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依然从命,护着两位王爷去了赵王府。
赵王府十分低调简朴,一点也不像是亲王府的奢华与尊贵,反而处处透着一些雅致与规制。既不失贵气,也不显得奢侈与低俗。园子是十分用了心的。
两人走到一处园亭外,就听到里面传出萧声来。
抬眼一看,园上题字正是静园。
静,静心,这些年,赵王的确需要这个字来安慰自己,并且隐藏的极深。
两人对视一眼,便进去了。
赵王亲迎出来,笑着道:“两位贤弟只怕还是第一次踏进静园吧?!看这园子布置的如何?!”
“皇兄府上自然是极好的……”福王恭敬的笑着道:“既尊贵又雅致,十分宜人。”
“雅致是真的,只是尊贵二字可不敢当,”赵王笑着道:“坐吧,府上正好来了一优伶,最善萧,不妨听听一二……”
“幽婉悠长,虽然好听,只是悲了些,太过靡靡,”寿王笑着道:“这萧声仿佛又将人的心肝都吹出来似的。”
“那就换一首……”赵王拍了拍手,果然萧声一变,转而变得有些轻快。
两人果然轻松了许多。
赵王让人奉上茶,便笑着道:“……祈王出事,本王心中也甚为伤感,咱们众兄弟中,也只有两位弟弟是明白人了,父皇如今很少理政务,政事皆全由刘资把持,两位都是皇室宗亲,可万不能坐视不理……”
福王心中微惊,万料不到他是拉笼自己,或是试探自己。
寿王心中也甚为微妙,寿王道:“……刘资权倾朝野,并非是我们二人可以对上的,他深得父皇信任,皇弟也甚为惧他……”
“区区一阉人,不过是欺上瞒下,这才得势,我们兄弟都是皇子,万不可任由朝政大权落于宦官之手才是……”赵王道:“总要铲除的,两位,为兄十分看重你们,此事还要由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两人忙拱手道:“臣弟惶恐,只是……刘资势大,若要铲除,也非一日之功,只怕,只怕还需周全才是……”
“这是自然,往后还需要多多仰仗二位弟弟……”赵王笑道。
福王寿王背上出了汗,只觉得今天一天,魂都要飞出天外了。
他们不敢违命,只恭敬道:“……是。”
“父皇今日也是震怒,只是,却更为信赖你们啊……”赵王笑眯眯的道:“有梯己话也将我给先赶出来了……”
寿王道:“……不过是问些在祈王府上的所闻,弟等二人只说了所见实话,父皇威严,哪里敢造次胡言……”
赵王嗯了一声,也听不出是喜是悦。
“皇兄立身中宫,此次过后,定能立为储君,弟等就在此提前恭喜一声皇兄了……”福王道。
“何喜之有,没影的事,成不成还要看父皇呢,况且就算立储也少不了诸位兄弟的协助……”赵王笑眯眯的道。
“兄友弟恭,弟等自然竭力助皇兄……”福王道。寿王也忙拱手。
“不必如此客气……”赵王哈哈大笑,便与他们说起闲话来,一直留着他们到晚上用了饭喝了酒,才放他们回去了……
一回到福王府上,两人整个都已经瘫软在地上了,疲倦不已的洗漱一番,抵足而眠,竟是彻夜不能寐,一直辗转反侧。
福王坐了起来,因为喝了太多酒,有些脸红,可是身上却是冰凉的汗。心中如擂鼓一般跳个不停。
寿王也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低声道:“哥哥……咱们是不是也无辜被牵连了,赵王这是拖咱们下水啊……是想拖着咱们不放了,今天他说的话句句都有深意,一想,我都背上全是汗……”
福王说不出话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依我看,他还有后招,你看他,杀人不见血,说的话字字如刀,咱们虽未像祈王一样被下狱,却是仿佛被凌迟。”
“他与刘资……”寿王一想都浑身发寒,道:“必不相容,咱们却成了夹在中间的渣儿,只怕会被他推出来,辗压的什么也不剩下,哥哥,我心里害怕……”
福王握住了他的手。
“原以为只要低调做人,好好避世读书,不参与政事,便一生无忧,可是现在连做个闲散王爷也是奢侈,咱们必定是成为赵王手上的刀了,权势沉浮,咱们的前路又在哪里?!”寿王道:“咱们会不会像祈王一样啊……”
“祈王怕是死定了……”福王不乐观的道。
寿王浑身僵冷道:“可是今日父皇是想保他的……”
福王摇摇头,道:“赵王既发难,必定是准备周全,他不会放过祈王的……”
两人对烛,竟是彻夜未眠。
烛光微弱,根本驱不散这彻底的黑暗,然而黎明又在哪里呢?!
赵王也立于密室之中,身边坐了好几个心腹幕僚,沐侯与沐国舅也在,沐侯道:“陛下雷声大,雨点小,只怕祈王之事还会有转寰,王爷可不能让这事出变故,祈王若出来,虽不会再被立为储君,却能变成疯狗,倘若咬人,难免不会咬出咱们等人来,徒惹一身腥……”
“明日且看看父皇之态,倘还不应,本王立即下手……”赵王道:“祈王不成事,最紧要的,反而是刘资,这阉货野心勃勃,已快掌控朝中近半势力,本王若不想法子除了他,岂不是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王爷,他有陛下掩护,狐假虎威,为人又阴险奸诈,只怕……”一幕僚低声道:“不易除呢……”
“总会有办法的……”赵王笃定的道。
众人点头,心下已是有了计较和周全的计划。
“王爷,为何偏偏拉下福王与寿王,这二王实不济事……”幕僚低声道。
“余下诸王中,英王胆小,易坏事,成王与端王木讷生硬,更不济事……”赵王道:“福王生性坚韧,又有心眼,寿王也是聪明人,这两人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必须拉到本王阵营中,否则有一天,他们必会爬到本王头上去,他们虽不是嫡子,可是也是龙子,你们可别忘记了,不可轻敌……”
“王爷高见……”幕僚服道:“……可是还有康王。”
“他是个蠢货,也不可能服本王,虽是蠢货,却也最易做蠢事,以后还要多盯着呢……”赵王道:“福王与寿王那边,盯紧一些……”
“是……”
“还有堂廷侯与陈前侯,神神秘秘的,油盐不进,如今局势已显,他们却依旧不对本王表态,倘不能为用,便不能留用,应尽早除之……”赵王道:“此事可稍后,现在最紧要的是刘资,这老阉货绝不能留,他手上的内监势力满京城,若能连根拔起,父皇也就无人可用了……”
沐侯摸着胡须道:“……若能除刘资,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外祖却是眼皮子浅了……”赵王笑道:“本王要的从来不是太子之位……”
沐侯一惊,看向这个外孙,只看到他如龙章凤姿昂首而立,妥妥的就是一国君王之像。
“臣的确是眼皮子浅了些……”沐侯微笑着道:“当上太子的,也没几个得了善终。”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了机会能收网。他们沐侯府也总算能翻身了。
“总而言之,先收剿祈王余部,再对付刘资,只是本王顾忌的是,本王手上兵力没多少……”赵王指着云南的地图,道:“……李君玉……”
“可是李君玉只服陛下啊,王爷只怕收服不了……”幕僚道:“杀暂杀不了,她有皇贵妃护着,陛下十分信任她,收又收不住,的确是麻烦,上一次她因吴王一事立了巨功,若是有同样的事情,难保她不会率领大军入京护驾。王爷,这个李君玉却是大麻烦,她与皇贵妃为一体,以后若是皇贵妃生下皇子,她就可以为慑政王了……”
“皇贵妃不会生下皇子的……”赵王笃定的道。
幕僚一怔,却没有再接这话头,只道:“……王爷以为李君玉可有野心?!”
“没有人不会有野心……”赵王道:“我欲招揽李君玉,只是,照这发展看来,人家可不一定能看得上本王……”
“这……”幕僚不解的道。
“皇贵妃与母后生份了,不是有异心是什么,况且李君玉从未将本王放在眼中……”赵王轻哼一声道:“……待她入京之时,再行定夺,若是不能得用,必杀之。”
幕僚点头,低声道:“……镇南王李景瑜与她有隙,可利用之。他与康王混在一起,康王一直藏于他府中呢,若是李君玉不得用,王爷可一箭双雕,同时杀了李君玉,栽赃康王,康王野心必不小,除了康王,其它诸人,便都不是对手了……”
“嗯。”赵王点头道:“刘资是个麻烦,若是总不能除了他,以后除了李君玉对他也是一打击,他所依恃的不过是父皇的威势,以及皇贵妃的势力……”
“刘资确实难除……”沐国舅道:“他一直藏于宫中,做事又圆滑,抓不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