山,正好撞见一家人办喜事,新娘子穿的喜服很漂亮,让他羡慕不已,一直站在门口直看着人家拜完了堂都不肯走,拉着小哥哥的手站在门口,那家人还觉得他讨喜给了他一块喜饼吃,其实他不走的原因是因为他也想要穿着漂亮的衣服和小哥哥一起拜拜(拜堂)。
想起自己那时候傻乎乎的样子,白浅止不住的就噗嗤一声笑了出來,他这一笑引得萤火虫四散飞舞,那股钳制住他的力量似乎也消失不见了,他诧异的捂着自己的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处境,像是一个漩涡的中心一般,被一群萤火虫包裹着,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圈。
“你这个小狐狸看不见我就这么开心么,笑的傻傻的!”
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如同拨开层层的雾霭,在他的身后响起,好听低沉的暗哑是他思念入骨的音调,那一瞬间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睛,是徐峥,那个刚刚还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的人,在他思念的时候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身旁。
他忍不住激动地抽噎起來,一个转身落入了一个习惯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