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非亲自将烈鸾歌送上了马车,临走前,又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檀木盒子递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烈鸾歌淡笑着问了一句,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老太太送给她的那套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头面,眼角眉梢顿时漫上丝丝欣喜之意。
这套首饰昨天她可是摘下来放在了柳府她午休的那个房间里,原本还郁闷着要想个什么周全的说法,让人去柳府拿回来,倒没想到云墨非此刻竟送到了她面前,又不知为她省下了多少事呢。
“小侯爷,谢谢你!”烈鸾歌满脸感激地对云墨非浅笑着。她今天好像一直在对他说这两个字,可是除了“谢谢”,她还真不知道能对他说些别的什么。
“不必客气,这套头面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如此名贵精美的东西,想来对你必定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昨儿带你离开的时候,顺便把这套头面也带上了。”
云墨非面色柔和地看着烈鸾歌,嘴角扬起,眼含情思,若樱花,若雪梅,那妖娆的、惑人的笑,仿似夜幕弦月般撩拨浪荡,美艳风流中,弯起颠倒众生的惊鸿一瞥。
烈鸾歌呼吸略略窒了下,点头笑道:“这套头面于我来说确实很重要,是我们老太太刚赏赐下的,意义非凡,无论如何也丢不得的,小侯爷又帮了我个大忙。”
“那这个人情我也记下来好了,以后再一一向你讨回来。”云墨非弯起眉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见烈鸾歌有些怔愣,不由眼波柔柔地笑道,“跟你说笑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罢,你们府上该念着了。后日百花宴上我们再见,你若想要桑葚的话,我提前摘些下来给你备着。还有,别忘了把纤纤托我送给你的那串翡翠玛瑙手链给佩戴上。”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烈鸾歌朝他嫣然一笑,转头看了下玲珑,玲珑会意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
片刻,马车被驱车的小厮驾起,稳稳地向前驶去。
阵阵清风吹过,车帘子时而被掀起一角。烈鸾歌透过帘子一眼看过去,远远地望见云墨非仍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他长身玉立,青丝飞扬,俊逸挺拔的身姿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下,如淡墨勾勒出的诗画,玉润写意,美艳绝伦,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烈鸾歌半晌才收回目光,见玲珑一脸痴迷,明显是在犯花痴。不由轻敲了下她的脑门,笑着打趣道:“回神了小丫头,瞧你口水都流了三尺长了。”
“哪里哪里?”玲珑醒过神来,忙伸手去擦拭自己的嘴角,才知道小姐是哄她的。小脸红了红,撅嘴不满道,“小姐,不带你这么打趣人的。”
“呵呵,这原怪不得我,谁让你这小丫头看美男看得魂都丢了。”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小腹仍有些胀胀的难受,她径自伸手轻轻地揉按着。
真讨厌,她前世来月事的时候,啥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怎么穿越重生后这么悲剧呢,竟遇上痛经了。该不会以后每一次来大姨妈,都这么要死要活的痛上她一回吧?
丫的,那可真是要人命了!
“小姐,你怎么了?肚子又难受了么?”玲珑忧心地看着自家小姐,想伸手帮她揉一揉,又怕自己笨手笨手地反而给小姐添乱。
“没事,只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忍忍就行了。”烈鸾歌不甚在意地浅笑了下,比起她刚来的那会儿实在是好太多了,那会儿她疼得都恨不能在床上打滚。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云墨非,他那凝聚着真气和内力的按揉推拿可真管用,这往后再来大姨妈的时候,如果还能让他——
咳咳,自己这是在乱想些什么呢!
烈鸾歌猛然摇了摇头,恨不得朝自己的脑门上拍一巴掌,暗忖着自己还真是让痛经给疼傻了,居然生出这种要不得的想法,真是中了邪了。
玲珑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变得古古怪怪的神色,但也不多嘴去问。见马车内的茶几上备着热茶,遂倒了一杯递上来:“小姐,喝杯人参茶吧。让胃暖一暖,兴许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恩。”烈鸾歌接过茶杯轻啜了两口,而后靠在车壁上。默声看了玲珑片刻,方问道,“玲珑,你知道姨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啊?”玲珑一时没会过意来,有些丈二和尚地反问道,“姨主子瞒了小姐什么事情么?是什么?奴婢怎么不知道啊?”
闻言,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想了想,又神色认真地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忘了昨天的事了?昨天姨娘给柳氏请完安回来,那古古怪怪的神色很有些不对劲,好吧,这我能猜到十有八九是跟老爷有关系。可奶娘说的那番话跟打哑谜似的,到底什么意思?奶娘对姨娘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莫要时不时地再去想了’,而姨娘却说‘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说这话时,姨娘神色看起来既伤心又悲痛,显然是陷进了某些让她不堪承受的过往之事里面。玲珑,我昨儿个问了姨娘她也不告诉我,所以现在才来问你,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姨娘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玲珑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小姐,姨主子的事情,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一直都是跟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与姨主子其实并不十分贴近。奴婢觉得吧,姨主子真要是有什么秘密的话,顶多也就方妈妈能知道,便连碧颜姐姐估计也是要一并瞒着的,更何况奴婢呢。小姐,你如果真想知道姨主子隐瞒了你什么事情,恐怕只有去问方妈妈了。”
“恩,说的也是,看来我还真得从奶娘身上寻根究底了。”烈鸾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捧着青花瓷的描金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人参茶。
玲珑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忽而歪着个脑袋,很是不解地说道:“小姐,昨儿表少爷闯进来的时候,太太跟前的彩凤也一起跟着的。奴婢被表少爷打晕之前,还向彩凤求救了的,让她赶紧去将太太找过来,可最后怎么是小侯爷来救的小姐?难道是彩凤把小侯爷叫过来的?没道理啊,彩凤应该立马去找太太才对,小侯爷可不是她什么人,又哪里会被她一叫就跟着过来救人的?”
“你说什么?”烈鸾歌面色陡然一紧,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眸色沉沉地问道,“柳氏跟前的彩凤也跟着柳思明一起进了我昨儿午睡的那个院子?”
“对啊,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回去暗暗探问一下彩凤是完好无损,还是也与你一样被柳思明给打晕过。”烈鸾歌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云墨非根本不是彩凤叫过来的,那么,彩凤如果有心要去找人来阻止柳思明的话,柳思明肯定也会像对待玲珑一样把彩凤也给打晕,总不能放任彩凤去把太太找来坏了他的“好事”吧。
可如果彩凤若是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那就很说明问题了。柳思明不打晕彩凤,要么是她直接冷眼旁观、放任柳思明行禽兽之事而知情不报,要么她根本就是与柳思明一伙的。而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彩凤都该死,哪有眼睁睁看着府上的主子小姐即将遭人凌辱而不找人来帮忙的?
呵,这件事细细想起来还真是存在着不少疑点。如果彩凤参与了进来,那就是柳氏在设毒计陷害自己了。彩凤可是柳氏的大丫鬟,只惟柳氏之命是从,她若与柳思明一伙,那实际上不就是柳氏与柳思明一伙么。
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若昨天的事情真是柳氏与柳思明联合起来算计自己的话,那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司徒府的大门前。
烈鸾歌被玲珑扶下马车,让她意外的是,这回竟然有不少丫鬟婆子等在府门口迎接她,为首的是老太太身边的梅心。
这副阵仗还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三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一直叨念得紧,早盼着呢!”梅心满脸含笑地上得前来,给烈鸾歌福身行了一礼。
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都簇拥了上来,一边行礼,一边“三小姐”“三姑娘”亲热无比地喊着,个个脸上都是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玲珑暗自撇了撇嘴,甚是看不起这些下人前倨后恭的巴结嘴脸。以前见着自家小姐,这些奴才架子端得比主子还高,说起话来讥言讽语的句句带刺。而今瞧着自家小姐得老太太宠爱,便都巴巴地粘上来巴结讨好。
切!
玲珑嗤讽一声,直接无视那些丫鬟婆子,只扬起脸朝着梅心笑了笑,又叫了声姐姐。这可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她可不能失了礼数,给自家小姐脸上抹黑。
烈鸾歌拉着梅心的手,眉眼含笑道:“梅心姐姐,你回去给老太太道个平安,就说我一切安好,承蒙老太太挂念。这也快到晌午了,我先回梨香苑见过姨娘和哥哥,用罢午饭就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午安。”
“也好。”梅心点了点头,又笑着戏语了一句,“那三小姐可要早点过来,省的我们老太太一直念叨,奴婢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呢。”
“呵呵,瞧梅心姐姐说的,竟将老太太也给排揎上了。”烈鸾歌掩嘴笑了笑,随后与梅心道了别,由玲珑扶着上了青帘软轿,头一回享受到了府里正经主子才能有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