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干什么?我自然是在重复王兄刚刚对我所做的事情。明明酒已经入口,杯盏却碎裂开来,到头来只能闻到些许酒香,光是想想心中就觉得委屈不已。”
雷凌珊说道,眼中流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声音亦是清脆悦耳,在大殿之上如同玉珠一般,洒落开来。
“本公主前来和亲,心中属意于谁,只怕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想必那经历风雨的睿亲王亦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如今,却临时更改,真真叫本公主难以接受。本公主一直倾慕谦王,多年以来痴心不变,唯有他可以与本公主相配。
皇上大可以将本公主指给旁人,但是本公主并非天颂女子一般懦弱胆小。虽然皇命难违,但本公主绝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谦王墨谦,本公主嫁定了!”
说罢,便自袖中抽出一把短刃,而后横在自己脖颈之上。刀锋凌厉,刚刚触及肌肤便磨出一道血痕,殿中不由惊叫四起,场面一下子便慌乱起来。
“公主,不得胡闹!”
尉甘万万没有想到披着雷凌珊外衣的青鸾会有如此过激行为。如此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而他也不相信这个心思诡谲的女子会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当即便准备起身,但腹部尖锐的疼痛却令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确实,刚刚在辕帝改变赐婚旨意之后,他便心生舍弃她之意。因为辕帝出尔反尔的可能性令他心惊,无论如何都要进行安抚。毕竟北戎尚未准备齐备,这时若是捅了篓子,致使边塞告急,只怕他就是身死也难以谢罪。
辕帝也算是一方枭雄,就算疑虑颇深也不会如此左右不定。之所以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他知晓了青鸾的存在。
而若他真的心生了解,那么谦王告知的可能性就是极大的。那么二人再次联合的几率也就是极大的。谦王恨他们入骨,此番他们又如此算计于他,定然会遭到他的强力反击。若真是那般,只怕他们的性命在今晚都是难以留存的。
所以,舍弃司空青鸾,自然是最佳的决定。而后对她装扮成公主的事情全然不知情,借此机会打压到无疆那边,令辕帝与无疆嫌隙大生。
而此人本就是无疆大家的女子,声名虽不响亮却也是令人有所耳闻的。无疆为了不暴露身份,维持这基本的平衡亦是会选择忍气吞声,先行应下。待日后有机会再做打算。毕竟这女子现在在御公子心中什么都不是。
然而她真的没有想到,这女子会如此先发制人,且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一旦她陨殁,不仅是北戎,还是天颂,都会陷入难以抽离的境地之中。到时候,唯有无疆占据上风,令他们心中不上不下,悬在半空。
南宫御!真有你的!老夫算准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准你对这司空的拿捏,想不到她竟然愿意以性命为你成事。看来这威胁人的手段,老夫唯有甘拜下风了。
“姗姗公主,何必如此!谦王他卧床不起,病症缠绵,朕也是考虑你青春年少才不忍将你嫁入府中。仅仅为了这些便要寻死,未免太过不值得!”
辕帝亦是没有想到这雷凌珊竟会如此。虽然最厌烦以性命作为要挟,但是这女子的性命眼下还不可动。不然本来占据上风的天颂也就落了下乘,且给了他人一个十足十的把柄。
毕竟逼死北戎公主,可不是个好的名头。哪怕这公主并非真人,但是这却足以成为北戎联合各国的有力说辞。毕竟兔死狗烹的道理大家都深信不疑,连与自己最为交好的北戎都可以下此毒手,只怕其他人也必定会辣手无情。
小国的思想一贯如此,所以对他的支持定然不复过往。北戎本就更擅长同他们打交道,到时候联合在一处,只怕后果自是不堪设想的。
“皇上,值与不值珊儿自有定论,所以就不劳皇上费神了。皇上只要回答珊儿,是收回成命还是让珊儿去死,就可以了。”
雷凌珊继续说道,刀锋不由微微加深,而后便有鲜血留下脖颈,不多时便将衣襟染红。但她神色之间毫无怯弱,反而将刀柄握得更紧,死守要害之处,以防有人抢她短刃之时她可以立即令自己毙命。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最后一个可以与墨谦成为夫妻的机会。若是她轻易放过,只怕终生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世间之事皆难两全,但她此番却真真是得到了两全。御表哥的法子虽然凌厉,对她甚是不利,但她却觉得极好。
若是她成功,相信此番定可如愿以偿。反正圣旨下来,她便是真正的谦王妃,哪怕墨谦对她再无感情,她也是可以留在他身边的。毕竟她自此以后有了资格,更有了理由。这对于她多年的苦恋而言也算是一个交代。
但若是不成功,却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的身死,可以换来天颂北戎的关系沦陷,同时亦可以在无形之中帮了一把表哥,令他的宏图大业可向前迈了一步。
相信经由此次,她的娘亲以及整个司空家族势必会安然无恙,不会再因为她当年的执着和失误而备受牵连。
既是她闯的祸,那就由她来补偿,也是没什么的。
想到这,她眼中的视线更加坚定,两行清泪不由潸然而下。只见她将视线转向那空着的位置,所有的理智全都在此刻集聚到脑海之中,令她的脑中甚是清明。
其实,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而言,此刻引刀自刭都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她现下断了这条性命,对无疆亦是无愧,对自己多年的感情亦是无愧。
而人若是死了,只怕也会在那心爱之人心中留下些许好感的。想必自此之后墨谦也会想起她,想起她对他的炙烈感情。却也好过日后的两看相厌,不是吗?
“你且容朕想想,毕竟君无戏言的道理你也是该清楚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