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冯海棠和陈宏兵同流合污过,但也仅限于把完四宁的消息告诉他,至于陈宏兵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冯海棠心知肚明,所以他留了另外一个心眼,也就是临离开之前找到了亲戚家的一个弟弟,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相信过陈宏兵,无论他信中说了什么,冯海棠都会再向那个弟弟问一遍。
冯海棠的确有机智的头脑,但闫宝书此刻却无心夸奖他,冯海棠此次回来还真是帮了闫宝书的大忙,有了冯海棠这个帮手,两个人想要找出陷害完四宁的证据也就没那么困难了。闫宝书十分肯定这件事是陈宏兵做的,前两天才刚交锋过,陈宏兵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按道理讲行不通,但陈宏兵既然这么做,说不定另有用意。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闫宝书和冯海棠也耽搁不得,第二天夜里,冯海棠按照闫宝书的想法换上了和杜新国生前一样的打扮,毕竟冯海棠和杜新国的身高有些相似,另外,闫宝书还在冯海棠的身上涂了不少的猪血,以求逼真。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陈宏兵害怕就会道出实情,除此之外,闫宝书还托了陆向南以及陆向东找关系认识的那位大盖帽。大盖帽姓刘,他本职工作就是维护治安以及消灭犯罪,他本意是不愿意参合到这里来,毕竟闫宝书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陈宏兵就是嫌疑人。这也多亏了陆建军曾有恩于他,这才勉强答应了。
一行四人约好时间来到陈宏兵家,等了又等终于看到陈宏兵那屋的灯灭了,随后四个人翻墙头跳进了院子里,之后闫宝书和大盖帽还有陆向南蹲在窗户根底下故意搞出些诡异的动静,而冯海棠则要扮成杜新国的鬼混吓唬陈宏兵。
陈宏兵家一共有两个房子,东西屋中间隔着一个仓房,陈宏兵这头刚上炕就听到外头有动静,他躺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着,忽然玻璃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陈宏兵吓的一哆嗦连忙爬了起来,他没急着开灯,而是屏住呼吸观察着外头。陈宏兵做贼心虚是真的,可他办的这件事可比做贼严重的多。
“哐啷”一声,窗户那边又传来一声响,陈宏兵险些吓的喊娘,就在他颤抖着嘴唇时,突然……他看到窗户上出现了一只手,手掌擦过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掌印,这好像是血……陈宏兵连忙打开了灯,冲着窗户前骂道:“谁啊,半夜三更的吓唬人是咋地,□□吗的让我抓到你……”
“陈宏兵……”冯海棠突然从墙那边闪了出来,一张血乎刺啦的脸贴在了窗户上,他语气低沉,在幽静的夜晚中甚是渗人,“陈宏兵,你还我的命来。”
“杜……杜新国?”陈宏兵双手撑在炕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你……你不是都死了吗,你还来找我干嘛。”
“陈宏兵,你还我命来。”冯海棠拍打着窗户,“还我命来。”
“杜新国,你走吧,我会给你烧纸的。”陈宏兵已经吓的脸色惨白,虽说他都二十好几了,可他毕竟做了坏事,这心里头有鬼,他意识中虽然觉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但多日了来的紧张在这一刻彻底转化成了恐惧。
“陈宏兵,你我兄弟一场,你为什么要杀我,还我命来。”
陈宏兵的身上满布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裹紧被子,不敢看窗户的方向,“新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不同意我说的,我才会一时失手,你走吧,你快点去超生吧,我保证会给你烧纸的。”
冯海棠继续吓唬陈宏兵,闫宝书在听了陈宏兵的话看向大盖帽,小声问道:“陈宏兵都已经这么说了,可以算作证据吗?”
大盖帽深思熟虑片刻,“可以了。”话音落下,三个人站起身,闫宝书拍了下冯海棠的肩膀,四个人开门就冲进了屋里。
陈宏兵听到开门的声音已经吓的魂不附体,要说他聪明也算不上聪明,多多少少就是有点头脑,但这点智商在恐惧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他在开门声的伴随下竟然吓的尿了出来,褥子上湿了一大片,瞬间画了一张地图出来。
陈宏兵瑟缩在被窝里,浑身发抖不敢抬头,闫宝书看他那德行是又恶心又鄙视,“陈宏兵。”
陈宏兵在听到闫宝书说话的那一刻时,他突然就不抖了,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当,他慢慢抬起头,已经变成了往日的表情,他怒视着闫宝书,“闫宝书,你竟然跟老子玩儿阴的?”
“阴你又如何?”
陈宏兵急了,“老子今儿就让你……”
“老子?你是谁老子?”大盖帽开腔,吸引了陈宏兵的目光,他看过去才发现,这个陌生人竟然穿着一身公安部的制服,陈宏兵懵了片刻,下意识的想到了要为自己辩解,结果大盖帽却不给他机会,“用不着狡辩了,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是自己跟我们走啊,还是让我们动手?”
陈宏兵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说。“能让我换下裤子不?”
闻言,闫宝书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答应了陈宏兵的请求。
陈宏兵慢吞吞的换了条线衣,随后套上外衣外裤下来炕,他跛着脚往这边过来时,突然一个很迅速的动作朝闫宝书冲了过来,寒光乍现,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闫宝书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倒是一旁闷声不语的冯海棠,及时地踹了陈宏兵一脚,这才导致陈宏兵用刀通过来的轨道发生了偏移,最终扎到了闫宝书的胳膊上。
冯海棠和大盖帽还有陆向南三个人终于把陈宏兵制服,压在地上的同时抢过了他手里的短刀,他不断的挣扎着,嘴里嘶吼着谩骂着,甚至带着哭腔说:“闫宝书,我他妈的这辈子都让你毁了,你这个克星,我早应该一刀捅死你的。”
闫宝书捂着胳膊没动地儿,他蹙眉看着地上挣扎的陈宏兵被冯海棠和大盖帽给擒住,在押着他往外走时,闫宝书叫住了大盖帽,“我能和他说一句话不?”
大盖帽想了想,“嗯,说吧。”
闫宝书凑过去,贴在陈宏兵耳朵旁边小声说,“你这条命根本不够赔给三个人的。”
说是悄悄话,其实所有人都听见了,在大盖帽和冯海棠押着陈宏兵到了院子里的时候,东屋那边听到了动静,陈宏兵的父亲和母亲披着衣服出来,见到院子里还有个大盖帽,脑袋嗡一声就大了,“兵啊,这是咋地了啊??”
大盖帽给出合理的解释,“陈宏兵涉嫌杀人,故意伤人,现在要带他回去调查。”话音落下,陈宏兵就被他们押走了。闫宝书和陆向南跟在后头,院里的哭声凄惨,闫宝书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他跨出陈家大门时,陆向南走过来说,“去趟医院吧。”
“嗯。”
有了大盖帽和陆向南的作证,陈宏兵就算是狡辩翻供也不会成功的。等把人带到公安部之后,冯海棠陪着闫宝书去了医院查看伤口,陈宏兵这一刀虽然偏了,但还是在闫宝书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算闫宝书幸运,若是在深一点,整条胳膊就要废了。
伤口处理完毕,包扎上了绷带,闫宝书和冯海棠坐在楼下的台阶上抽烟,期间冯海棠问道:“你和陈宏兵说,他一个人的命不够赔三个人的,是什么意思?陈宏兵杀了那么多人吗?”
闫宝书笑了笑,“算是吧。巩小海被他欺负过,死了之后我看到了他的日记,他恨陈宏兵。杜新国,这个和他称兄道弟的人,还有就是……闫宝书。”
冯海棠一愣,“啥意思啊?”
闫宝书微微一笑,“我是替自己不平呢。”闫宝书没办法和冯海棠说实话,当年他能够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陈宏兵带人把真正的闫宝书打死了,他才能够进入这个身体吗。
冯海棠叹了口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闫宝书扔了烟头,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屁股,“走吧,明天估计四宁就能被放出来了。”
冯海棠跟着起身,“宝书,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闫宝书好奇地回过头,“什么事?”
“我想……我想回来守着四宁。”
闫宝书勾起嘴角,“挺好,早应该回来了。”
冯海棠小有惊讶地看着闫宝书,“你不反对吗?如果我回来了,唐老三那边你就……”
“没事的,唐老三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他,他不会和钱过意不去的,你呢,如果真想回来,那就回来吧。”
这一夜闫宝书累坏了,他身上有伤,不方便回家,唯有到店里将就了一宿,第二天闫宝书醒来时楼下的早餐已经开了,闫宝书穿好衣服下楼,竟然看到完四宁和冯海棠坐在桌子前啃油条呢。
“醒了?”完四宁放下筷子,冲过来打量闫宝书,语气关切道:“闫宝书你是不是傻啊,咋也不知道保护着点自己。”
闫宝书笑道:“海棠都跟你说了?”闫宝书边说边走到桌前坐下,“没事儿的,过几天就好了。”
完四宁自责道:“都怪我,太他吗的傻逼了,竟然着了陈宏兵这犊子的道儿。”
闫宝书安慰他说:“我们都太善良了,所以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现在出来了,那陈宏兵那边的审讯结果应该也出来了吧?”
冯海棠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是突发性的,我听四宁说了,那天陈宏兵带人来店里闹,被你损了一通回去后心里不平衡,隔了几天后他找了杜新国,见面地点就是杜新国出事的地方。陈宏兵出主意说,让杜新国带几个面生的小流氓半路拦截你姐,如果没碰上就想办法盯上你那两个妹妹,陈宏兵可是真够恨你的,竟然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糟蹋别人家的闺女,他应该早点被枪毙。”
闫宝书后脊梁直冒凉气,他以为陈宏兵虽然下作,但也知道“祸不及家人”一说,没想到……“那后来呢?”
“后来?杜新国算是有人性的,他不同意陈宏兵的做法,两个人因此发生了口角,陈宏兵气性大,在杜新国不防备的情况下给了他一刀,伤人的凶器就是捅上你胳膊那把短刀。”冯海棠还挺惋惜杜新国这个人的,“杜新国虽然以前也没干什么好事儿,但也没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如果不是他还有点良知,恐怕……之后的事情就是陈宏兵害怕了,回家之后绞尽脑汁的想对策,最终他想到了,当他再次谪回杜新国出事的地方时,他发现杜新国还躺在那里,所以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他找到了一个兄弟,让他到完四宁家传话,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原来,陈宏兵是想先收拾自己的,结果却让事情演变成了这样,“可是……”闫宝书犹豫道:“他为什么不传话给我呢?毕竟他最恨的是我啊。”
冯海棠憋着笑不好意思说,用余光扫了完四宁一眼,完四宁嬉皮笑脸道:“如果直接传话给你,你肯定不会去的,毕竟从小到大,你都是由我和陆向北保驾护航的。”说完,完四宁和冯海棠一起笑了起来。
闫宝书瞠目结舌道:“这……这不是骂人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