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会的,在下已经向素珍你表明了我的一番赤城丹心,难道你已经忘却了吗?”
南宫御眼中透出一抹寒意,声音之中亦是充斥着锥心的冰凉,令素珍心中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随之而生:
“若真是忘记了,在下不妨在此重诉一下当时的场景。刚刚在拿晦暗之处,暧昧之境,你我……”
“住口,莫要再说!”
素珍的神色骤然苍白起来,情绪激动不迭,再也顾不得什么稳定从容,怒色立现,在眸子里熊熊燃烧。
“为何不说?眼下已经到了这生死关头,难道我还是不能一吐为快,要将这盘亘在心中快要发霉的秘密带到地下去吗?
我南宫御固然在你心中不甚讨喜,但我终究是堂堂七尺男儿,血气方刚,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自有表达倾慕的权利。固然此女心不在我处,固然她的心爱之人人此刻正桎梏着我的要害之处,我难道亦没有表白的权利吗?
珍儿,你可以恨我,但是你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情谊,更不能予以怀疑和否定。因为就算你全盘否定,它亦是在此处,不弃不离。”
说到最后,南宫御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神色之间亦如困兽一般,虽然嘴角仍有笑意淡淡散逸,但却有一抹令人分辨不清的情绪在期间徘徊,令他面容之间几近疯狂,全无半分正常之意。
而呈现出这番情态的原因,唯有他自己最为清楚。其实再诡谲莫测,纷乱风繁杂,其缘由皆是单一而简单的,例如他此刻成为这般的原因,只是因为一种情绪的发酵变质。
这种情绪的名字,叫做哀伤。
最终的的最终,他还是将一切都赔了进去。
为了自幼时开始便背负的那件鸿愿,为了那场前途未卜的大业,他失去了至亲的康健,失去了多年以来积攒起来的所有优势。照理说,他该收手了,该知道收敛乃是如今最明智的做法,亦是可以保存城主府的唯一法子。
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径自选了一条铤而走险的路,生生将这一切逼迫到了极致。
或许,眼前这女子可以回应他的殷殷深情,并且选择留在他身边,会令他稍稍缓释一下义无返顾的步伐。
可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曾个改变主意,********全都扑在那个被他视为梦魇的谦王身上,哪怕他钳制住她的手脚,准备彻底毁掉她时,她亦不曾改变丝毫主意。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硬碰硬的女子,面临危境之时从来都不会嘴硬,基本上都会迂回以对,而后再从长计议。而他给予她的那场困境,应该一个女子最难度过的一场劫难,但她却连最为粗糙的敷衍都不曾用之,心智坚定到了极致。
从那一刻起,他便明白这个女子的心,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夜空皓月,松林星光,只怕他用尽所有手段,花费无数心思,亦是无法得到的。
既无回应,但也就不必执着。更何况他的这番单相思和衷肠之语,是他铤而走险的最有利条件,而今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自然也该用上不是吗?
想到这,他嘴角讳莫如深的笑意渐渐扩张,但是只停顿了片刻,便再次失却,重新陷入窒息之中。
“南宫御,本王真是后悔,怎会对你生出恻隐之心?帝王之家亲情寡淡,更何况还是你我这般放不上台面的关系,怎还会有分毫情义可言?”
就在这时,姬墨谦朗声大笑,声色凌厉,自来鲜有表情的面容之间竟扬起了一抹悲怆,令那直面以对的南宫御神色一惊,心口一痛,加之体内空气缺乏,令他真真难受到了极致。
“本王应允捍卫无疆,阻挠你行那复国大业,亦对你多次手下留情,原因如何,你心中自当有数。说起来,本王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但确实是满怀真心,毋庸置疑的。
十年沙场厮杀,庙堂尔虞我诈,加之帝王之家骨肉亲情与利益分割总是纠缠不清,令我徒生心寒疲乏之感。而人在疲乏之时,总会生出些错觉,做出些傻事。不过如今我已醒悟,准备将那般错处矫正过来。所以,你今日必死无疑。”
姬墨谦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夹杂着猩红漫漫,两行清泪径自滑落下来,浸染了这一向刚毅冷漠的面容,亦惊动了在场的诸人。
“你……”
南宫御眼中掠过一抹动摇,但终究已经覆水难收,无法挽回。于是闭上眼眸,不去看眼前这番境况。
“你且放心,南宫府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无疆亦是如此。本王亦会寻遍名医名草救治少城主,所以你无需牵挂,且安心上路就好了。”
姬墨谦说到这里,手指力道猝然加大,令南宫御顿时眼前一黑,口中鲜血泛溢而出。
“阿墨……”
素珍还想出言相劝,但是眼中尽是姬墨谦万念俱灰的面容,口中的话语亦是戛然而止,不忍继续。
“好,那我先去黄泉之下,等你……”
南宫御径自绽开一抹笑意,对着姬墨谦展开笑意,血腥气息更加浓郁,但他却持续着那抹笑意,经久不止,直到眼前意识渐渐涣散,呼吸渐渐浅薄。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切即将定局的时候,逆转之势骤然而来,令人猝不及防。只见姬墨谦紧握在他脖颈上的手猛然颤抖不止,紧接着,他面容之间的所有血色以极速之势消失殆尽,一口暗血径自吐出,令他不由攻下身躯,咬紧牙关。
“阿墨!”
素珍立刻叫道,心中所有的不祥预感全都得到了应验,径自伸手准备扶他。但他却连这片刻都等不了,沉重的身躯连同南宫御一同倒下,再无声息。
素珍大惊,而后迅速弯身,准查探他情况。桑孺也来到墨谦身边,正欲为他号脉,但就在此时,一计凌厉的二短箭径自朝他呼啸而来。
他神色一惊,迅速躲避,但却是堪堪躲过。任凭那箭擦着他的头皮而过,整个人都跟着泛起了浓浓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