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进行到此处,魏嬷嬷本就沉郁的眼眸又落上了一层黯淡,脚下的步子微微后移,准备出去安顿这最后的活计。
“既然王爷发话了,那老奴现在就去让下面的人前去……”
“嬷嬷且慢!”
素珍径自打断她的话,眼眸磷光一闪。
魏嬷嬷因为她的这声呼喊而停下了步子,心中闪过疑惑,而后便开口询问:
“娘子可还有吩咐?若是有,请快些道来,老奴还有很多活计没有办完呢,望娘子谅解。”
“我嬷嬷说笑了,您如此忙碌,而且又操心许多,素珍自然谅解。只是我有几个疑问必须要询问嬷嬷,还望嬷嬷腾出些许宝贵光阴。敢问嬷嬷,我和阿墨的喜服以及新房之内的物什可否已经妥当?”
素珍问道,露出一抹笑意。
“自然,娘子明日所需的凤冠霞帔以及珠钗配饰皆已经妥当。而且遵从王爷之意,另收拾了一间厢房作为洞房之所,业已暖意火红。”
魏嬷嬷据实以告,知无不言。但是心中却因为这份盘问而不甚痛快,话语虽然详尽,但是语气却并不柔和。
“那拜堂之所呢?听嬷嬷说大面上已经准备良好,敢问还差些什么?”
素珍看出嬷嬷心中的不痛快,但却佯装没有看到,继续问道。
“回娘子的话,只是一些修饰问题,无伤大雅。”
“哦,原来如此。据我所知,因为婚事简单,所以之前的那些繁文缛节皆已经省略,而且也并未邀请任何宾客到场,所以明日这成亲之礼也是安排在黄昏之时,与现在的时辰相差只在一个时辰?”
素珍又开口问道,笑容扬起,面若桃花,别有一番娇艳动人。在场之人见她询问这些,不禁有些讶异,投在她身上的眸光皆疑色浓浓。
姬墨谦也剑眉轻蹙,黑沉的目光投向素珍。素珍亦看向他,眸光之中带着让他安心的情愫,他也就将目光移开,不再对此关注,但是握着素珍的手却不由加紧。
“回娘子的话,正是如此。”
魏嬷嬷觉得自己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一张脸不禁掉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今个晚上将这礼数办了,不是更好?眼下一切也已经准备妥当,人手又甚是充沛,何必再拖着?反正今晚的月光也是不错,不是吗?”
素珍对她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眼眸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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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月色皎洁如水,框着闪闪明星,为室内更添华美光彩。
“阿珍,阿珍,你说什么?你要,要今晚,哦不,现在就将婚事办喽?”
凤清尘美目圆瞪,呼吸急促,看着素珍的眼眸宛若看着洪水猛兽一般。
“有何不可?自古以来天时地利人和即为成事之根本,如今这情况正是如此,何必还要再拖下去?”
素珍本就已经准备好接受各方的刁难甚至诘问,对他的话语以及眼神甚是不以为意,话语之中带着一抹云淡风轻。
“娘子,此事不可!”
魏嬷嬷彻底被素珍的话语所撼动,胸口起伏不定,言语之中再无忍耐以及顾忌,径自脱口而出:
“虽然婚礼从简,有些礼数也已经免了,但是成亲的时辰怎可轻易更改?吉时乃对天之敬意,贸然更改,会折损姻缘运数,大大不可!
娘子此前与王爷擅自私定终身,别提皇家祖制,就连民间习俗都没有遵从就自称夫妻,实则违背天道,不尊缘神。老奴生怕将来会有所变数,所以才执意举办明日这礼数,不然老奴费这劲做什么?
可现在看来,娘子当真一点也不知道老奴的苦心,未免让老奴过于伤怀。”
“魏嬷嬷,成亲之事并非珍儿一人擅自做主,若说擅自,理应是本王唐突了才对。既有不对,且责问本王就是,您如此不分是非黑白,真真令本王失望。况且她乃本王心爱之人,若算有错处,似乎也不该是嬷嬷置喙的吧。”
素珍正欲说话,一袭洋洋洒洒的刺心之语便从她身后朝魏嬷嬷而去。
手掌被握紧,她不禁蹙眉,而后抬头,正好看到姬墨谦深邃清冷的眼眸,呼吸不由一窒。
“王爷,王爷你……”
魏嬷嬷气得七窍生烟,眼中浑浊不定,仿若随时都要倒地一般。如槿急忙上前去搀扶她,而后看向素珍,言语之中充满了焦灼:
“娘子您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这是为何啊?总该给个理由不是吗?”
“既然我如此决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也不会不给你们一个交代。所以无论气愤也好,质疑也罢,先沉一沉自己的心,且听听我说的,再做定夺也不迟。”
素珍开口道,而后看了看身旁的姬墨谦,深吸了一口气,径自说道:
“此来无疆,才不过短短时日,就遭逢了不少事情。我自认不算什么无知妇人,却也觉得应对得不是那么得心应手。而其中最让我措手不及的源头,便是那南宫家二公子,南宫御。
此番而来,我不过与他打过几面交道,但也就是这几面之缘,让我分外清楚,此人诡谲善变,不择手段,相当难缠。刚刚诸位也看到了,我和阿墨之间又起了矛盾。而这矛盾的源头则是这南宫御,若非我们彼此坦诚,只怕离心就是迟早的事情。
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对这样一个人,我虽不怕,却也有所忌惮。更何况他是现下唯一能救我夫君的重要之人,期间繁杂,当真令我不安彷徨。所以我才会动了将成亲之礼提前的念头,以免夜长梦多。毕竟对待这般之人,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才能免受困扰。
正面对抗并无不可,但是对我珍爱之物,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还望各位能给予体谅和支持。”
素珍说到这里,而后径自脱开姬墨谦的手,对着在场之人行礼福身。而后又走到魏嬷嬷身边,对着她福身,眼神谦恭。
“素珍明白自己此举未免任性,令劳心劳力的魏嬷嬷为难了。但魏嬷嬷待阿墨如亲生一般,事事都与他为先,想必定能明白素珍的苦衷,可以支持于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