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失去,所以不需要得到。暗恋,是我认为在人的心目中最美好的情感,它时而苦涩时而甜蜜,可以随自己心境的变化而变化,如此一来,我不会患得患失,不会被别人牵引自己的一颦一笑。默默地喜欢,偷偷地想念,激活了我全身的细胞,让我还知道,我的灵魂还存活在这副躯壳当中,我没有行尸走肉,我依然拥有喜怒哀乐,我有能力掌控自己,我就不会害怕。
“雪禾,你笑什么?”我站在阳台上,看到远处的绿地,那片草地很绚烂,给我黑白的世界添了几分色彩。
“那边有人。”我指了指高尔夫球场。
“那当然。”琪琪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这小球怎么好玩,一群大男人站在那里弯着腰,就这样,就这样轻轻一碰,小球滚动了,也不见得能进去小洞,可是……”琪琪夸张地比划,继续说,“可是这就让他们高兴了,有的时候男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人心难懂,所以不分男女。”我说道,“我听说,会所有暗道连接着高尔夫球场?”
“好像是,方便客人吧。”
“这么说,高尔夫球场和会所都是枚姨的‘事业’?”
琪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枚姨有合伙人,那个合伙人比枚姨还要有钱,不过很久没见过那个男人。”
“谁?”
枚姨的合伙人是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他姓姚,全名姚振晟。关于这个合伙人的事情,琪琪了得得也不是太多,毕竟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城中村,而姚振晟早些年只是在会所出现,根本不可能去城中村那种地方。
传闻,姚振晟是靠老婆发迹,然而他老婆的事情又极少人知晓,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大概隐藏很深。而我觉得,必定与枚姨不分一二,同样赚着黑心的钱,拿着我们的血汗逍遥快活。
几年前,会所还能见到姚振晟的身影,他同样很喜欢之前的雪禾,琪琪说,之前的雪禾很讨喜,就是把姚振晟伺候得神魂颠倒,一天不来都心痒,这件事枚姨并不开心,她觉得早晚会出问题,于是给雪禾安排了那个香港人,转移了客人,雪禾同样让香港人宠爱有加,最后他为她赎身摆脱了苦海。
“他会杀了我。”
“死才是解脱。”
听了琪琪的陈述,我突然脑海中浮现这两句话,是雪禾勾画出来的句子,必定有它存在的意义,至于是什么意义,我不知道,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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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都在困惑中度过,我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江,本不应该浪费精力管别人的事,然而好奇害死猫,它害得我整日疑神疑鬼,对谁都会产生猜想。
我对传说中的姚振晟很感兴趣,他和雪禾有过一段情,姑且只是逢场作戏,但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风花雪月,他应该不会忘记。
“对了,雪禾,你知道吗?权哥回来了。”琪琪忽地转身对我说。
梁浩权回到会所,他和我同在一个屋檐下。
我将头发扎起来,让疤痕晒晒太阳,它的真实感煎熬着我的自信,有了它,我似乎抬不起头,跟不上青春的脚步,要不起阳光的温度,那个赐予我伤疤的男人回来了,他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他还会对我产生兴趣吗?他敢吗?他的茉莉花开在这里,扎了根。
我的行动范围渐渐扩大,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记录会所的格局,我知道,要想离开这里,我必须对会所充分了解,在之前我也要制定一个逃跑的路线才行。
我在会所的后花园散步,走到拐角的地方,我试图查看会不会有后门,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头传来了说话声,我慢慢地靠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小女孩的哭声。
“小花如果知道你这么伤心,它肯定也会伤心的。”
“可是它死了。”
“它死了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因为小花还有灵魂,小花的灵魂陪伴着它的主人,因为它知道它的主人不舍得它,所以它也不会走。”
“灵魂是什么?”
男人停顿片刻,温柔地说:“灵魂就是另外一个小花,一个不会有悲伤不会有疾病也不会死的小花。”
“可是我看不到。”女孩的声音很委屈。
“你长大之后就能看到了。”男人耐心地安慰,这让我很惊讶,因为这里的人太浮躁。
女孩是清洁阿姨的孩子,她养的宠物狗病死在会所,所以她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痛哭不已,男人是怎么找到她,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这个男人蹲在女孩跟前,他看起来很年轻,古铜色的肌肤有着健康的体魄。
我的出现引起对方的注意,男人站起来对着我傻笑,他很清秀,看着怪眼生。
“你好。”对方的拘谨显得我很老练。
“你是什么人?”
“你好,我叫徐临。”这个叫徐临的男人正经地说,“我是权哥身边的马仔,请您多多指教。”
“梁浩权。”自从我得知他的名字,我便不再客气。
徐临是梁浩权从b市带回来的马仔,听说梁浩权在b市惹了事,当时跟着他的人不是太多,为了扩充人力所以他招兵买马,然而出事的时候根本没什么用,反倒是这个年轻小伙,他身手敏捷,第一个挡在梁浩权身前,帮助自己的大哥脱身。
一个好苗子就这样被梁浩权糟蹋了,跟着谁不好学,非要学当马仔。我瞧着惋惜,因为他不露出肌肉的时候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徐临送我返回房间,开门的是琪琪,她看到他,分明有一种双眼发亮的错觉,这样的感觉太微妙,但是又很熟悉,是我曾经看到郑先生的时候故意隐藏起来的惊叹。
“他是谁?”徐临离开了,琪琪却还站在门口,那种望穿秋水的样子着实令我想笑。
“徐临。”
“徐临?”
“是梁浩权身边的人。”
“可是没见过。”琪琪失落地进了房,我歪着头问:“你动了心思?你看到人家动了心思?”
琪琪紧张起来,背对着我顿足娇嗔:“你就喜欢拿我寻开心,我怎么会动了心思,我怎么敢动心思,我只是好奇,单纯地好奇。”
“我开玩笑,你何必当真?”我不想刺激她,于是转移话题,“刚刚经过隔壁,看到小雪的房门紧闭着,平时她都敞开了门,今日怎么回事?”
琪琪褪去脸颊上的红晕,转过来说:“小雪去了邝医生的诊所,好像是枚姨要求小雪开工了,所以再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听人家说,流产等于是坐月子,半个月不到,她怎么可能休息好了?”
“枚姨不会养着闲人。”琪琪低着头。
琪琪早已经是闲人,但是我为了不让她被枚姨再次扔进流莺巷,所以担负起两份工,我有了莫少这样的金主,还必须找到下家,总之,枚姨不会养着闲人,不会放过摇钱树。
为我上妆的女人又一次来到我的房间,她叫明珠,是个少妇,生了孩子再投靠了枚姨,她说她家里开销太大,养孩子不容易,不能不出来重操旧业。我想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大概是知道我的心思,女人也说了,家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么无奈的答案,兴许女人也想过有人会替她担负起生活的压力,那么她就不会卖笑为生,但是她说她命不好,嫁的男人赚不来钱,所以她把这一切都怪在自己的命运身上,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这不是命,这是为自己寻找的借口,有多少人在无奈的结果或者争议的选择中只能用命运搪塞,这是对自己不负责,我不会这么做,至少我绝不会同流合污。
“今晚上的客人,你知道是谁?”明珠画着我的唇线,笑着问。
“不知道。”我淡漠地说,“你不是告诉我,甭管是谁,关了灯都一样。”
“噗哧。”明珠捂着嘴笑了笑,“你越来越聪明了。”
“谢谢。”
“不过今晚上的客人还真是个大人物,你可机灵点,连枚姨都惹不起。”
“什么人?”我来了兴致。
“姚公子。”明珠煞有其事地说,“他呢,是枚姨后面的人,无论是枚姨还是文哥都忌惮他三分,算起来,他真的很久没有过来,最近一次也是三四年前。”
“雪禾离开后,他就没有来了?”我试探地问。
明珠一惊,笑着说:“不错嘛,消息也挺灵通,他啊,喜欢雪禾喜欢得紧,当然我是说,之前的雪禾。不过呢,枚姨说了,他知道又有个雪禾后,也就忍不住再来光顾,所以今晚上,你的客人就是他。”
我的客人是姚振晟,听到这样的指令,我还真没有大惊小怪。我想会一会这个男人,我想知道,他对雪禾的感情究竟有多执念,所以听到有个我这样的雪禾,他又来了,他为了一个符号而来。
我心情也是迷茫的,我有种不祥预感,他就是恶魔,地狱的恶魔终于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