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迪思出现时,郁佺抬起头来,后面跟着她的哥哥朱莆,他在庄园里当男仆。
"毛语兰主人要见你,郁佺,"朱迪思带着酸溜溜的笑容宣布,她的左眼周围的肿胀和下巴上的伤口更加扭曲了。
当身后的小伙子放慢脚步时,郁佺紧紧握住木质干草叉。"你做了什么?"
"别问了,快到房子里去。"朱莆一边向前走一边呵斥道。
郁佺不喜欢这两个兄妹,但他们都有理由恨他。几周前,郁佺拒绝了朱迪思提出的探索干草堆的调情建议。自然,当朱迪思翻转故事,说是郁佺想钻进她的裙子时,朱莆站在了她的一边。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脆弱的木头,希望它是更坚固、更锋利的东西。他可以用它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我们走吧,"朱莆冷笑着催促道。"除非你想挑战这所房子的主人。"
郁佺把干草叉扔到谷仓地板上,叹了口气。"不,"他松了口气。"我会来的。"
哥哥和妹妹护送他沿着通往庄园的小路前进。朱迪思走在前面,朱莆走在后面,以防郁佺逃跑。但郁佺知道最好不要跑。
逃跑的奴隶会被卖到塔林,在那里他们会被当作祭品烧给异教的神。如果他们没有在被抓时被杀或致残的话,即使是异教的神也对残废的奴隶没有用处。
当朱迪思在他前面进入庄园的侧门时,郁佺皱起了眉头,犹豫不决。
"去吧,"朱莆喃喃自语,他坚定地把郁佺推到门槛前。
这是郁佺第一次看到特恩贝尔庄园的内部。他不禁惊讶地注视着四周。这曾是艾薇的世界。
只有知道她在远方并且安全无恙,才能缓解他胸中突然的悸动。她不需要再见证这个家的残酷。
朱莆催促他,朱迪思带着他们沿着大厅走,经过洗衣房、厨房和几扇紧闭的门。然后她转身穿过一个敞开的凹室,郁佺闻到了花的香味。
花园很快映入眼帘,曾经是玫瑰园的地方。灌木和鲜花散落一地,被砸得粉碎,就像一头野猪践踏过它们一样。
但吸引郁佺注意的是位于这个凌乱的围墙中心的木柱。这里是惩罚家仆的地方,也是艾薇被鞭打的地方。
"这就是那个男孩?" 毛语兰从她站在毛津身边的地方问道,毛津坐在椅子上,搂着他缠着绷带的右手。
他挨鞭子的手,郁佺有些困惑地意识到。
"是的,主人,"朱迪思弯腰答道。"他就是我在晚上看到的那个和毛拉在一起的人。"
郁佺猛地转身走向朱迪思。这次她又撒了什么谎?
"是真的吗,孩子?" 毛津咆哮道。"你和那个混血儿是不是在天黑后偷偷摸摸地出来见对方?"
"没有,大人,"郁佺回答。"小姐那个时候出去了,因为她的锅需要更换。那个时候我还醒着,她让我帮她。"
"那么一个马夫在这么晚的时候在庄园附近做什么呢?" 朱莆带着笑意反问道。
毛津哼了一声表示同意。"看来你需要一些激励措施来告诉我们真相,奴隶。" 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断手,叹了口气。"既然我已经没有能力了--"
毛津把目光转向聚集在花园角落里的其他仆人,迅速落在管家身上。这位高级仆人不敢与主人对视,他静静地透过花园的玻璃窗。
这是一种不服从的行为,让郁佺感到惊讶,也让他感动。当然,管家知道毛津不会原谅一个仆人的这种不敬行为--即使管家不是一个奴隶。
"我来做,主人!" 朱莆边说边走上前去。
毛津不满的目光从管家身上移到朱莆身上,批判地打量着这个男仆。"你呢?"
郁佺摇了摇头,朱莆回答说:"如果你高兴的话,主人。"
"很好,"毛津叹了一口气说。"那就把他绑起来。"
朱莆抓着郁佺的肩膀,有一会儿,两人交换了紧张的眼神,朱莆等待着郁佺的反抗。
郁佺从朱莆身上转向朱迪思,朱迪思抱着胳膊看着他们俩,露出满意的笑容。带着颤抖的呼吸,郁佺面对着柱子。他没有毛拉的花言巧语,也没有艾薇的女主人,但他有作为奴隶所能承受的一点勇气。
"我们走吧。"朱莆咆哮着,当郁佺甩开他的手掌时,他踉跄了一下。
这个骄傲的奴隶走向柱子,试图不去注意刻在木梁上的血迹。艾薇的血躺在这里,在无数的人中,他自己的血很快就会加入。
朱莆追上了他,嘴里喃喃地骂道。他抓住郁佺的双手,用绳子捆住,然后把它们绑在柱子的环上。
郁佺把喉咙里的肿块吞了回去。"你还记得他对你妹妹做了什么吗?"
愤怒在朱莆的眼中燃烧,他的嘴唇紧紧地压在一起。"如果不是那个混血儿挑衅他,他就不会打她。"
"我不是在说打人的事,"郁佺回答。"你知道她是--"
朱莆的拳头狠狠地打在郁佺的下巴上,他的脖子在撞击下几乎断裂。
"省省吧,"朱莆咆哮道。"你以为你的艾薇会好到哪里去?我们都知道林肯已经把她给你宠坏了。"
"胡说!" 郁佺咆哮道。
朱莆笑了笑,转身离开。"随你怎么想。"
郁佺盯着那根柱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自从他发现艾薇在草棚的角落里发抖和哭泣以来,已经三年多了。郁佺仍然记得林肯的眼神,当时这位少爷像个捕食者一样在他们下面的马厩里漫步。
只有在林肯离开后,郁佺才敢说话。但艾薇不告诉他任何细节。他没有打听,当她要求他护送她回庄园时,他很快同意了。
郁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如果她要求的话,甚至杀死一个贵族。
"请不要告诉毛拉。"
这是艾薇消失在里面之前的唯一要求,而就在那一刻,郁佺明白了这个虚弱的混血儿对她的女仆变得多么重要。
当郁佺警告艾薇有关林肯的事时,就是这个骄傲的混血儿承诺要保护她。
郁佺曾认为那是一个不接受自己命运的孩子的空话,但毛拉后来改变了他的想法。
她保证了艾薇的安全。毛拉把她从这些野兽身边带走,他知道她也想拯救他。
如果所有的主人都这么善良,也许奴隶的生活就不会那么糟。
"慢慢来,"毛津指示道。"一旦你掌握了鞭子的感觉,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是的,主人。"朱莆顺从地回答。
郁佺咬紧下巴,双手紧握成拳,他朝旁边的管家和仆人瞥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是空洞的,空洞的。大多数人宁愿盯着地面。
鞭子的第一声响完全没有打中郁佺,他猛地呼出一口气。
"再往左一点,"毛津指导道。
又是一道裂缝,剧烈的疼痛舔舐着郁佺的左小腿。
"毛津急切地观察着,"再走近一两步。"
当小腿上的烧伤像火一样沿着他的皮肤蔓延时,郁佺闭上了眼睛。他能听到朱莆在他身后移动,知道下一击不会失手。
第三道裂缝在花园里回荡。这一击感觉就像一把刀子干净利落地切开了他的脊柱。郁佺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他的双腿几乎立刻就被打折了。
"不错,就像这样,"毛津鼓励道。"让他跪下来。"
郁佺又吸了一口气,但当朱莆的第四击同样凶猛地抽打在他的背上时,他的肺部空气被夺走了。
"好。再用力点。"
郁佺闭上眼睛,用手指紧紧抓住绳子,决心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直立状态。每一次打击都像一头野兽在撕扯他的肉体,把他撕碎,直到他的视线模糊,他痛苦的叫声从墙上荡漾开来,又嘲弄地回到他身上。
朱莆犹豫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
郁佺知道他不会停下来,除非毛津告诉他。
鞭子一次又一次地返回。疼痛像潮水一样夺走了他的身体、思想和灵魂。当他跪倒在地时,郁佺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忘记了仆人、庄园和他作为奴隶的悲惨生活。在他紧缩的痛苦世界里,唯一存在的是他紧紧抓住的柱子,他背后的鞭子,以及他心中的女孩。
当他的自尊心在他体内枯萎和死亡时,郁佺像祈祷一样紧紧抓住她的形象。他最后的祈祷--希望他能活到最后一次见到艾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