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说那苏姑娘会用飞金针法?不知徒儿理解的是否正确……”
夜幕之下,桑孺的面色震荡不休,面色一片煞白。口中的话语甚为飘渺,根本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激动以及疯狂。
“千真万确,不然老朽又怎么会行事如此果断?兰夫人将那白小姐身上被金针所刺的要穴以书信的形式告知于老朽。此针法乃是老朽亲手所创,自然最有资格进行断定。所以老朽可以笃定,而你自然也是坚信不疑了,是不是?”
桑禅淡声道,每句话每个字亦是不紧不慢,顺着夜风沁入人的内心,令人的心头涌起一番安定的力量。
“徒儿信了。既然师父以辛秘的飞金针法为担保,徒儿又如何能不信?实在是太好了,原来王妃另在他地,王爷总算没有白费辛劳。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桑孺面容之间涌起无尽的庆幸,眼神之间亦是悲喜交加,口中亦是喃喃自语,竟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桑禅看了他一番,不由叹了口气,而后不再理会他,径自朝前走去。
他这个大徒弟,也就这点本事了,只怕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本事。继承他衣钵的事情,还是交给他的二徒弟阿珍吧,那才是他心尖上的人,能令他不必像现在这般伤透脑筋,至少还能看到希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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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之中,屏风轻纱相掩,床榻前的夜明珠散逸着淡淡的色泽,在这清冷的屋中荡漾着最后的一抹温暖。
榻上,一个紫衣女子静静沉卧,眼眸紧阖,面容之间一派乌青。姬墨谦坐在榻上,而后紧紧握着榻上女子冰凉的手指,眼神之间一派灰暗,期间荡漾着难以企及的脆弱和和恐惧,与他浑身到下所散发出的气息甚是不符。
“咳……咳……”
就在这时,轻微的咳嗽和呻吟声径自响起。姬墨谦以最快的速度扑到那床榻之前,而后便看到了“素珍”睁开眼眸的过程。
“珍儿,你可感觉好点了?肚子饿不饿,本王唤人来给你端晚膳来。”
姬墨谦轻轻拂去她汗湿的发丝,而后便准备扬声吩咐门外的下人。但就在这时,被他紧紧握着的小手不由反抓了一下,而后便有低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我不饿,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你说,我听。”
姬墨谦急忙回转视线,而后对素珍点头示意,让她去说,毫无顾忌。素珍示意他将她扶起来,他立即应对,径自将苏凌拉了起来,而后安置在自己的怀中,以身躯的温度来温暖她的冰凉。
“抱歉,这段时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同时也感谢你,能一直包容我,听取我。希望你看在我即将离开的份上,对我多加包容。以后想起我的时候,尚有些美好的回忆……”
话语未完,素珍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面容之间的晦暗亦是加深了不少。姬墨谦立时抱紧她,眼眶之间一派灼热,话语之间亦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许你走,我绝不许你离开我!如若阎罗定要带你走,那么碧落黄泉,我自是跟你到底。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此话当真?哪怕我已经不是曾经认识的那个女子,你亦是义无反顾,绝无推辞?”
素珍颤声问道,眼眶之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以至于话语亦是变了声调。
“不要说这些,实在毫无意义。既然我已经认定你,自然就是如此。所以你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必定会陪着你,无论如何!”
姬墨谦言语铿锵地将此事做了最终的决定,双臂亦是环紧怀中的女子,不敢有分毫放松,仿若稍一放松所有的一切也就变成了一场梦幻。
珍儿的情况,桑老先生已经明确告知于他,而他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眼下朝堂清明,新帝亦是表现出色,身旁相佐的朝臣亦是鞠躬尽瘁,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不必他再费神操心。
而王府内外以及暗卫还有数十万谦安军的着落,却是令他棘手不已。不过现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该迁移的进行迁移,该安置也已经安置开来,其余的皆交给阿清照拂,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尘埃落定,担忧再无。眼下的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的去留,以及这条命归属,自是交由怀中的女子来决定。
以后生生世世,他们都会在一起,再也不分离。谁人都不可再拦阻,谁都不能!
“真好啊,人的命真是高低贵贱,半点都不能自行主宰。从前我在家中,干活卖力无怨无悔,却也得不到分毫的尊重,更何谈是纵容了,这些简直就是奢望中的奢望。而我如今这般胆大妄为,做了如此多的可恨之事,但却仍有王爷您包涵于我,令我时时处于被保护的光环之下,真是令我无话可说。”
素珍说道,嘴角不由涌出一抹苦笑,令她难看到极致的面色更加扭曲黯然。只见她抬眼看向一脸凝滞的姬墨谦,眼眶之间微微发光,声音越加微弱,但却因她竭尽全身气力撑着而继续灌入人的耳膜。
“王爷,真是不想告知你真相。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为了我这个不相关的人决定生死。但请您谅解,毕竟我已经时间不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素珍吗?”
就在此时,姬墨谦沉声问道。怀中的素珍被他狠狠从怀中抛出。素珍低叫了一声,整个人便被抵在床栏上,下巴被用力捏住,下颌骨几乎要被碾碎。
“我是素珍,这一点如假包换。”
凌素珍疼得直哆嗦,言语继续而出,但是气息却越加紊乱,整个人亦是颤颤巍巍如履薄冰。
“但是你爱的女子,不是素珍。她只是附着在我身子上的一抹魂魄,随着我的身死消失殆尽,而后再无踪影。但是庆幸的是,她的踪迹已经找到,就在无疆……呃……”
话语未落,鲜红从素珍的口中蜿蜒而出。姬墨谦近距离凝视着她,整个人好似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