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脸色变得铁青,到最后看百官都看过来,只能将手伸了回来。
偏偏此时王玉轩,已经陷入痛苦之中,完全看不到他的暗示去阻拦了。
庆俞,十五,十六护着他上前,慢慢推开了棺材。
棺材尚未封棺,沈君瑜上前道:“……长公子,臣得罪了。”
王玉轩一直紧紧盯着,一见母亲遗体如此,眼泪就直掉。
赵王与理亲王站在原地,赵王脸色极差,理亲王若有所思,看着沈君瑜道:“……这个江湖中人,身边都不是泛泛之辈。实力雄厚啊……王爷,好自为之吧。”
理亲王说罢也上了前,赵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刑部的人已经带着档案上前了。
沈君瑜掏出一枚细细长长的针,欲往她颈中刺去,王玉轩吃了一惊,道:“你干什么?!”
沈君瑜道:“现场都已被破坏,只能让长公主自己证实了,王公子,还请信我。”
王玉轩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众人都已经围了上来。
“十六,拉开扣子……”沈君瑜道。
十六小心的将扣子拉开了,针一刺入,血珠就冒了出来,却是黑血。王玉轩眼泪直掉,不停的喃喃自语,“母亲,母亲……”
“是毒血,果然有淤血……”沈君瑜道:“长公的颈骨也断了,施害之人力气极大,武功不俗,只怕是因为怕长公主呼救,被人发觉,当她中毒同时,便大力勒死了她,致颈骨断裂……”
王玉轩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何毒?!”刑部的人上前道。
十五已经取了血珠去试,道:“……不是多剧烈的毒,只是普通的哑药,所以才会停留在喉间,哑药未入体之前难以用银针试出,因而就算有人中了毒,也叫不出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察觉有异……”
刑部一一记下。
“长公主颈间太白了,有人粉饰过……”沈君瑜朝庆俞使了个眼色,庆俞会意,带着人已往后院去了,沈君瑜又道:“……打水来……”
十五忙取来水,沈君瑜亲自给长公主轻轻的擦拭脖颈,果然那水就渐渐的浑浊了。
而原本被粉遮住的脖颈也露了出来,露出狰狞的血痕,而且还很肿。
“痕迹向后,说明长公主并非吊死,而是有人从背后勒死……”沈君瑜道。
王玉轩眼前阵阵发黑,扑到棺材前呜呜哭了起来,道:“……母亲,母亲……你死的好冤呐……”
哭声哀哀,屏风后的女眷也哭的伤心,一时间闻者落泪。
沈君瑜道:“长公主指尖断裂,说明曾剧烈的挣扎过……”
刑部试探的看着他,脸色微妙的观察着他,问道:“……那依相爷所言,害长公主之人,是何人?!”
“不管是何人,定与长公主身边亲近之人脱不了干系……”沈君瑜道,“将刑案记好……”
“是……”刑部心情略微有点复杂,也只有沈君瑜敢这样公然查看长公的遗体了,毕竟为官之人都怕惹事,这些事人人避之不及,要查也是能查得出来的,只是不敢查罢了。
十六递了一个画好的现场图案过来,道:“……一起存档。”
刑部一看,却是为这画技的精细而折服,他隐隐的看了十六一眼,觉得沈相身边高人辈出。这样一个人,竟然只有叫十六的名,那这沈相……岂不是……
庆俞已经带着人将后院诸人一一押过来了,顿时哭声一片。
“都堵上嘴,关入牢中,分开看管审问……”沈君瑜道:“庆俞,此事你与大理寺卿一起做,务必不能叫他们被人灭口……”
“是……”庆俞恭身道。
“这……”大理寺卿道:“事涉刑案,不是下官敢担罪责,而是,刑案便要专业官员来审问为好?!”
沈相笑着道:“大人多虑了,不是不信大人审问案件的能力,而是,叫他们协助,就怕人还没审完,就死了……毕竟大人不能随时看着他们吧?!大人放心,出了事只管找庆俞担事,无干大人的干系,我底下的人,熟读刑案,自有朝廷所没有的手段,只会事半功倍。”
大理寺卿心中狐疑,有点不屑不服,却是讪讪的道:“……如此也好,下官就协助相爷办案,只是陛下那里……”
“陛下那儿自有我担着,陛下既委任于我,我自然会自担干系,出了事与众位无关,只是若是大人们若要阻拦我查案……”沈君瑜笑着道:“陛下那里就不好交代了,我只能代行君刑……”
众人脸色一变,道:“……岂敢?!遵相爷吩咐。”
“望大家齐心协力,为陛下分忧才是,这种时候,事关宗室颜面,各种心思还是不要多想的好……”沈君瑜道:“不管是私利,还是党争……”
众人听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屑,暗恨于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又怕他的手段,他们隐晦的看了庆俞一眼,心中颇有些忌惮,竟猜不出他是怎样的一个高手。更麻烦的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个。
江湖中人,熟读刑案,一来就能上手,快狠准,这样的手段,让人吃惊。
沈君瑜是白身,却有这样的心术,的确叫人心中忌惮。
赵王听的也是不愉,暗恨底下人办事实在是留下了把柄,太过草率,竟被他给找到了漏洞。
看着他笃定的表情,他一时心中郁闷,更不知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这样的漏洞,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呢,他做过什么?!
王玉轩回过神来,眼神狠戾,道:“母亲他……死于党争?!”
“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但是刘资虽贪,但绝不至于敢逼死宗亲,他没这个胆子,而长公主也绝不是为这些事就要自尽之性情,王公子,此案,我定给满朝野上下一个交代,公子放心……”沈君瑜道。
王玉轩听明白了,知道他是不想将话说满,便道:“我明白了……是有人杀了母亲,想将此事闹大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只想知道,此人是谁?!”
他突然想到赵王刚刚说的话,反应过来,立即怀疑的眼神凌厉的盯向了赵王。
赵王吃了一惊,却是不动声色。
王玉轩打量着他,眼中全是猜忌与琢磨。
沈君瑜不便回答,只是去看了一下案发现场,然后就上了柱香出去了。自始至终,堂廷侯与陈前侯一句话都没说,像个隐形人似的。
待离开之时才惊觉大逆转,沈君瑜转移了焦点,将长公主府的怒火全引到赵王身上去了。
如此,赵王的计谋便算破了大半,并且还引火烧了自身。
果真是妙计。
然而,沈君瑜这一行,也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为了解危,他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与他比起来,两人心生惭愧,见庆俞安排人手去看人审人,便主动也揽了下来,与各部官员一起加审。
此案紧急,赵王知道怕是保不住了,到了此时,他也只能弃卒保帅。
然而麻烦的是,一旦他背弃部下,底下官员必也会与他生出异心。
赵王心内如火烧一般,看着沈君瑜离去,看着他的背影的眼神,似乎能将烧穿个洞来。
“赵王……”王玉轩咬牙,眼神凛冽,带着试探和恨意,道:“……是你对不对?!”
赵王表情有点僵,惊讶道:“表兄,你说什么?!”
“呵……”王玉轩眼中全是讽刺,道:“全朝上下都被你这副嘴脸给骗了,我也差点被你蒙在鼓里,你看着我母亲的遗体,你看着她……她是你姑母,你就不怕她半夜去找你吗?!赵王,好一个赵王……借刀杀人,如此毒计,你既与长公主府为敌,只要我活一日,我便绝对不会支持你,不光不会支持你,我还要让你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东西,我会叫你为我母亲偿命,就算我一年做不到,就十年……大丈夫立世,当有仇报仇,今日……”
他拿起一贡杯就砸于地上,道:“……我们决裂,如同此杯,此仇不同戴天,我们不死不休。”
赵王道:“你太激动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莫要为江湖妖人迷糊了心智……”
“……送客!”王玉轩怒道。
赵王表情有点裂,见簇拥上来的侍卫,只好道:“你冷静冷静,我改日再来拜侍姑母之灵……”
说罢便扬长而去,他心中忍了一口浊气,胸腔之中全是恨意。
他竟被拆穿至此,他竟被逼若此。
“王爷……”幕僚道:“只怕会查出了什么,现在只能……”
“你去办吧,干净点,现在只能丢卒了……”赵王道:“他是有备而来。”
“王爷此时必须也去主审此案……”幕僚道:“……王爷,若是能招揽此人更好啊,倘若为敌,终是祸患。他坐立相位,以后要争朝权,王爷定会掣肘……”
赵王明白,虽不甘心,却也上马追了上去。
长公主府一时哭声震天,人都一走,王玉轩的弟弟们都出来了,泣道:“……大哥,真的是赵王所为吗?!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弑杀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