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宝书和完四宁在百货商场逛了一天,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天刚擦黑两个人也顾不上歇口气就直奔了火车站。两天后,他们回到了家乡,赶上年关走在哪里都充斥着洋洋喜气。闫宝书手里拎着的东西有点多,他也没办法挨家挨户的送,只好让玉香玉芳两个小丫头去叫人了,等到街坊四邻把东西拿走,闫宝书和完四宁总算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过年除了要热闹,那就忙碌,先不说亲戚这边,就说自家要准备的东西也比较多,东北人有个习惯,爱吃瓜子毛嗑,炸点面片子丸子之类的当零嘴,这一天到晚忙的四脚朝天,也就是为了过年那么几天。兴许老天爷就是不想让闫宝书过个消停年,那头闫宝龙刚刚发回电报说过年不回来了,这头就有人开始找茬了。
闫宝书如今也有点知名度了,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再加上他的日子过的比以前好了,所以有人心里就不痛快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在火车上折腾了这么久,眼皮子刚耷拉下来就听见玉芳哭着进了门,“哥,你快去饭馆里瞅瞅吧,那个瘸子来找麻烦了。”
闫宝书扑楞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你说谁来找麻烦?”
“就以前总欺负你的那个。”
“陈宏兵?”
一提这三个字儿,完四宁也清醒了,坐起来就往外走,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狠劲儿,“操他妈的,老子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应该废了他的。”
“完四宁……”闫宝书没叫住他,只好下了炕追了出去。
迎面刮来一阵寒彻骨的冷风,闫宝书下意识地合拢了衣襟,打了个哆嗦追了上去,“不要你干啥啊完四宁,跟陈宏兵那种人你至于吗,你要敢耍虎你看我还搭理你不。”
完四宁真急眼了,“宝书,你说这小子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咋还能忍呢。”
闫宝书笑道:“你傻啊,这要是跟以前揍死他我都不没意见,可现在都啥时候了,你别不把国家法律当回事儿,如果你这回还跟陈宏兵动手,你一准得进去,咋地,还怀念你在牛棚蹲着啃硬窝头的日子啊?”
完四宁一愣,之后好像冷静了下来,“那你说咋办?”
“先瞅瞅去。”闫宝书拉了一下完四宁的胳膊,谁知道这小子犯倔,闫宝书只好用了力气,“走吧,我的祖宗。”闫宝书拉着完四宁去了店里,这才一进门就听到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哎哟哎哟,我肚子疼,疼死了。”
闫宝书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以陈宏兵这点智商也就配玩个这么低级的手段了。闫宝书撇了撇嘴,示意完四宁往里走,顺便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完四宁哼了一声,“都听你的行了吧。”
闫宝书无奈的笑了笑。两个人走了进去,店里的几个师傅都大眼瞪下眼的看着这群小年轻的跟店里作妖。一个年长的师傅叼着烟袋直用眼神剜愣陈宏兵,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你小子都这德行了还作啊。”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走过去看着满地打滚叫肚子疼的大嘴怪说:“哟,我说大嘴怪兄弟,这大过年的不跟家里过年,跑这儿给我行李来了?”
大嘴怪稍微停了一下动作,反驳道:“谁给你拜年来的,我吃了你们这儿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疼死我了都。”
闫宝书忍不住笑了,“肚子疼啊,那你别一会儿窜稀,再拉裤兜子里,用不用我给你弄个痰盂过来接着。”
“狗崽子。”陈宏兵一直坐着没说话,或许是因为腿瘸了的这几年里性格也得到了沉淀,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像大哥的样子了,他身上披了件衣服,脸色阴沉沉地看着闫宝书。
完四宁一听这三个字登时火冒三丈,“陈宏兵,你叫他啥?有种再说一句。”
陈宏兵看着完四宁,笑了起来,“宁哥,我这不是一时走嘴了吗,当我说错话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是看在你面子上就能解决的,毕竟我兄弟是吃了这里的饭菜才开始肚子疼的。”
“行了啊。”闫宝书走过去,双手撑在桌上,“陈宏兵,你从小就跟我过不去,咋地啊,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闫宝书呢?任由你欺负个够?我不妨跟你把话撂这儿,别说今儿他大嘴怪不是吃了我店里东西才肚子疼的,就是正吃了肚子疼我也不会搭理他的,甭管你们是想找茬打架还是想讹我要钱,告诉你,通通都没有。”闫宝书也露狠了,仰着头说:“不服气,有种出来单挑。”闫宝书面带嘲讽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忘记完四宁把你收拾的只剩下一条好腿了。”
“□□吗。”陈宏兵气的发疯,脸色涨红道:“你少挑拨我和宁哥的关系,我这腿……”
“得了吧。”闫宝书凑近他,“陈宏兵,别给你当人的机会你不要,非要当狗,你以为你那点算盘我猜不到吗?再说了,你心里明镜似得,干啥还要装和完四宁哥两好呢?”
完四宁也是敢作敢当,“陈宏兵,别给你脸不要脸,我要知道你今天还这么能得瑟,我当初就应该给揍瘫痪在炕上,一辈子都起不来,那样就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陈宏兵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气性大了浑身颤抖,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完四宁,你真以为你当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知道当年的事是谁告诉我的吗?”
完四宁还真挺好奇,“谁啊?”
“哈哈,想知道是吧?那我告诉你,就是……”陈宏兵突然指向闫宝书,“就是他告诉我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你以为你把他当兄弟,他就能对你掏心挖肺了?别忘了,他爸是坏分子,他身上也存在着坏分子的成分,相信一个狗崽子,你注定要被出卖。”
闫宝书无语,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什么奇葩都有。闫宝书听完这话,扭过头冲完四宁大笑:“你信不?”
“信他吗逼。”完四宁急红了眼,操起板凳就要往陈宏兵脑袋上砸,而陈宏兵那头则是呼啦站起一群半大小伙子,想要跟完四宁对抗。
“完四宁。”闫宝书厉声道:“你别虎逼朝天的,跟这种人值得吗。”
陈宏兵笑了,“就是,跟我这种人不值得,别到时候你再进去。”
闫宝书忽然意识到陈宏兵也不是那么愚蠢,他其实有那么点小聪明,他明知道现在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想找完四宁报仇没那么容易,唯一简单又快捷的办法就是激将法,如果完四宁忍不住出手,陈宏兵就有办法让完四宁再回去劳改。
闫宝书总算看清了实质,他走上前拦住完四宁,“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让你动手,到时候公安部一来人,你就完了。”
陈宏兵眼神闪烁,死死注视着闫宝书说:“咱两的帐慢慢算,今天的事就算了。”说完,陈宏兵朝地上躺着的大嘴怪踢了一脚,随后带着人离开了。
闫宝书等人走了之后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叶水喝了一口,“陈宏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小心点吧。”
“我会怕他?”
君子固然光明磊落,却始终敌不过小人的暗中算计。完四宁压根就没把闫宝书嘱咐他的话放在心上,之后的几天里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儿,直到大年初四,闫宝书正准备出门去店里时,他竟然看到完四宁的母亲朝这边来了。
“婶儿,你咋来了呢?”
完四宁的母亲哽咽道:“宝书啊,你快想想办法吧,四宁让公安部的人带走了。”
“啥玩应?”闫宝书惊讶道:“啥理由啊?”
“说是……说是他杀了人。”
闫宝书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他先是去打听了消息,这巴掌大的城市有点屁大的事儿都能传的飞快,原来……真的有人死了,死的人是杜新国,那个曾经跟随在陆向北身边的人。闫宝书还打听到,完四宁被抓是因为有人指认说是昨儿晚上完四宁曾出现在杜新国遇害的地方。
闫宝书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努力的冷静思考,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联系了一下,他估摸着昨儿完四宁为什么会出现在杜新国被害的地方,应该是陈宏兵导演的一出戏,只是……这杜新国不是完四宁杀的,那么他是怎么死的呢?
闫宝书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陈宏兵为了嫁祸完四宁,亲手把杜新国给咔擦了?闫宝书也只能分析到这里,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见完四宁一面。闫宝书知道直接去公安部的后果是什么,只有碰钉子,于是他跑到厂矿大院,找到了陆向东。
陆向东作为陆向北的大哥,对闫宝书还是不错的,再听了闫宝书的话后,陆向东托人找关系,很快的,半天后闫宝书在陆向东的帮忙下见到了完四宁,幸好……完四宁什么事情都没有,安然无恙。
闫宝书和完四宁说话的时间有限,他问道:“到底咋回事,言简意赅的说。”
完四宁回忆了那天夜里的事情,他说他是被一个陌生的人找来传话的,说是闫宝书被陈宏兵给抓了,完四宁救人心切就去了,可是他去的时候,杜新国就已经躺在雪堆上了。
“看样子,应该是陈宏兵下的手,可问题是他不至于为了嫁祸你特地咔擦了杜新国啊。”
闫宝书觉着这事儿不对头,“你放心啊,没事儿的,我会想办法为你洗清罪名的。”
完四宁笑道:“没事儿,咱没干过的事儿谁来查也不怕。”
“嗯,公道自在人心,等我。”
闫宝书离开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查找真相,他独自摸黑去了陈宏兵家,以及他平时接触的那群人,尤其是大嘴怪,他要想办法从这个窝囊废嘴里抠出点什么。这天夜里,大嘴怪一个人回来,还不等进家门就让闫宝书从背后用麻绳勒住了脖子,再他还没喊出声时就被闫宝书捂住了嘴,连拖带拽的待了死胡同里,先是拳打脚踢的揍了一会儿,随后才问道:“大嘴怪,我是闫宝书,今儿我揍你是以前还给你的,往后咱两清了,但我有事情要问你,杜新国的事到底是谁干的。”
大嘴怪欺软怕硬,瑟瑟缩缩的说:“不是完四宁吗,都有人看到他去找杜新国了。”
“放屁,他们又不常来往,完四宁去找他干嘛,你要是知道实情就告诉我,不然……”闫宝书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菜刀,“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
“妈呀,唉呀妈呀,宝书大兄弟,我说的都是实情啊,如果不是完四宁,那我真就不知道了。”
“你会不知道?难道不是陈宏兵吗?”
“咋可能啊。”大嘴怪吞咽了一口唾沫,“杜新国出事那天晚上,我跟他在一块儿呢,他没办法动手啊,再说了,他和杜新国最好了,干啥要害他。”
闫宝书看出来了,大嘴怪应该说的是实话,既然从这里挖不到东西了。闫宝书放开了大嘴怪,警告他如果今晚的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保证要了他的小命。
闫宝书一连三天都在为这件事颠簸,可问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也不知道那边查案子查的如何了,也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冯海棠竟然回来了。冯海棠找到闫宝书时脸色是苍白的,他疯了一样跑到闫宝书面前,“四宁咋样了?”
闫宝书打量着他,“你咋知道四宁出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