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厚望的不是我,而是你外祖。你还不知道罢,你外祖不来见你,并不是如信中所说的路程之远,而是他根本来不了。”
王英男急切道:“那他……为何来不了?”
齐成染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外祖虽因为你娘的香消玉殒而与你父亲成仇,但在王大爷眼中,却并不如此。别忘了,因为你的存在,你外祖虽恨,但在必要的时候,却仍会帮你父亲。换句话说,只要你不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可奈何,你外祖都是你父亲的后援。而你在我身边,安全的很!”
嫡支两嫡子,王大爷入仕,王三爷从商,因入仕时间较短,于王家,依旧是商的实力大。
家主拥有的实力不足嫡亲弟弟,该是怎样的威胁。
王英男不笨,以前糊涂只是没人指点,此时经起成染提醒,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沉不住气道:“我死不了,所以便将注意打到外祖身上。卑鄙!”
“卑鄙?”齐成染淡眼道:“只要能达目的,卑鄙算什么。成王败寇,历史只会赞颂胜者功绩,失败者从来都不屑一顾。残忍吗,你现在经历的,远远不如有些人的残忍,但你有一个外祖帮你,还是幸运的。”
王英男听得一怔,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齐成染自己对自己说的,但无可否认,这种残忍就是现实。
他慢慢垂下了头,到底,还是太嫩了。
“我该怎么办?”大伯如狼,外祖年迈,父亲不着调,他该怎么办?
朱唇轻启,齐成染淡淡道了两个字,“夺——权——”
“可大伯势力非我能及,只怕这个念头一出,我已经身首异处。”王英男沉声道。
齐成染却道:“夺权势在必行,只是计划现在开始,成果却非一朝一夕,慢慢走着瞧。”
这就是忙的意思,王英男渐渐放了心,齐世子的智慧,他信得过。
“又被你忽悠了一个小毛孩儿,罪孽啊!”王英男走后,顾长歌慢慢从帘中走出,叹道。
齐成染笑道:“别当王英男好忽悠,所谓动之以情,不拿出他外祖的事情,哪里能信任我?再说,我这不是忽悠,是帮他解忧。”
顾长歌的眼睛闪过些什么,抿着唇不说话。
齐成染皱眉道:“怎么了?”
顾长歌还是没说话,齐成染的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道:“长歌,我说过信任,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你便走吧!”
“我只是不相信一个人的醒悟,会让他变得聪明。”顾长歌的声音有些急切,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紧张什么。
齐成染却起身,只说道:“在你眼里,我竟如傻子一般愚笨。长歌,男女有别,我要歇息了。”
顾长歌猛地一震,想说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齐成染看她离开的背影,无声叹息。
顾长歌,你很聪明,却又重情。聪明不错,但有时候,情会让人痴傻。
齐成染给姚风递了一封暗信,姚风看后一笑,“这么信赖我,看来齐世子这颗大树靠定了。以后,再不必担心齐家二房。”
“公子有何事吩咐小的?”亲随谄媚道。
“给王老夫人在沧州的佛堂下点东西,王家主是孝子,咱们得让人家尽孝。”
王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很快传开,原本说好只在沧州待一个月,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瞧这样子,很可能一口气没提上来去西天拜见佛祖。
王大爷火速处理了锦城的所有事儿,便与王大夫人赶来沧州侍疾。
王英男也因此赶回王家,按照齐成染的嘱咐行事,不出两天,便成功引起王家主的警惕。
王大爷警醒的同时,不住奇怪,一个纨绔子,凭的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规矩起来。齐世子,难道与齐世子有关?
王大爷忍不住给齐成染下了帖子。
这天,两人相邀茶楼一聚,这间茶楼在沧州久负盛名,是王家的产业,将来,若王大爷的儿子们无能,或是没有选择从商的,那么王三爷手下的所有生意,包括这间茶楼,就都是王英男的。
毕竟,子承父业。
齐成染选择在这间茶楼相聚,就是这个意思。
王大爷看着茶楼的生意兴隆,眼眸眯了眯,却不显任何忌惮,对齐成染笑道:“齐世子近日悠闲啊,有心力教导英男,替三弟解忧,这便多谢了。”
“没诚意的谢,本世子不受用。”齐成染端起一杯茶,淡然饮下。
王大爷一愣,随即道:“齐世子风趣。”
齐成染摇了摇头,“我诚心相见与你,你却虚与委蛇,罢,本世子兴致大减,这便走。”说罢便要起身。
王大爷连忙挽留,连道自己不是,这才让齐成染消了离开的心思。
隔间对窗,从下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商贩吆喝招揽生意的,有顶着豆大的汗水耍杂技讨银钱的,更有街头卖唱卖身葬父的,各式各样的人杂合在一起,竟是出其的热闹。
齐成染指着底下人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能保证这些卖唱的人不否飞黄腾达,正如三十年前,谁都不知王家主的心不在商,而在官!”
王大爷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齐成染淡淡道:“别急,本世子只想告诉王家主,王英男的纨绔性子,说是王三夫人的功劳,但其实王家主也功不可没,而且,据本世子所知,王三夫人后来的不孕,也和王家主脱不了干系。这些事情本做的极为隐秘,但却意外地让本世子知道了,将来,还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就不知道了。”
“威胁?”王大爷的脸沉得难看。
齐成染淡淡道:“若是威胁,这些事情早就满城风雨了,若是威胁,现在与王家主说话的就是王三爷了。”
王大爷不语。
“王英男虽是纨绔性子,但他生性聪颖,待在本世子身边不多时便通透许多,若是再待满两年,将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王大爷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想如何?”
“本世子有意与王大爷做笔交易,就看王家主买不买账。”齐成染放下杯子,面上多了一丝正色。
“什么交易?”
“本世子能养废王英男,但王家从此以后必须唯我是瞻。”
王大爷眯起眼睛权衡利弊,良久,沉声道:“如何能相信你?”
“王家主的把柄在本世子手中,若换了王三爷,本世子可不好拿捏。”
王大爷又道:“若交易谈不成?”
“谈不成?”齐成染面上突然升起几分肃杀,“谈不成,王家主可参照王三夫人的下场。”
原来,王三夫人今日的惨状拜他所赐,王大爷老脸沉得不能再沉。
“成了?”
齐成染点头,“八九不离十,短时间内,王大爷掀不起波澜,而这段时间可着手准备助王英男夺权。”
顾长歌有些惊讶,“你还真打算帮助王英男啊,就不怕他得了权势翻脸不认人?”
齐成染不由一笑,“哪能啊!”
“怎么不能了,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哪点小恩小惠,不定人家转眼就忘。”
齐成染微微点头,“或许,但当他震慑于我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他明白自己若有异心绝不能善终时,也就不敢忘恩负义了。”
顾长歌竖起大拇指,“你牛得很!”
又不住哀怨,“看来太看得起自己的是我,成染,我怎么觉得忘恩负义的是我。你明明对我这么好,我还怀疑你。”
齐成染笑道:“你不是忘恩负义,而是太过担心,人之常情,不必介意。”
顾长歌轻轻点头。
“不生气了?”
顾长歌摇头,表示昨晚的不愉快她早就忘了。
“不生气便罢。”齐成染道:“眼下得告知王英男我们对王家的计划,免得他多心。”
顾长歌应声,经过这段时间,她是越来越相信齐成染的运筹帷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