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长乐的院子。
“今天是年三十,大家都在前面团圆,大哥也回来了,所有人里,就只差你一个了,应该要起来了吧?你听到没有,外面多热闹啊!你就不起来与大家喝一杯?”如棋坐在床边叨喃,脸却看向窗的方向。
天冻,窗户并没有开,房间里有地龙,是感觉不到外面的冷的。
不知道为什么,如棋却神推鬼送的走到了窗边,将窗打开了,一阵的寒风立刻就灌了进来,让原本心情低落的如棋整个人为之一震,“你知道么?我经历过比这更冷的冬天。没有地龙,没有火盆,没有厚衣,吃不饱,甚至没有一口热水,整个人只知道抖,每一天都在抖,不敢睡,也睡不着,因为太冷了,由心往外的冷,现在想想,还会不由自主的抖一抖……!”
如棋看着天的远处。
她慢慢的说起了上一世她的遭遇。
“那时候,我想过要死,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只是我却死不掉,他让人天天时时刻刻的看着我,让我求死不能。在那时候,我恨我自己,我常常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样,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为什么会那样……?”
如棋在说着事,而她身后的南宫长乐此时也正在做着梦,一个让他知道为什么如棋会对颜烈动手的梦。
高台之上,一个女子疯似的叫喊着,被人拖下去了。地面上跪着的人一个接一个拉去了行刑。血将土地染红了。
南宫长乐站在一角,看着这一切,由愕然,不明白,慢慢的他看出了一些门道,地上跪着的人大多数,他都认识。
慕容家!
心里涌起的惊愕,让南宫长乐刹时扭头看向高台,上面刚刚被拉走的女子是谁?
熟悉的感觉告诉着南宫长乐,那女子是他认识的。只是是谁?
这是怎么一回事?
愕然过后!
救人!
这是南宫长乐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这时。正好有两名宫人上前拉走一名慕容家的人,他立刻冲过去,想要阻止。
穿透,虚无!
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而那些人继续在做着他们本来做着的事。就像南宫长乐不存在一般。
他们看不到自己。自己也救不了人?南宫长乐整个人呆了呆。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台方向起了动静。
上面下来一人。
远远的,南宫长乐将人认了出来,颜烈!
一身的金黄的五爪龙袍。头戴金冠。
只是年龄与他认识的颜烈并不一样。
有四十岁了吧?这是二十年后?
但是颜烈不是死了么?南宫长乐是知道如琴与如书做下的事情的。
长长的仪杖,这分明就是皇帝的派头,颜烈登基为帝?他有这样的命?慕容家却获罪要灭族?做错了什么?
脚步一动,眼前的景象变了。
破败与繁华,清冷与气炎。
冷宫之中竟然迎来了皇帝,颜烈带着他的几个心腹站在冷宫大院中间,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将一切的破败,凋零看在眼里,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就算是不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颜烈这一会心里是高兴的,是得意的。
“让朕忍辱二十年,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来人,将慕容氏带出来……!”
两个宫人打一个扇带锁的门,由里面拖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大冷的天,衣服破旧,单薄比活在宫外的乞丐还不如。
一点也不怜悯的,两宫人拖了颜烈口中的慕容氏出来后往空地一推,慕容氏扑着向前趴在了地上。
“见了朕也不下跪,打!”
“喳!”
两宫人拿着两块臂长的小板子,一下一下的往慕容氏身上抽打,啪啪的声音此起彼落。
慕容氏没有一点的反抗,她只是趴在地上,仿佛那些板子都不是打在她的身上。一轮的板子,后背上的衣服慢慢的被染红了。
颜烈上前,蹲在慕容家的面前,“停,痛么?好好的养伤,等好了,朕再来!”说着颜烈笑了,神情比刚来的时候更愉快,“天冷了,给她多加件衣服,可不能冷死了。”
“喳!”
“吐!”一直趴着没有反应的慕容氏终于有反应了,她往颜烈的脸上吐了一口沫子。
“你——!”慕容氏本没有多少力,沫子根本到不了颜烈的脸上,只是这样,也让颜烈本来大好的心情全没了,他眯着眼,狠狠的盯着慕容氏,“饿,朕狠狠的饿她,记着,病了,要给她看御医,伤了要给她抹药,她的命给朕留着,朕要她偿还二十年的耻辱。”
“喳!”
南宫长乐看到这里,他愕然了,他认出了慕容氏就是如棋,慕容如棋!
心揪痛,让南宫长乐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眼红了,冲上前来,他想救如棋,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颜烈带着人马离开了。
看管的人将如棋由地上揪起,拖着往那带锁的房间走去,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两宫人并不进入,站在门前,两人相看一眼,一起用力,将人给扔进了房间,转身,锁上。他们也离开了。
南宫长乐看着那锁着的门,他不敢提步,他不敢前进。
这时,另外来了两个宫人,她们打开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应该是情况在她们的预料之中吧,两人撇了撇嘴,“唉,她惨,我们也惨,命太硬,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大冷的天却让我们在这里伺候着。”
“你别这样想,她没命了,我们怕得要给她陪葬呢?”
“不会吧?”
“怎么不会?小心点,上面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万一她真的不行了,我们有得受了,想想看啊,陛下没有了出气的,到时候谁来替她,万一……!我可不敢想啊!”
“也对,她死,总比我们死好,不对,是她受总比我们受!”
南宫长乐疯了似的往那屋子里冲,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屋子里,这里的感觉没有外面的冷,这是这屋子里却有另外一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屋里面只有一条破褥子,一条旧薄被,没有床,没有桌子,更没有凳子,四面墙,黑漆漆,感觉粘糊得不行。家徒四壁可能也比这里多东西。如棋趴在地上,她没有力,爬不回褥子上。而且她也不想爬,不到褥子上,或者就可以将她冷死了吧!
只是南宫长乐想如棋趴到褥子上,甚至他想替如棋盖上薄被。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长乐看向一个窗外,他希望外面的宫人进来给如棋扶上褥子,只是这只是南宫长乐的奢想而已。
外面天还没有黑,屋子里让南宫长乐感觉黑漆漆的昏暗无天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宫长乐闻到一股恶臭,一股让他想将三天之将吃的饭菜都吐出来的恶臭。这样的地方,就是如棋容身之所?
南宫长乐的心被揪得紧紧的,他的心很痛很痛!
细心一看。
墙上竟然长着长长的水草,黑色的,只要外面起风,这些水草就会轻轻的晃动。
再细看,那不是水草,是,头发,一个接一个的头颅整齐的垒起来,成为了一片墙。
黑,是因为放久的干涸的血!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怎么会放置着这样的东西?
外面的宫人适时的给南宫长乐解惑了。
“唉,可怜人啦,天天对着自己家的人头颅,她到现在都没有疯掉,已经算很不错,很坚强了。”
“唉,什么坚强,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还是疯掉比较好,天天看着,不要说她,我们都快疯了……!”
南宫长乐瞪大了眼,张大着嘴,他惊呆了,那些头颅是慕容家众人的?就是那些他看着被行刑的人的?
这得多大的狠才会这样的对待一个人?对待一个家族?
颜烈!
我要杀了你!
南宫长乐大吼!
随着南宫长乐的吼声,天黑了。宫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
当南宫长乐回过神的时候,他感觉这屋子变了,更破败了,本来趴在地上的如棋却缩在了墙的一角,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正在发呆,因为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南宫长乐的耳力不错,还听到如棋呼吸的声音,他甚至以为如棋会不会已经死了。
外面有响声。
起火了。
宫人正在奔走着。
惊呼的声音,叫喊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冷宫。
一个黑衣的蒙脸人冲了进来,他一进入屋就见到了墙角处的如棋,他走得很慢,他戒备着,慢慢的接近如棋,他伸手拨了拨如棋面上的头发,他在确认。
而抱膝而坐的人却一动不动,像一块雕像一样。
南宫长乐的心揪紧,这人是来救人的,还是杀人的?
有一刻,南宫长乐觉得两样都行,只要能让如棋离开这样的一个地方,不论是带她走,还是杀死她都行。
“琴儿让我来救你。”蒙脸人低沉声音让南宫长乐心中一动,来人是谁?他想要看看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一个。
他动了,只是下一刻,南宫长乐已经离开了冷宫,离开了禁宫。