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姐姐和苏菲这两个一个太明白一个太不明白的人外,整个餐桌的人都被我这句话搞得有些尴尬,大家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故作冷静的萨兰诺娃。
“我觉得叶的话很有道理”萨兰诺娃向大家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看着崔雷说道“如果俄罗斯要富强,就必须消除寡头经济这个历史产物,虽然不可否认它对俄罗斯经济曾经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但现在看来,是到它该消亡的时候了”。说完,萨兰诺娃笑颜如花的又向普京叙述了一遍自己的话,使得餐桌上的尴尬气氛暂时得到了缓和。
“叶,你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吃完饭后,与萨兰诺娃达成谅解的普京和我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一边品着红茶一边继续着刚才那被尴尬所打断的话题“叶,坦白的讲,其实我今天来是想从你和叶小姐这里得到些帮助或启示,因为我们已经意识到,如果俄罗斯想复兴,那么经济发展必然要被摆在第一位。所以,我们需要你们这些外国投资人的意见,这样我们才可以将俄罗斯改造的更好”。
“政治和经济是分不开的!”我笑着点燃了一支神仙烟,悠悠的说道“弗拉基米尔,我脑子里确实是有一些对俄罗斯经济建设的想法,如果你不觉得我无知的话,我倒是可以讲给你听。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即不代表我的国家,也和我的投资行为无关”。
“必须从政治层面开始!”得到普京的回应后,我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人想改变俄罗斯的现状,那么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自己的统治,只有得到来自各方面的支持,才能将自己的施政纲领实施下去,因为如果反对他的人太多,那么他所说的一切都将是一句空话。而稳定政治环境最有效的目的,就是对精神层面的控制,只有给了人们美好的愿景,人们才愿意跟在他什么等待看到这个愿景。
所以我认为,如果这个人执政的话,他应当首先提出一种精神,一种将俄罗斯的历史传统、当今的社会现实和未来的发展方向巧妙地糅和在一起的精神,我们暂时可以把它称为‘新俄罗斯思想’。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应该首先弘扬俄罗斯历史传统,坚决反对戈尔巴乔夫对俄罗斯历史特别是苏联历史妄自菲薄的态度。因为他的这种毫无意义的否定态度对整个俄罗斯民族来说是不负责任的,所以不能让俄罗斯人民在他的影响下数典忘祖。
甚至我认为在反对他的这种态度的同时,还可以对苏联时期有某些领域值得骄傲成就大肆宣传一番,以激励目前正处在低谷的民族自信心。我想,如果现在再你工作的安全部门里重新树立安德罗波夫的雕像的话,一定可以使安全部门的工作人员找回他们久违了的光荣感与自豪感”
普京被我的“超前意识”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兴奋得看着我感叹“叶,我发誓!你的想法真的和我很相似,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那说明咱们已经从朋友升级成了知己”我恬不知耻的笑了笑,继续刺激普京“在弘扬传统历史文化的同时,还应当大力宣扬爱国主义精神,因为如果丧失爱国主义精神,就等于丧失了民族自豪感和尊严。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那么俄罗斯将无力对抗来自西方的渗透,进而出现民族信任危机。如果这个危机真的出现,那将不仅仅是这个执政者失去统治基础这么简单,很有可能,这个危机会将俄罗斯推向分裂,就像现在的南斯拉夫那样”。
“我们正在经受这样的考验!”普京被我的话点燃了斗志,双眼渴求般的看着我这个知己“叶,或许你已经听说了关于格罗尼兹的事情,我想这件事已经证明了你的论断的正确性,这件事甚至已经到了让我们和西方社会决裂的地步。不过我相信你的判断力,我们一定可以通过重新树立爱国主义自信心来化解这场危机,相信我们的士兵一定不会让俄罗斯人民失望”。
“不要孤立自己”我安慰性的向普京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弗拉基米尔,现在的俄罗斯很像你们从我们手里掠夺土地时候的中国清王朝。严重的自我封闭使得俄罗斯直接与世界的全球化发展的方向相背离,但你们却浑然不觉,仍旧自诩为超级大国。这种盲目的自大给俄罗斯带来的,只能是对内国困民穷,对外孤立无援。如果想要发展和复兴俄罗斯,就必须摒弃这种帝国主义思想,清楚地认识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承认俄罗斯和西方社会的差距。
只有带着这种清醒的意识与世界的发展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才有可能不被世界所抛弃。因为在我看来,俄罗斯目前正处在内外交困的双重压力之下。在自身并不稳定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去和美国对抗,只能学习我们中国的韬光养晦,放弃同外部世界对抗,着重国内经济建设。只有这样,俄罗斯才有可能在对局部势力范围保持控制的情况下,尽快追赶其他国家全球化的脚步”。
“其实这就像你所擅长的柔道”我看着已经将我惊为天人的普京,悠然的轻缀了口茶“其实柔道是一种哲学,一种蓄势待发与借力打力并存,一种自身韬光养晦与寻求对手破绽融合的哲学。而俄罗斯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哲学,在外交上的韬光养晦,可以为俄罗斯积蓄力量,通过隐忍和退让为自己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以求尽快地重新崛起于欧洲。当然,这并非意味着俄罗斯失去了超级大国的身份,也不是单纯的在外交上的妥协退让,而是有选择性的关心国际事务,放弃与美全球对峙,量力而行的在多极化道路上坚持维护国家利益的坚定性以及实现国家利益的灵活性”。
我的睿智让普京完全的沉醉其中,听完我对俄罗斯前景的描述后,他带着强烈的共鸣不知所谓的感叹“叶,你的政治嗅觉和你姐姐一样敏锐!相信我,如果你想从政的话,那将是世界政坛的一个奇迹……”。“我只是一个商人”我笑着耸耸肩。含蓄的谦虚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商人在做生意的时候是需要政治家庇护的,所以我只不过是因为要对俄罗斯进行投资,才不得不思考了下这里的政治环境。但我保证,我没有非议俄罗斯的意思,也绝不敢妄自过问这里的政治体系”。
“你应该学着放松!”普京颇为大度的安慰了我一句,有些急不可耐的问“叶,俄罗斯是一个开放的民族,我们欢迎你这样的投资家对我们提出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的建议,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所以请不要有什么顾忌,因为我感觉的出来,你是在真诚的位俄罗斯的发展考虑,否则的话,你就不会当着萨兰妮的面提出消灭寡头这件事了!那么请继续告诉我,你认为俄罗斯在完成文化重塑和对自身的重新定位之后该做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可以过得更好!”我无辜的向萨兰诺娃耸耸肩,在他们二人期待的眼光中说道“如果有了一个稳定的施政基础,以及宽松的外部政治环境后,俄罗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发展自身的经济。但这件事需要分两步来走,第一步是动用国家职能尽可能的为国内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并同时用大量的优惠政策吸引国内国外的投资者投资,加速国民经济复苏。这一点没什么可深究的,我们可以从任何一个国家身上学习到”。普京显然也不关心这一点,于是潇洒的冲我点点头,眼巴巴地等着我说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看着萨兰妮和普京同时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微微定了定神说道“在我说出消灭寡头经济的方法之前,我还需要再强调一遍,就目前来看,这种经济现象仍旧在俄罗斯的经济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它并没阻碍经济的发展,也还没到非被淘汰不可的时候。因为从寡头经济的发展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它们始终是处在一种高速扩张之中,而支持这种高速扩张的是它的资本运营手段,这种资本运营不但大大的降低了交易成本,而且避免了企业重复建设,轻易的就将资金、技术工人生产设备等生产要素集中在了一起,达到了规模经济。
此外,以弗里德曼先生为代表的一批企业家,还努力的接受国外先进的管理经验,同时重视同国外的技术交流以及资本交流。他们的这种行为,使得俄罗斯大量的企业可以按国际标准组织生产、销售和服务,让他们在和国际接轨的同时,有资格和资本去对抗国际竞争。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原来毫无生机的国有企业到了寡头的名下之后,全部都变的极具活力。每个寡头都在努力的经营者自己的企业,那些曾经出现在国有企业管理者身上的陋习,统统被他们多摒弃。甚至可以说,波塔宁和弗里德曼他们将用自己的努力为俄罗斯摆脱经济危机,而寡头经济这种形式将可以让俄罗斯成功的过渡到后工业化阶段,从而走上复兴的道路……”
“也就是说这种经济形式目前是最符合俄罗斯的?”普京脸上的表情由期待变成了冷静,淡淡的问我“叶,毫不忌讳的讲,我个人对这种经济形式持强烈的反对态度,而这种经济的收益人则就像你说的那样,已经从幕后走到了前台,甚至直接影响了克里姆林宫的决策,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无疑是危险的,我们有必要坚决地铲除它们”。
看着终于在我面前有了明确的态度的普京,我欣慰的笑了笑,长舒了口气后反问他“它们是指谁?是寡头经济还是寡头呢?据我所知,1997年全俄罗斯的工业品生产下降6%,而寡头们所拥有的那些企业工业产值却增长近3倍,从26万亿卢布增长到100万亿卢布以上。同样是在1997年,弗里德曼他们所拥有的企业俄罗斯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从10%上升到41.6%。
另外,在1997年全俄罗斯投资水平平均下降到仅相当于1990年的5%的情况下,寡头们所控制的基本投资增长率却增长了近250%。这其中波塔宁的联合进出口银行更是在全俄出口增长率只有8%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出口增长率提高到了28%。而在金融领域,无论是不良资产率还是经营风险,这些寡头所拥有的银行均要大大的低于国有银行。难道这些可靠的数据还不能说明什么吗,难道你不认为寡头经济为俄罗斯的经济稳定和工业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吗”?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寡头经济!”不等普京反映过来,我便直接向他抛出了自己的结论“这只是一种垄断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在经济生活中的直观表现而已。只不过这种直观表现的过程中出现了像别列佐夫斯基这样的人,才使之成为了官僚资本主义,但如果抛开这个克里姆林宫的教父来看这件事的话,它将是极其合理的”。
“可是不仅仅只有别列佐夫斯基在对政府指手画脚”普京对于我的论断有些茫然,讷讷的的反问了我一句“你的意思是说俄罗斯不存在寡头吗?那么别列佐夫斯基以外的那些人又怎么解释呢”?
“是不存在寡头经济!”我纠正了普京一句,义正言辞的说道“绝不可以让现阶段俄罗斯出现的资本家控制克里姆林宫的政治生活,他们不可以、也没有权力影响政府的决策。如果有像别列佐夫斯基那样喜欢将自己和政府混为一谈的资本家,那么政府有义务也有必要让他遵守秩序。
其实国家手里应当时刻紧握着一根叫做法律的束棒,虽然这根束棒只能使用一次,但它必须有一种一击毙命的威慑力。让任何人不可小看它。但同时,国家不应当轻易动用这根束棒,只有等真的有像别列佐夫斯基这样地人出现时,这只束棒才会毫不犹豫的击倒他。因为,任何人都不能要挟国家”!
我的正义感让普京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松开微微皱起的眉头试着向我确定“叶,你是说俄罗斯根本就不存在寡头经济,我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几个热心于干扰国家政治生活的小丑制造的一出闹剧,一出将雏型资本主义变成了伪寡头经济的闹剧,对吗”?
“只是名字不同而已!”我笑着向轻松下来的萨兰诺娃耸耸肩,点燃烟后解释道“其实政治和生意之间应该有一条明确的界限,政治家和商人谁都不可以越过这条线,否则将面对的是束棒的严厉惩罚。但这不是说商人不可以参与政治,而恰恰的推动了商人参与政治的积极性。因为,在束棒的威胁下,商人只能寻求政治庇护,而不可能轻易的左右政治生活。而这,也就是欧洲式的政党体系的精髓所在,即经济支持政治,政治为经济服务,如果变成经济控制政治,政治为经济服务的话,那这也就成了你所谓的寡头经济”。
看着普京陷入一阵赞同的沉思之中,我轻轻的向他抛出了自己的最终计划“其实从我到莫斯科的那天起,萨兰妮就不再是一个所谓的寡头,现在包括我的另外两位合作伙伴波塔宁和弗里德曼在内,他们已经完全的转变了角色,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跨国集团的参与者。而我们将达成一种共识,一种做世界上最有些得商人以及最最紧密地合作团体的共识。但这种共识有一个前提,即我们需要政治保护,为了得到这个保护,我们想让你成为我们在克里姆林宫的代言人……”
“为什么会选我呢?”普京从沉思中回过神,淡淡的看着我问“我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安全委员,而你们这个集团几乎可以绕过我得到克里姆林宫的眷顾,这难道不值得我疑惑吗”?“你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我大方的送了普京一顶高帽,用眼神示意他身边的萨兰诺娃冷静下来“从今天晚上咱们见面开始,你始终是在关心俄罗斯的前途,且在对待寡头经济这件事上丝毫没有夹杂个人感情。这些东西加上你在政府部门工作时的政绩,让我们相信你是一个可以将俄罗斯带出困境的强势领导人,是一个可以为我们的生意提供保护的政治家。
另外,我刚才已经说过,萨兰妮他们已经不再是你主张消灭的寡头,我们不打算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左右克里姆林宫,而只是想在一个宽松且长久稳定的投资环境下受到你的保护,并保证在不参与政治的同时足额缴纳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