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凌氏满眼讶异,手指悬在半空,指尖径自指向苏凌,整只手臂亦是颤抖不迭。苏凌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对她的反应多加理会,只是将目光看向无声落泪的乐天,脚下步伐亦是停在他面前,而后弯下身子,与他一个高度,声音甚是温和。
“说起来,小乐天你可真是让我惊讶呢。看来最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真的长大了不少呢。不过你当真想好如何称呼我了吗?毕竟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每次唤我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自己可有想法?”
“我……我真的不知道……”
乐天没想到苏凌竟然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脑袋之间亦是一片懵然。沉顿了片刻,他的脑海便开始运转,而后思虑答案。可是想了一会儿,却始终得不出应有的答案。神色之间略带沮丧,圆圆的头也跟着低了下来。
“要是你想不出个答案,那我来决定如何?不如我们就维持原样,你继续唤我娘吧。”
“娘您……”
乐天一惊,口中的话语随之而出。他立时反应过来,而后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苏凌看着他,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而后笑着回应,明亮的眼眸不由弯了起来:
“嗯,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过我给你反悔的机会,如果你觉得别扭,大可以改回来,只是要提前告知我一声。可是在我这边,你都是我的孩儿,一切如常,并无变化。你自己决定便好。乖,别哭了,怎么这眼泪越来越多了。看来你还是故作坚强啊,从前那个小泪包还是没怎么改变啊。”
苏凌一边说,一边抻出锦帕擦拭乐天脸上的泪水,虽然脸色之间挂着笑,但是话语之间却没有分毫欣喜的意味。
她固然强大从容,但是当初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经历了灵魂穿越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内心还充斥着难以泯灭的慌张和无措的。
而这个孩子,那般依赖她,那般信任她,真的给了她无限的安慰。有些时候,被人需要也是抚慰心灵的一剂良药。
“我……真的可以么?”
乐天小声问道,眼神之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凌看着他,再次点头,也就在此时,那熟悉的小身躯再次冲入她的怀抱之中,小小的手径自环在她的腰部,话语与泪水交织在一处,有些含糊不清:
“娘,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我以后可以一直和生活在一起吗?真的可以吗?娘,您知道吗?乐天真的很想您,真的很想您……”
“嗯,小家伙,我知道。不过不能因为我知道了,你就什么都不说,因为娘很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
苏凌说道,而后用力揉了揉乐天的头发,随即领着他来至凌氏旁边,拉了两张矮凳坐在床旁,而后与她视线接触。
“珍儿,哦,不,苏姑娘,俺……”
凌氏声音微微抖颤,视线之间亦是躲闪不定。如山一般的压力径自压在她的身躯之上,令她整个人不由岌岌可危。其实一直以来她就该有所察觉的,毕竟她不是小孩子,亦是经历了不少事情,总该对此有所觉悟。
她的闺女,她那苦命的闺女,何时能给人带来如此凌厉凛然的气势。若是如此,那杜家老婆子何至于将她欺凌成这般模样?其实线下的状态,她并不该心存差异,有些答案,早就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之中便透露了端倪和模样。
“我此番来,应该和您说清楚一些事情。不然以您这性子,定然会胡思乱想,到时候这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身子板定然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也就得不偿失了。
此番您们前来,并非是我的意思。至于期间缘故如何已经不甚重要,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槿的婚事。说起来如槿也是我们家中的一员,她成亲您和乐天是该来参加的。所以你们这一行前来,就当做是为了这个便好了。
婚事结束之后,这里的一切便可以告一段落。而您们也不必呆在这里,回依山村便好,我也会随之而行。自此之后,一切便会回到开始的时候。
咱们依旧是一家人,您依旧可以将我当做您的亲人,当然您若是觉得别扭也可以将我当做同住之人,若是别扭不在一处居住也可以。
而我,却也想给素珍娘子敬上一柱清香,毕竟由于我的原因,阻碍了她入土为安的光阴,虽然无力挽回,但我总是该欠她一句交代,如若您觉得可以,一切便如此进行下去。若是不可,现下说出来便可,咱们再商量。”
苏凌说完,下意识地将自己所说的话语在脑海之中重复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遗漏之后,才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对于这位凌氏,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她是不会安下心中的情绪的。
而她们之间的矛盾以及不快,多半都是因为她心中的不安所致。这番事无巨细的解释,已经倾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如若还是不行,她也是无能为力。
“珍……阿凌,俺这么叫你,你没有意见吧?”
凌氏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神色之间涌动着一番小心翼翼。苏凌点头,她才呼出一口气来,随即说道,语气之间带着探询的意味:
“你想同俺们回去,俺们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但是俺刚刚看到谦王,便忍不住想问你,你和俺们回依山村,那谦王如何反应?是和咱们一起走吗?若是这样,你当真还可以住在村儿里吗?”
凌氏一辈子就出过一次远门,便是现今的这一次。其余的光阴,她都是在依山村度过,如今年老自然不愿意背井离乡。
而谦王对她而言实在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固然他对苏凌一往情深,可以随她一起入住村庄,但他终归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只怕住不了多久便会反悔自己的府邸。到时候阿凌必定得随他离开,到时候还不是和没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