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将慧敏长公主听笑了,“不怪三哥打你了?”
齐芫摇头,无一丝牵强道:“三哥都承认他忽略我,都给我道歉了。还说我们以后做一对朋友一样的兄妹,我也觉得他说的对,没有谁生来就注定为谁付出,即使兄长,即使父母,我们应该互相体谅,否则不管多深的感情都会消磨殆尽。三哥不想我们老来连朋友都不如,我也不喜欢,所以,我现在不希望三哥万事宠我,只希望我们平等如朋友。”
拿汤匙的手一顿,慧敏长公主想到了遥远的曾经,因母妃要求皇兄事事让着她,皇兄信从,于是她成了皇室最让人羡煞的公主,不是身份有多高,而是皇兄宠她,但后来这一切突然结束了,她哭着质问皇兄为何那么对她,她说她是他亲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皇兄只道:“我累了,皇妹放过皇兄可好?”
皇兄累了?
是宠她宠累了,还是为她不管对错收拾残局时积累的疲惫,亦或者,是她恃宠而骄地插手皇兄后院事的愤怒?
慧敏长公主一直找不到理由,可现在,她却仿佛明白了。
若时间可以重来,她还想做皇兄的妹妹,对他说声对不起。
一切都是她的错,不是当年被宠坏了的她,母妃和皇兄何以失势,幽禁致死。
“娘亲?娘亲想什么呢?”齐芫轻轻唤道:“我和哥哥辛苦熬的,快趁热喝了吧。”
慧敏长公主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连连点头,右手机械性的拿起汤匙,胡乱喂到嘴里,又忙舀下一勺。
齐芫提醒道:“娘喝慢点,芫儿不会和你抢的。”
张嬷嬷活了这么多年,自是明白慧敏长公主心里的结,心中郁结虽已打开,却是以另一种更残忍的方式,母兄的死本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下又徒增愧疚……
“老奴有一幅绣工送与郡主,郡主随老奴去拿,可好?”主子心绪不平,这些事情,她定不愿让郡主知道。
“娘汤还没喝完。”
“郡主随老奴去一趟回来,长公主就喝完了。”
齐芫喔了声,刚出帐之时,隐隐听到慧敏长公主低声而语。
“皇兄,敏儿再不会和你抢东西了。”
次日,齐莹按例给慧敏长公主请安,余光瞥见她微红的眼角,胭脂水粉覆盖之下,仍是这般,可见昨夜心情。慧敏长公主应是迁怒她了吧,齐莹心里没底,唯希望能少迁怒自己,打骂便罢,只望不看低她的婚事。
谁知,慧敏长公主没怒她,象征性的问了几句,便道她心里闷极,让她离开。
齐莹微愣,虽疑惑,却识趣退下。
不多时,张嬷嬷笑着进帐,说起齐芫一大早便缠着齐成染,要同他培养感情。
“成染出去了?找谁去了?”
当然是找顾长歌,但张嬷嬷清楚慧敏长公主所恨,不敢言明,只轻轻点头。
慧敏长公主恍然点头,却并未有以前的厌恶,只道:“原来,成染那道理是从她那儿学的。本宫记得,七皇兄与七皇嫂便是那般教育顾长歌兄妹,当年他兄妹幼时玩闹,顾长歌打了顾长衍一拳,七皇嫂不但不劝顾长衍让她,还撺掇顾长衍打回去,最后将顾长歌打哭,七皇嫂非但不哄,竟笑话顾长歌哭鼻子。”
“曾经我们嘲笑七皇兄与七皇嫂,但其实,人家有真理,是该嘲我们才是。”
“长公主……”张嬷嬷疼惜唤了声,知她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慧敏长公主拿手帕擦了下眼角,扯出丝笑容说道:“嬷嬷不必担心本宫,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本宫应该往前看。”说罢,她勾起唇角,讽道:“以为经此事本宫便能让她进门,做梦。”
主子说的是谁,张嬷嬷自然知道,普天之下,主子最厌恶的一人,当是顾长歌无疑。
这边,齐成染挥开齐芫的手,“回去吧。”
“不,我要跟你培养感情。”齐芫固执道。
齐成染淡淡看了她眼,耐心道:“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能否培养感情我不知道,但无疑,能两看相厌。”
话说得直,让齐芫心里很不是滋味,齐芫慢慢低下了头,小声道:“哥哥这是讨厌我了吗?”
“并没有,此话对事儿不对人。”
“可你整日都和顾长歌黏在一起,你们怎不两看相厌?”昨晚一事后,齐芫的胆儿明显大了起来,虽还是不敢直视齐成染的眼睛,却能低头质问。
齐成染道:“她端王府,我齐国公府,每日偷偷见一面不易得很,哪是你口中的整日黏一起。”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处理正事儿,连培养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相处时间多?他还觉得少了呢。顾长歌外热内冷,照这么下去,何时才能爱上他?
“你们不是五年都住一起吗。”齐芫道。
齐成染不想再解释了,只低声对她道:“你别闹,今天三哥这是去讨好长歌呢,带你不方便。”
都怀孕了,用的着去讨好吗?不过鉴于上次挨了一巴掌,齐芫很聪明地没把这话说出口。三哥可以容忍她不喜欢顾长歌,却不能容她诋毁。
齐芫还是想跟去,无奈齐成染苦求,齐芫见势不行,便也没去,转身去慧敏长公主营帐陪母亲说话。
慧敏长公主问她为何不与三哥一起。
她没想太多,郁闷道:“三哥说还要讨好顾长歌,我就奇怪了,都怀孕的人,还用讨好么?只要三哥不要她,她一个破……都是三哥的人了,三哥不要她谁要她?还摆谱呢,也就三哥拿她当回事儿。”
慧敏长公主却从话里听出不一样的味道。
已是怀孕的人,还如此大的架子,是不愿嫁成染?左右她肚子里那个她不稀罕,不愿嫁更好,不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便容易拆散得多。
慧敏长公主端起一杯茶水,脸上渐渐浮现出饱含深意之笑。
齐芫皱起眉头,看母亲的脸,她怎么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