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
明月居,书房内。
“小侯爷,邹妈妈被属下带来了,属下让她侯在门外。”子夜双手抱拳,恭声朝书案前坐着的云墨非回禀道。
“恩。”云墨非点了点头,而后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继续去司徒府盯梢着,有任何关于鸾歌的异动,都要立刻回来向我禀报。顺便让邹妈妈进来。”
“是,小侯爷。那属下先告退了。”说罢,子夜拱手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少顷,邹妈妈走了进来,神态恭敬地朝云墨非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小侯爷,不知小侯爷唤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
云墨非抬头看了邹妈妈一眼,也不跟她拐弯抹角地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邹妈妈,你可知我母亲前不久才刚让你送去给苏姨娘的那包血燕,里面被人下了致命剧毒鹤顶红。”
说到此处,云墨非顿了顿,瞧见邹妈妈满脸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之色,这才又接着说道:“邹妈妈,你先别慌,那包有毒的燕窝苏姨娘并没有吃,所以如今尚且好好的,母子皆平安。”
“不过,这件事情却是不得不查个清楚。本侯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以期破坏掉本侯与鸾歌小姐的婚事。”
“邹妈妈,本侯相信,那鹤顶红肯定不是我母亲下进燕窝里面的。而以你对我母亲的衷心,肯定也不会做这种对我母亲有害无利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鸾歌小姐也相信这下毒者是另有其人。”
“所以,邹妈妈,本侯今日唤你过来,就是想要问问你,那包血燕除了你之外,是否还经过别人的手?你一定要仔细想想,到底还有谁接触过那包血燕。”
“好的,小侯爷请容奴婢仔细回想一下。”邹妈妈强压下心底的震惊,随后认认真真地回忆起昨儿个下午奉夫人之命去府库里挑选礼品的过程。
因为府库里的钥匙是由侯爷最宠爱的贵妾秦氏掌管着的,所以但凡要去府库里取什么东西,都得先去秦氏那里领钥匙。
当然了,秦氏不是直接把钥匙交给你,而是交给她跟前最最得力的大丫鬟莲月,让莲月随同你一起去府库。
邹妈妈记得昨儿去秦氏那里领钥匙时,秦氏正在烹煮一种新制出的花茶,还且还赏了一杯给她。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秦氏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自己制茶烹茶,还经常让跟前近身伺候的丫鬟们试喝。邹妈妈以前也曾多次喝过秦氏现煮的茶,味道都特别的好,所以当时也没多想,便谢了赏将茶喝了。
喝完茶后,秦氏便将府库的钥匙交给了莲月,让莲月随同邹妈妈一起去府库里挑选侯夫人指定的几样礼品。
邹妈妈知道秦氏素来与夫人面和心不合,处处不对盘,因此心里一直是存着防备和警惕的。挑选好的礼品她都一一细心地验查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放心地包好拿在自己手里。
因为礼品太多,莲月几次都说要帮邹妈妈分担一点,邹妈妈却都说自己拿得了,笑着回绝了。
与莲月分开后,邹妈妈没走多久,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声响。因着年纪大了,这两年肠胃不是很好,拉肚子是常有的事。
所以邹妈妈并没有因为突然肚子不舒服而产生任何怀疑,恰好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茅厕。邹妈妈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无人,遂急急忙将手中的礼品藏到茅厕旁边的花丛后面,这才进了茅厕方便。
只是这一次拉肚子似乎比往日里都要严重一些,邹妈妈连续拉了三次才觉得肚子好受一些。
出了茅厕,邹妈妈又四处看了看,四周依旧没有一个人。她从花丛后面拿出礼品,一样一样细心翻看了一遍,见礼品并没有被人拆开过的痕迹,这才放心地拿着礼品往回走。
邹妈妈从前到后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整个经过就是刚才那样的。
所以,那包血燕严格算起来,除了邹妈妈自己,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若说里面被人下了毒,那还真是见了鬼,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邹妈妈满脸疑惑地看着云墨非,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小侯爷,奴婢一直都很小心的,自始自终都没有让任何其他人经手过那包血燕,还真有些想不通那贼人究竟是如何在燕窝里面下的毒。”
云墨非剑眉紧蹙,想了想,沉声问道:“邹妈妈,你如厕时,可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仔细想想,可有什么脚步声之类的?”
“这个……”邹妈妈眉心拢起,极力回想起来。
经小侯爷这么一提,她当时在茅厕内,隐隐约约间,还真的听到外面似乎有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响。只是随后又听到阵阵刺耳的猫叫,所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邹妈妈看着云墨非,不太肯定地说道:“小侯爷,奴婢当时依稀似乎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得不太真切。而且接着又传来刺耳的猫叫声,再加上奴婢的肚子又不舒服,便没去注意那声响到底是不是脚步声了。”
闻言,云墨非面沉如水,微微眯起一双暗流涌动的茶褐色眼眸,冷冷说道:“邹妈妈,往后去秦氏那里,她赏下的茶水,还是不要喝为好。依我看,你昨儿喝的那杯花茶,绝对是被秦氏下过泻药的。还有那个莲月,只怕也没有真的与你分道扬镳,而是偷偷跟在你的身后。趁你如厕时,将那包无毒的血燕调了包。”
“调包?”邹妈妈微微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对啊,奴婢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奴婢只看着那包血燕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便以为没有任何人动过,更不用说下毒了。哪里想到,那贼人可以直接拿一包有毒的血燕,与奴婢的那一包无毒的血燕调换过来。”
“那个女人果然是个不安生的,竟然将坏心动到了本侯的身上!”云墨非冷冷地勾起薄唇,双眸中寒光闪烁,绝世无双的俊颜一瞬间阴沉得有如乌云蔽日。“但凡要破坏本侯与鸾歌亲事的人,本侯决不轻饶!”
邹妈妈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煞之气骇住,好半晌才稳住心神。
暗自吞了口口水,邹妈妈小心谨慎地说出自个儿心里的想法:“小侯爷,虽然能肯定这下毒栽赃一事是秦姨娘暗中使的手段,可我们并没有一丁点儿证据呀。小侯爷若是想去找秦姨娘理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讨得到好。而且,这么多年来,侯爷的心可一直都在秦姨娘那儿。秦姨娘如果反咬一口,说是夫人挑唆小侯爷你血口喷人,侯爷只怕又要大发雷霆,让夫人不好看了。”
听罢邹妈妈的话,云墨非右掌用力拍向面前的书案,面如玄坛,冷声怒嗤道:“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让我母亲好看过?放眼整个京城,可有谁像他一样,宠妾宠得恨不能将正妻给灭了?若不是母亲还能依仗着我这么个儿子,这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只怕早就换成了那个秦姨娘!那样一个矫揉造作,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阴险女人,只有眼睛瞎了且脑袋被驴踢了的男人,才会将她当做宝!”
邹妈妈闻言唬了一大跳,慌忙摆手道:“哎哟,我的小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了侯爷耳朵里,那可了不得,十有**又要罚你跪祠堂了!”
“跪就跪,反正这么些年来,本侯也没有少跪过!”云墨非薄唇上扬,勾起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在他眼中,只有秦姨娘生养的那三个儿子才是他的儿子,本侯又算得了什么?他高兴的时候都有可能罚本侯一顿,更何况不高兴的时候!”
听完这些话,邹妈妈不觉有些心酸。这么些年来,夫人和小侯爷始终不受侯爷以及老太君的待见,日子过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尤其是夫人,表面上看起来位尊身贵,风光无比,可实际上却是满腹委屈无处诉。多年来,处处都被秦姨娘压着一头。当家主母做到夫人这样,怎能不让人心酸?
暗叹一声,邹妈妈伸手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眶,而后柔声劝慰道:“小侯爷,您是侯府的小世子,侯爷自然对你要比其他几位少爷严厉一些。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小侯爷怎么说都是侯爷的亲生儿子,更是侯爷唯一的嫡子,侯爷心里怎可能没有您。小侯爷莫要再难过了,要相信再多的苦难都是会过去的。常言道,风雨过后必见彩虹,乌云过后即是阳光。奴婢相信,小侯爷的未来一定会是幸福的,圆满的。”
闻言,云墨非深深看了邹妈妈一眼,声色无波道:“这辈子只有娶到鸾歌为妻,与鸾歌一生一世一双人,本侯的未来才会幸福,才会圆满,你明白吗?”
邹妈妈愣了片刻,而后用力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小侯爷放心,待鸾歌小姐过门后,奴婢一定会真心将她当做少奶奶看待,绝不会也不敢给少奶奶添堵的。而且,说实话,鸾歌小姐才貌无双,又知书达礼,着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奴婢这心里对鸾歌小姐可是喜欢得紧,只巴不得她能早日嫁进我们定国侯府做我们的少奶奶呢!”
云墨非柔情一笑,半晌才无奈地说了一句:“本侯也盼着与鸾歌大婚的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