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事发比预料中来的要快,才短短五天的时间,京中贵族圈弥漫着一层暧昧的气息,紧接着景帝大怒,命人押着慧阳长公主即刻嫁入武泰侯府,绿云满天飞的郑誉屁都不敢放一个。
事情是这样的,章得昌之妻周凌兰查出身孕,考虑到自己不能行房,便咬牙做主,将娘家送来的大丫鬟收房伺候丈夫,可谓贤惠得很,况且这丫鬟是专为丈夫准备的,美貌如花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极为合适的解花语,一般的男人遇上这等好事,只怕梦里都得笑醒。
然而章德昌却不乐意。
他失了最喜爱的表妹,妻子曾不知廉耻地追过燕王,追不到手才凑合给他,婢妾再美也不过个玩意儿,他怎会乐意?
他不高兴,周凌兰便劝,自己劝说不成便找婆婆劝,婆婆虽看周凌兰不爽,却更不愿儿子惦记慧阳长公主,如今情形不同以前,儿子的婚事是皇帝赐婚,皇帝的意思明摆着,你不乐意也得乐意。是以承恩伯夫人将儿子说教了一顿,只是说教之前,又毫不留情地训斥周凌兰。
周凌兰委屈极了,这门婚事本就不愿,只是后来认命了,便也真的待章得昌为夫君,只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着实寒了她的心,一次晕倒,大夫说她心绪不宁,对腹中胎儿极为不好,若长此以往,有滑胎的危险。
周凌兰一时沉默,再清醒时已看透了许多。
丈夫不忠不仁,婆婆存心挑刺,整个承恩伯府的人都不喜她,除了孩子,她便没什么留恋的了,是以后来的日子便只安心养胎,府上的事情只面子上过得去便行,丈夫婆婆爱如何如何,她管不着。
这样的日子过去十来天,却突然有一日,章德昌一改先前阴沉郁闷,似乎连步履都带着风。
周凌兰怕章得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她是知道丈夫到现在还惦记着慧阳长公主的,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没得累极亲族,章家一大家子死了没关系,却不愿她的孩子跟着受牵连。
是以某日,派了亲信跟踪章得昌,誓要探个究竟。
事情果然很严重,周凌兰气得发抖,找上章得昌大吵了一架,后来意外惊动家中其他人,承恩伯夫人怪周凌兰不为夫君与家族藏拙,又骂她废物勾不住丈夫的心。周凌兰气得没法,又动了一次胎气。也不知这事儿章家人处理了没,得,后来更过分,慧阳长公主竟打上门来,明面上回章家探望外祖母舅舅舅母等,暗里却多有讽刺。
周凌兰曾被太后看中选为燕王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个女人的战争一触即发,最后以慧阳长公主怒极踢了周凌兰的肚子告终。孩子,踢没了。
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沉寂了许久的周侍郎求见景帝为幼女讨公道,句句痛斥,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景帝大怒,又命亲卫查出二人已经有私,当即下旨让慧阳长公主立刻嫁入武泰侯府,明显地眼不见为净,承恩伯府由原本的一等伯爵降为三等。
齐芫很为慧阳长公主伤心,问顾长歌自己要不要去安慰。
“想去就去,便是那女人丧心病狂迁怒于你,有你三哥还怕甚?”顾长歌看齐芫眼色,补了句:“我是不可能陪你去的,我与她一向互看不爽,别跟我说大度,我很记仇!”
齐芫失望地喔了声。
顾长歌知道这并非是对她依赖,只是没人陪着,齐芫有些怕罢了。是的,齐芫怕慧阳长公主了,她从没想到,在母亲身边卑躬屈膝讨好的慧阳小姨,竟能勾引有妇之夫,竟会弄掉不满三月的腹中胎儿。她觉得自己从没看清过这个小姨,以前的骄纵无礼她看在眼里,只是皇家的金枝玉叶骄纵些难免,大体上过得去便行,却没想到还有如此恶毒的一面。只是怕归怕,从前的情分尚在,如今这个场景,不去看望说不过去。
顾长歌问:“慧敏姑姑什么意思?”
“娘让我去,说到底是看我长大的小姨,不去面上不好看。”齐芫低声道,看顾长歌一脸愣愣的,还以为她没听自己说话,当即有些不满,顾长歌忙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奇怪着,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难道慧敏姑姑不骂慧阳姑姑?”
齐芫道:“只是个小姨罢了,关系再亲厚也是别人家的人,母亲骂什么?当然,你不同,谁让三哥从小就待你不同呢。”
“……”好吧,原来这个还分亲疏,她该怪自己能做齐成染的媳妇?
齐芫还是去看慧阳长公主了,这个时候的慧阳长公主已被绑着嫁入武泰侯府,齐家事多慧敏长公主走不开,为安齐芫的心,顾长歌陪着来了,只是她顶着看望大姨母杨莲玉的名义,并不去慧阳长公主跟前凑热闹。
几日的变化,慧阳长公主沧桑许多,花一样的年纪却满是憔悴,身子骨也不好,躺床上一直咳嗽。
曾经的闺中密友霍瑶再旁宽慰,也不知宽慰了什么,慧阳长公主面色狰狞道:“……贱人……一家子的贱人……待公主府建好……本宫再不回这恶心之地……瑶儿,眼下只有你陪在我身边了……”
说着,竟垂下几滴眼泪。
这个样子的慧阳长公主,让齐芫心里极为复杂。她站在一旁,久久没出声,又不知慧阳长公主知道她进来了没,想走走不成,想说话又觉得不是时候,两难起来。
霍瑶温声说道:“和佳郡主来了,公主,和佳郡主来了!”
慧阳长公主猛地朝她看来,却是狠声说道:“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滚!让你来看本宫笑话,让你看,现在本宫是失势了,你便能一直得意,将来不定谁笑话谁。”
“我……”齐芫有些难过地说道:“慧阳小姨,我只是想来陪陪你。”
“本宫不需要你假好心。话说得好听,陪我?没经本宫点头便进屋来,还说你是好意?”
齐芫忙道:“我让丫鬟报了的,难道丫鬟没报……慧阳小姨,你相信我……”
慧阳长公主却不想听她解释,直接骂道:“滚,你这贱人没得恶心本宫。”
慧阳长公主的态度到底还是伤了齐芫,虽心痛,但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半点委屈都不能忍受,听慧阳长公主不分青红皂白的怒骂,不由愤懑,既然不听,她懒得解释,直接拂袖离去。
问顾长歌,得知她已在武泰侯府门口等她,齐芫忙赶了去,看顾长歌浑身无聊却仍旧耐着性子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走到她身边,问道:“你不是说要去看你大姨母吗?”
“除了血缘关系,还哪门子的大姨母,看与不看都一样。”顾长歌道。
“总是长辈。”齐芫嘟囔道。
顾长歌笑着挽着她的手,“多谢你为我着想,走吧,估摸着你三哥快从刑部回来了,趁着天还没黑,咱两个拉你哥哥出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