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撑得住吗?”
苏明秋的眼光一一扫过王越胸腹上的那几颗子弹,眉头紧紧的皱着。他练拳几十年,虽然近些年一直隐居在海外,在日不落的声名不显,但一身的功夫,毫无疑问已是当世第一流的大家,以他的眼力,当然明白王越身上这几颗子弹的险恶之处。
那可是冲锋枪,子弹比一指头还长,瞬间攒射,碗口粗的大树都能打个对穿,更不要说人的身体了。王越的功夫虽然是他教的,但单论身体的强横程度,却是连他也想象不到,竟然可以挡得住冲锋枪的扫射。
这简直就不该是正常人类所应该拥有的身体!!
“没什么大碍,比起古德里安那次这次还算是好的了。不过就是中枪的地方有点敏感,我不敢自己把子弹拔出来……。”王越靠在椅子背上,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他嘴里说的虽然轻松,但这一句话说完后,却是无论如何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了。
苏明秋看到他这样的情形,也猜到方才的局面定然是叫王越紧张到了极点,要不然以他的体力也不会这么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全身上下立刻就“大松大软”到了这种地步,仿佛全身的骨头节都散开了一样。
而这也正是练拳的人,恢复体力最有效的办法之一。所以,当下他也不多说,只心疼的抱着自己女儿,一个劲儿的催促车子快开。
半个小时后,当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般的开进了曼彻斯特南区的一片私人住宅区里,缓缓停在一栋四层的小楼前时,便早有五六个身形彪悍的唐人大汉清除了沿途的一切障碍。
然后,车子刚一停下来,前面就呼啦一下冲上来一大帮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拉开车门,二话不说,直接把苏雨晴,苏水嫣和王越三个人,一一抬上医用的推车,转身推进了急诊室。
这里是唐商总会的医院,本来也不是对外挂牌营业的,但对于苏明秋这种人来说,只是事先打了一个招呼,便让整个机构的人,忙成了一团。在这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前前后后,围着他们三个转。而且王越在还没下车的时候,本能的四处一扫,无孔不入的精神力便已经将这处小楼的里里外外全都看了个遍。顿时也知道,在这医院的周围,已经布下了严密的防御。
以往很少见到的东方面孔,在这里也似乎一下子成了司空见惯。除了一些医务人员外,这里几乎所有人的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唐人。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在见到苏明秋的时候,都是异常的尊敬。等他一从车上走下来,旁边立刻就走过来几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人,和他握手寒暄。
三四个人推着车一路小跑,穿过一道道的大门,途中还不断有年轻的护士加入进来,一边走一边给王越打针输液,甚至连氧气面罩都给他戴上了……。
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况,王越被弄得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他身上虽然嵌着的几颗子弹,位置有些麻烦,但事实上本身对他的伤害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只是害怕因为动作过大,子弹偏移,会有可能伤了他的丹田气海,而他自己又下不去手,所以才来医院,想通过手术来治疗。还不至于急慌慌的让人当成危重病号来处理。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专业的事自然有专业的人来处理,他也乐得一个自在,便也任凭这些医生护士摆布了。
而这时,把王越推进急诊室的医生,也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怪异”之处,不由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疑虑重重。明明全都是枪伤,可那胸口往下的几处伤口上,子弹居然还没有全部钻进肉里,外面还露了一半。用手轻轻碰触一下,纹丝不动,就好像是被镶嵌在了一整块的铁板上面,要不是王越的皮肤还是热的,他们几乎都以为是自己碰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七叔真是好大的威风,一句话的功夫,就叫这家医院从上到下,全都忙碌了起来。今天这件事情,虽然是冲着苏雨晴姐妹来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杀了洪承业的缘故,她们两个不过是倒霉,遭了池鱼之殃。这么一来,倒算是让我又欠了七叔一个人情!不过人情这东西,欠得多了,就不好分的太清楚了。现在他帮我,那我以后就帮他,认真说起来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早在很久之前,王越对于自己和苏明秋之间的关系,其实就已经有过可一番思量。所以这次尽管苏雨晴两姐妹是因为他的缘故受到了牵连,平白遭了一难,可王越心里却并不会像一般人一样,想的那么多。
因为他现在和苏明秋父女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而这种认可的程度,显然也比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亲人间的关系,更加值得他去认同!
王越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重活一次后,哪怕身怀着剑器青莲这样的神物,可以让他在学习格斗的路上,进步神速,一日千里,但西方的格斗功夫到底只是流于表面,一味的追求身体的本身的强大就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需要的是,将前世今生,两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在自己这一世的身上融为一体,走出自己的路!
所以,见识和学习这个世界更多的武道,就成了他重生之后的第一个目标。
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武道,不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在这样一个年代里原本真正的高手就已经不多了。即便是有,也大多墨守成规,敝帚自珍,是不会轻易把真东西教给别人,在这种情形下要么你能在一个流派老老实实的待上几十年,一步一个脚印的进入到核心圈子里,然后才能按部就班的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要么就打着交流切磋的名义,直接打上门去,以胜负决生死,在不断的实战中吸取养分……。
否则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相比之下,苏明秋在对待王越的态度上就十分令人敬佩。非但不以一家一派之言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是对王越这个“末学后进”在第一次见面后就颇多指点。其后更是毫无隐瞒,代父收徒,将家传的拳法武功打破规矩,倾囊相授,任他学习,单是这份心胸就足以叫任何人心折不已。
再然后,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王越几乎树敌如林,苏明秋先后几次出手相救的情份,便也让他彻底认下了这位老师兄,不再执着于两人初见时定下的那个所谓的“交易”了。所以这一次雨中遇袭,他之所以会千辛万苦,全力以赴的救下苏家姐妹两个人,出发点除了是想要还上一点苏明秋的人情,叫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他已经把苏雨晴当成了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谁欠谁的这种事,自然也就是顺其自然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五六分钟以后,几个医生把王越推进手术室,巨大的无影灯下,三颗黄橙橙的子弹头纤毫毕露,倒抽了一口冷气的麻醉师刚要给他上麻药,却被王越挥手拦了下来,“不用打麻药,弹头入肉不深,我躺平了,放松肌肉,你们帮我取出来就是了。”
麻药这东西,不管是全身麻醉还是局部麻醉,针对的都是“神经系统”,多少都会人体产生一些副作用,即便是现在医学昌明,麻醉剂的副作用已经减少到了一个几乎可以让普通人都接受的地步,但这对于一个拳法高手来讲却仍然是一种阻碍。
功夫到了王越这种地步,对身体的掌控已经精细入微,任意一点点的变化都会在他的身上放大十倍百倍,从而折射在他的心意里。神经一旦受损,那也就是代表着他的功夫或多或少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这是王越所不能接受的。
许是第一次见到王越这样的病人,几个医生对望了一眼,又仔细的在王越的伤口处检查了一下,又见王越自己坚持,商量了几句后,就也同意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曼彻斯特唐人商会花费重金在当地聘请来的专业医生,负责手术的主刀大夫甚至本身还是日不落皇家医学会的会员,平曰里见也不知道做过了多少台手术,对枪伤的治疗简直不要太熟悉了。所以现在见到镶在王越身上的子弹头,略过一开始时候的不解和惊诧之后,心里也都有数儿,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害。
只是王越的来头不小,是苏明秋亲自送来的病人,又被上头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好好对待,这面子上的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结果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取弹头的小手术,几个医生又是消毒清洗,缝合伤口,又是输血,上药,最后甚至连x光都给照了。
一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他从急诊室里推出来,送进了一间最高规格的病房,身边还安排了两个护士,二十四小时轮班倒,彻夜守护。
以至于这样的待遇,连王越自己都感觉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没有受多重的伤,几颗子弹被取下来的时候,连血都没流,除了伤口上被缝了几针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就和“好人”无异。不过他到底是消耗了不少体力,能有这么一个舒适安静的地方休息,也是一件好事,当下过不多久,整个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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