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苏啸总是不正经,但一旦开始易容时,那表情顿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顾袅袅闭着眼任他在脸上鼓捣了一个时辰,才听到他嘘出一口气。
“好了。”
她立刻睁眼,好奇的抬手摸了摸,手感软软的,但就是像隔着一层东西一样。
叶至珩将把镜递过来。
顾袅袅定睛看去,原先的鹅蛋脸此刻已经变成了小方脸,清秀的眉毛浓了许多,眼睛倒是没什么改变,就是眼角有些下垂,鼻梁还是一样挺,但鼻头变宽大了一些,嘴唇也厚了一点。
五官每一处的变化都不大,但是这样一综合,竟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怎么样?弟弟我厉害不厉害?”
苏啸得意的耸了耸眉,那表情,像一直摇尾巴讨表扬的小狗。
“出神入化。”顾袅袅真诚的评价。
叶至珩也给予诚恳的评价,“手艺比人强。”
苏啸撇了撇嘴,嘀咕:“当你实在夸我……”
接下来苏啸又给叶至珩易容,一番折腾下来,叶至珩就变成了一个方脸宽额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犀利。
因为眼神画不了妆。
这一折腾,天色已经漆黑,完全看不到路,几人围着火堆吃了些干粮,叶至珩就去探路了。
苏啸自己给自己快速易容完成,又给赵典鲁德随便捣鼓了两下,顾袅袅瞧着大家易容后的样子,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来。
月上中天,叶至珩还没回来。
苏啸见她坐立不安,便安慰道:“嫂嫂放心,我哥他不会有事的,你去马车上歇息,我们值夜。”
顾袅袅点点头,爬上马车,躺在座位上盖上薄毯,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有人,她吸了吸鼻子,一股熟悉的味道冲入鼻腔,她勾了勾唇,换了个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是被叶至珩叫醒的。
“天亮了,我们要出发了,你起来吃点东西。”
顾袅袅慢慢睁眼,视线在那张俊脸上聚焦,然后点点头,坐了起来。
用清水漱了口,顾袅袅觉得有些尿急,看了看树下啃馒头的几个大男人,有些难以启齿。
叶至珩忽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有些话和你说。”
“啊?”
顾袅袅怔楞时,叶至珩已经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往林子深处走去。
看着高高的灌木丛,完全遮挡了那边的视线,顾袅袅忽然明白过来,脸一红,对他说道:“你难道要看着?”
他还真想。
叶至珩不情不愿的转身。
顾袅袅窸窸窣窣蹲下,羞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声音停下,她立刻站起来穿好裤子,走到了叶至珩身边。
“走吧。”
叶至珩伸手握住她的,唇边带笑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住,大手搂住她的要将她狠狠摁在了树上,头一低,遮住了她的脸。
好半晌,他终于抬起头,瞳孔里倒映着顾袅袅那双红润晶亮的唇,眼底有火在翻滚。
喘了喘,顾袅袅终于有了力气,她狠狠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抬手在唇上擦了一把,脸还是红的烫人。
叶至珩低低的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然后拉着她往外走。
好在走出去时脸上的红色消退,叶至珩的手也松开了,顾袅袅的神态立刻自然了许多。
她拿了水囊洗了手,接了叶至珩递来的馒头,就着水吃完。
吃完了早饭,一行人继续启程。
五天后,马车顺利的进入冲州城内,冲州城往南再走十来天,便可以到达天应州。
冲州城内的街道上,每隔几面墙便贴有两章通缉令,旁边附文是朝廷要饭,有线索报官的奖赏一百两,抓到送官府的,奖赏一千两。
城里每一面贴有通缉令的墙壁前都有不少的人在围观,目光在两副画像上流连。
之间左边的男子生的剑眉星目,俊朗非凡,特别是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像从画上跳出来,紧紧望着你,让你沉醉又让你害怕。
而右边画像上,是一名女子,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水汪汪,鼻梁小巧嘴唇像梨花瓣,唇边还抿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说是西施转世也不为过。
百姓们纷纷摇头叹息,不明白这样一对绝色男女怎么会成为朝廷要犯呢?同时心里也在蠢蠢欲动,要是自己能抓到人,那岂不是可以拿到一千两的赏银,从此吃穿不愁?
于是人群里议论纷纷,群情高昂,都想着那高额的赏银。
只有站在最左边,一个身穿麻灰布衣梳着妇人髻的一个女人紧紧盯着墙上的通缉令,抿着嘴唇不言不语。
旁边一同出门买菜的另一位妇女便笑着拐了拐灰布妇人的胳膊。
“珍珠,你夫君生病欠下那么多银子,要是你能拿到这赏银,那日子就好过多了。”
李珍珠垂下眸子,没有接话。
那妇人还在说:“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曲折,先前他娘反对你们在一起,给你下了许多绊子,老妖婆好不容易死了,你们终于可以成婚,本以为小日子和和美美的,谁知道没几天他又病了。”
“哎,你说他要是对你不好,我还真的不觉得可惜,这难受就难受在,他对你那可真是挖心掏肺,什么好的都想着你,每日嘘寒问暖,这样的男人真是不多见。”
妇人这般一感叹,李珍珠的眼睛顿时红了。
没错,她就是从京都逃出来的李珍珠,带着顾袅袅给的银子辗转各地,最后终于遇到了陆子文,一个呆板的书生。
有些东西似乎是明明注定,在京都被刘敖伤的体无完肤的李珍珠,被陆子文的温柔温暖,两人迅速坠入爱河,最后跟着陆子文来到了他的家乡冲州。
但陆母知道李珍珠的情况之后,立刻强烈反对,甚至背地里到处造谣说李珍珠不检点是当妇这样的话,甚至背着陆子文隔三差五的去李珍珠的住处闹一通。
这要是从前的李珍珠,那肯定是不管不顾的闹回来,可自从经历了那许多事情之后,李珍珠的性子完全变了。
她格外珍惜和陆子文这段情,所以每次都是笑脸面对陆母,就算她指着她的鼻子骂也不生气,甚至还会在她骂累之后给她倒一碗水解渴。
陆子文得知这些,心中越发觉得委屈她,也越发的对她好。
好在老天开眼,本就身体不好的陆母病死了,于是陆子文立刻娶李珍珠过门,陆家有个杂货铺,买些小东西,虽然没有多富有,但两口子过过小日子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都十分珍惜这段情,所以小日子过的十分甜蜜,随之李珍珠也怀了身孕。
本该是高兴的时候,陆子文却忽然病倒了,连续几个月的吃药一直不好,家里的不多的积蓄也都花完了,本来幸福美满的小日子,顿时变得愁云惨淡。
回到家里,李珍珠还有些恍惚,当看到床上脸色蜡黄毫无精神的丈夫时,顿时心痛如绞。
她不想看着丈夫死掉。
忽然,她想到了张姐的话,眸光不停闪动。
“……珍珠。”忽然床上的人开口喊了一声,声音虚弱无力,让人心揪。
李珍珠立刻收起思绪走到床前,满面的愁丝在看到丈夫望过来时,顿时变成一张轻松的笑脸。
“醒啦?肚子饿不饿?”
陆子文摇摇头,“刚刚吃过,你忘了?”
李珍珠立刻一派脑袋,笑道:“你看看我这记性,转眼就给忘了!”
陆子文也笑了笑,但笑容却十分苦涩,他的目光在妻子脸上流连许久,然后低低说道:“珍珠,你这一辈子还很长,不能就……”
可话没说完,李珍珠又拍了一下头,一脸懊恼的说道:“哎呀又忘了,药没了,你先睡会儿,我去抓药去。”
说完不等陆子文说话,就站起来大步出了门。
陆子文看着妻子匆忙离开的背影,眼眶有些红。
这厢,赶了几天路吃了几天干粮的顾袅袅,一到客栈就点了一桌好吃的,叶至珩心疼的看着她,不停给她夹菜。
苏啸也是狼吞虎咽,不时从叶至珩筷子下抢菜,叶至珩眉角直跳,差点没忍住将这货一脚踹出去。
赵典和鲁德两人虽然也饿,但是有叶至珩在,两人不敢放肆,吃相十分斯文。
吃完饭,一行人也不敢停留,苏啸带着赵典去采买干粮,顾袅袅和叶至珩带着鲁德去买药材。
顾袅袅准备趁着马车里闲时做些防身治疗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随便进了一家药铺,买好了需要的药材,和叶至珩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去,眼角却扫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顾袅袅一怔,猛的回头朝那人看去,当看清那张脸时,眼底风云变幻。
李珍珠!
与此同时,似有所感一般,李珍珠也转了头朝这边看来,却只看到一张陌生的平平无奇的脸。
李珍珠笑着朝对方点点头,转身进了药店。
顾袅袅也瞬间收起情绪,转身快步离开。
李珍珠拿药时顺嘴就问了一句,“刚刚那几个人来抓什么药啊?”
药铺伙计和她相熟,便老实告知说:“可多了,杂七杂八的,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开医馆的,一次买这么多。”
李珍珠拿药包的手一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拎起药包快速冲了出去。
可人来人往的街上哪儿还有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